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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路途·飞龙

雨后放晴的夜晚,安静的湘水倒映着明月摩挲,一艘客船停泊与湘水之中,乘客们在连绵好些日子的阻雨之后,看到了皎洁的明月,观赏月光下的山形水色,精神顿觉爽朗异常。

正当乘客们尽兴之后上床休息时,忽然四周喊杀声骤起,一群强盗窜上船来,一时火炬乱晃,刀光剑影交错,大难降临船上。为首的强盗面目狰狞,一道刀疤横贯左右脸,手中冷冰冰的大刀泛着清冷,“交钱留命,破财免灾,各位行个方便!”一众盗匪奸笑着打量着这艘客船上待宰的鸡羊,盘算着这次空手买卖能够收入多少。

这时,只见船中一个人从阴影处快速穿过众人,飞身跳入水中,逆流而行,宛如鱼儿入水,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这个跳水的人,年约五十开外,身材修长,看上去精力旺盛,行动敏捷。

盗首望着潺潺流水,叫嚣道:“还真有要财不要命的主!”盗首恶狠狠的向湘水之中吐了一口浓痰,“快把钱交出来,不然砍断你们的手脚,扔到湖里去,孝敬水中神灵,看你们怎么逃走!”听到老大的叫喝,众匪加紧了搜刮的进度。

跳水逃走的中年男子熟识水性,夏夜的湘水也不甚冰凉,中年男子早已游到对岸,潜伏于水草之旁,观察着湘水湖面上的情形。

“这个世道不好了,盗匪经都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劫。”中年男子心中默默想着,“不过,这一行遇到的事情还少么?没什么的……”想到这里,中年望着天空明月倒映在湖面的点点粼粼,淡淡一笑。

挨到后半夜,一切归于安静。中年男子缓缓游上岸,依稀可以听见被抢劫的精光的船上的乘客之中有人哭泣抱怨之声。船客之中有人细微的声音传来:“能保得住性命就不错了……这年头,人命比纸贱……”

男子摸进岸边树林之中,寻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脱了湿透的衣衫挂在树枝晾干,好在拼命保护的行李箱内所装之物,并未有多大损害。

那口行李箱,乃是中年男子为了此行特地准备的。

是夜,天朗气清,微风可吹去夏夜的燥热,静谧的周遭,神秘的银河,中年男子躺着仰望天空点点星辰,心中的不快早已如那天空的淡淡浮云,散于九霄云外,中年男子渐渐进入梦乡……睡梦之中,有山,有水……

耳畔鸟鸣声,清晨清新露珠的味道,缓缓睁开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群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盗匪——却正是昨夜打劫客船的那群贼人!

“那个叫什么来着……天个什么恢恢,什么什么……你就是昨夜要财不要命的主吧!”为首的盗匪横贯左右脸的刀疤在青天白日下被人看的更清楚,也越发狰狞。

“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中年男子回答刚才那盗首口中的“天个什么恢恢,什么什么”。

“呸!你还说对了!就是这句!”盗首一口浓痰吐在中年男子身边,“就你知道是不是!”盗首手中大刀架在中年男子脖间,喝道:“你知道怎么样!还不是现在被我的大刀架在你的脖子上!”盗首是这群强盗之中“知道”的最多的了。

“把钱都交出来!不然,砍了你的狗头!”盗首喝道,凶神恶煞。

“我没钱。”中年男子归然不动,从容自若。

盗匪一个眼色,早有手下去搜中年男子的身,去翻搅中年男子的行李。

几本破书、笔墨纸砚、旧衣之外,别无他物,更别说什么钱财了。

“呸!原来是穷鬼一个!”盗首厉笑道:“看你昨夜不要命的逃走,以为你有多少钱呢!原来是个穷鬼!”

“大哥,怎么办?怎么处置他!”手下问道。

“杀了他!砍了他!”另外几个手下起哄。

盗匪厉笑道,狰狞的面容上那道刀疤舒展开来,越发扭曲。盗首手中大刀挥起,就势就要砍下去,大刀落到中年男子脖间止住,“我改变主意了,就这么砍了你,太便宜你了!”

“大哥,那你想怎么办?”

“他不是很能跑么!你们五个来,拉开弓箭,让他跑,我数三声,你们就射箭,好不好玩!哈哈哈哈……”盗首说罢,那些手下走卒齐声叫好,五个手下拉弓上箭,瞄准了中年男子。

“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朋友,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盗首说道,向后退开,嘴中叫道:“一!”

拉满弓的五个强盗手中的弓发出吱吱细响,利箭箭头泛着寒光,直指着那可怜的中年男子。

清晨的空气清新,太阳缓缓升起,温润柔和,微风习习。

却见那中年子俯身,收拾起被强盗们翻搅遍地的行李来,破书、笔墨纸砚、破衣,收起一样,用手拂去沾惹的尘土,整理摆放进行李箱内。看的一众强盗有些傻眼,“这个人傻了是不是,死到临头,不急逃命,却还有心思收拾自己东西!”

盗首仿似有些忘记了喊数,那五个拉满弓的强盗都有些手麻了。

“呸!”盗首心中恶狠狠的叫骂一声,喊道:“二!”

那中年男子依旧不紧不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竟然对迫在眉睫的死亡的威胁,置若罔闻。又是怎么样的一番心境,才能让你个人在这般情况下做到处变不惊呢?

一群盗匪看的有些呆了,那拉着弓弦的手臂有些麻了……然而悍匪就是悍匪,杀人如麻的盗匪又岂会因此放过这个世间的可怜人呢?

