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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推开窗户,俯瞰着这座城市。初秋的凉意侵透全身,我轻轻地紧紧缩着身子。

就是那儿吧!——我肯定着城市远方的一角,那是我上车的地方,也是我从前做老板、开公司的地方。我的一套公寓就靠在“正点”公司的近旁,我每天上班只需徒步五六分钟时间便到了。公司的员工都对我点头微笑,我做老板的威风达到了极致。许多和我从前一样到这座城市的人无不投来嫉妒的目光……可他们并不知道,它背后的酸甜苦辣……

他们嫉妒使我感到内心安详和平静。我不反感,也不愤怒;而是更多的理解和鼓励。尽管我在公司里威风,但我也非常明白:我有另外一种气质震慑着他们,尤其是有那么几个知道我详细背景的人。

我兢兢业业地经营着一天天发展壮大的公司。公司到最红火、赚钱最多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不相信:达伊就是我!我就是从前那个从山里悄悄跑出来的妹子,而且是为了逃婚、失恋同时也为了外面这个花花世界的诱惑。

我知道,我是一个容易受诱惑的女人!

我20岁那年,高中刚毕业就被外村一个干部家的儿子看上了。我在上学的时候就反感他,因为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对我眉来眼去的,尽管那时我早已松懈了学业,事实上现实不可能不让我松懈。家里太穷,另外还有一个弟弟在跟着上学。上大学的机会就让我给他吧!所以,即使我考上大学,照样是回家扛锄头的命。与其如此,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到头来,反弄得心安理得;尽管这种痛苦会显得无比悲壮和苍凉……

于是高三的时候,我的心彻底分了,分给了班上一个成绩好,模样又好看的男生!我觉得他才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而外村那个名叫鹏飞的男生,我则视为牛鬼蛇神。

高三的那一场“循环恋”终因花落花散分场。而那个模样好看的男生则刻骨铭心地在我心里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痕,他叫郭亮生。

郭亮生——你这狗东西。我狠狠地咬了咬牙,用力拉上一扇窗户,哐的一声,差点没有把整幢楼的居民惊醒……

不知不觉,我的眼眶怎么湿了!难道为了从前的一个姓郭的小子而流泪,这值得吗?不管值不值得,我确实流泪、伤感、内疚、痛苦、幸福、快乐……情感纷至沓来……我几乎快吼叫起来。那是我还未踏上社会就领略到的一种无以言表的残酷痛楚……

自从我产生了不上大学的绝对念头之后(这是不得不有的念头),我的整个人都变了。这种变是我自己也清醒地发觉到了的,这一点对我有好处,不至于觉得掉进了深渊还满以为升上了天堂。可偏偏事故就发生在清醒这一点上……我糊里糊涂地上了“贼船”。

最初我认为自己上不了大学而同时去爱上一个容易考上大学的标致男生,这种心理上的差距足以彻底割除我那非分之想。

我自卑,尽管我的漂亮,水灵可以配得上郭亮生的强壮、潇洒以及才华。然而,我已经到了可以分辨事物本质的年龄……就因为这样,我收敛了去爱一个大有希望和前途的男生……满以为这样,那姓郭的小子就可以放弃对我的耻笑了,可是事情恰恰是朝相反的方向发展!郭亮生看我对他表示出了冷漠,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学习的发奋劲全没了!而那时,隔壁班的鹏飞每每下课及休息时间就在我们班教室外溜达、闲逛,和我们班的男生说笑、聊天,导致了郭亮生认为我在和鹏飞恋爱的误会。

这一场误会使我愈来愈爱着郭亮生那副忧郁的哲学家似的面孔了,因为郭可能是爱上了我,而不会是我以为的他会耻笑我的主动。

即使这样,我也不相信郭亮生会看上我。为了“考验”一下他到底是否对我动了真感情,一天中午休息时间,我趁鹏飞到我们教室玩耍的时间,主动上前与他搭讪。

“鹏飞,时间这么紧,还有空闲到我们教室玩?”

“反正我又不是上大学的料,何提有没有时间的问题,时间有的是……我还巴不得今天就离开学校呢。”

“我也有同感,不过没有你这么强烈!”

我怕鹏飞的过分放肆而导致“考验”的失败(因为我担心郭亮生想着这个癞蛤蟆怎么配得上我这只美丽的天鹅而放心、大胆得心安理得),所以我故意这般不轻不重的套近乎!

“达伊,你可与我不一样,千万别这样想啊!”

我知道,鹏飞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窃喜。然而我的“目标”是一旁苦苦研读的郭亮生。

“鹏飞,我的成绩又比你好得了多少?这怎不一样?考大学简直是痴心妄想,只有回家种田的命了!”

说完这话,我斜眼望了郭亮生一眼,看他那样子,好像并没有在偷听我们的谈话,我不免有点失望……

“达伊,你吃饭没有?”

“没有,你呢?”

“也没有!”

“走吧,大概人不太多了!”

说完,我拿着碗走出了教室……等我借故重新回到教室时,郭亮生已没了踪影……当我透过窗户向外望去的时候,才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消失在学校操场的一角……

我和郭亮生都知道,我们彼此早恋了!可我不忍心因我的出现而影响他的成绩,他若是考不上大学,我的良心会受到责备,这比回家种田这一事实会更痛苦!

为了处理好这种关系,我整天小心翼翼地把握着一种心理的尺度,希望用我爱情的力量去鼓励他好好学习,发奋向上,不再像从前那样精神萎靡不振。就在这样的心境下,我仍担心世俗的力量会摧毁我这颗脆弱的心,那就是他考不上大学今后也不会娶我……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我打发着高三最后的学习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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