“三!”盗匪喝道。

“嗖嗖嗖嗖……”五指利箭应声射出!仿似要把这个冷酷的世界刺穿。

对于盗匪来说,这些事情,已然见怪不怪了,只等着看到中箭者到底挣扎、鲜血渗入大地,好让他们发出讥笑来!

然而,却没有!

一道白光闪过,五只利箭在空中凝固了一般,静止;静止在那中年人的身前三寸!

一众盗匪傻呆呆的望着,不敢相信眼中看到的这一切,“莫不是,鬼神降临了!”

但看中年男子身前,一位布衣年轻人一手握住五只利箭,头戴竹笠,看不全相貌,自有一股迫人的气息,直逼的一众盗匪屏住呼吸,惊为天人!

“还好……赶上了……”布衣少年心中暗暗叹道。

另一旁,几个人匆匆赶来,注视着盗匪,注视着布衣少年和中年男子,静默不语。

“啊!”盗首最先喊叫出来,“见鬼了!见鬼了!”喊叫着狼狈逃走,而后,其余盗匪方才跟着盗首那般狼狈逃走,叫喊着:“见鬼了!见鬼了!”有人掉了自己的砍刀,有人摔倒在地。

“原来那群杀人如麻的盗匪也是这么的胆小!” 说话的年轻人一样身着布衣,其身边是一位老道,老道的旁边却是站着一头老毛驴的。另一边乃是一位身着苗衣戴着银饰的苗族少女,还有一位妙龄少女。

一百零二、路途·飞龙(下)

中年男子原本心中抱着听天由命生死在天的念想,故而刚才才那般的镇定自若,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出手救了自己,此刻心中反而很是后怕,心中一时间感概万千……中年男子看清了眼前救下自己的不是那群盗匪口中喊叫的“鬼神”而是人,“多谢少侠!”中年男子抱拳谢道:“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远处,那群狼狈逃走的盗匪终于逃远,停下来喘着粗气,盗首心有余悸的说道:“亏得那几个人没有追来……”

“嗯,那几个不是鬼神么?”盗匪之中一匪徒喘着粗气问道,心中想着,刚才不是都叫着说是鬼神,我才跟着跑的么?

“你傻呀!”盗匪说道:“亏得是我聪明!一看那几人都是武林高手,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那么喊着,我们才能逃开!总算捡了条命来!”

“这些年过去了……都没怎么变……你不认识我了么?” 布衣少年挥手将手中握住的五只利箭扔掉,缓缓抬起帽檐,让中年男子看清自己的脸。

“你是……”中年男子陷入思索之中。这些年,他走过无数的地方,遇到过无数的人,经历了无数的事情,实在有着太多的记忆……“这个年轻人是谁?”

“徐叔叔,我是逍遥……”原来那布衣少年是逍遥,那一行人是华如嫣、蓝染、无名老道和花生。逍遥、华如嫣、蓝染、无名老道、花生一行人离开苗族青之一族青苗苗寨,却不想在这里那么巧合的遇到了,当时逍遥还不知道这个被一群盗匪围困命在旦夕的男子就是徐霞客,见他命在旦夕,脚下踏出“逍遥游”步法,救人心切,终于赶在利箭射中之前,将还在飞射的利剑揽入手中。

那中年男子正是徐霞客。“逍遥……”徐霞客的脑海之中依稀想起了那年,在那座山的庙中,遇到了自在道长和他的和尚弟子逍遥……一晃,小逍遥都长得这么高了。

“逍遥……”徐霞客他乡遇旧知,喜出望外,“逍遥,真的是你?”

“是我,徐叔叔,是我……”逍遥回忆起往昔,徐霞客是他幼时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且对徐霞客印象颇深,今日在此刻相遇,不觉有些热泪盈眶。

“逍遥,真的是你……都长这么高了……头,还疼吗?”徐霞客关切问道。

“不疼了……”逍遥答道,心中暗念,这些年过去了,徐叔叔还记得我的头疼病……

徐霞客游历各处山川大地,行至此地,遇此劫难,不想有人相救,却是旧时相识,当真意外。逍遥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徐霞客伸出的双手,宛若晚辈见到敬爱的长辈亲人,一时两人相顾无语,隐隐点点泪光闪现。

随后,徐霞客与逍遥一行人同行,交谈之中,知晓了逍遥此行的目的,逍遥也知道了徐霞客自幼时在山间庙中相遇后下山的这些年,一直依着自己相中所愿,游历各处山川大地,纵使辛苦艰辛,但徐霞客的心中却从未有半丝疲惫怨言,反而觉得这些年过得很值得,很开心,逍遥心中愈发佩服徐霞客。

依着行程,徐霞客听说在离着不远的九嶷山,有个飞龙岩,相传飞龙岩之中有“飞龙”出没,世人所不敢靠近。徐霞客偏要去那飞龙岩去探探究竟。

徐霞客与逍遥、华如嫣、蓝染、花生、无名老道一道同行,逍遥、华如嫣、蓝染、花生这四个年轻人,随行听着徐霞客谈及自己一行路上种种奇遇,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笑意,感染着四个年轻人,四人认真的听,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无名老道牵着那头老毛驴漫不经心的跟随在后,实则暗地里也在注意的听着徐霞客的讲述……

两三日之后,终于到了九嶷山下,徐霞客请了当地的和尚明宗引导,带着火炬便要去那飞龙岩一探究竟,周围村人听说后,都觉骇人听闻;逍遥怕徐霞客此行遇到危险,便要与徐霞客同行。

蓝染说道:“我虽很佩服徐先生,但我苗人只有敬畏,飞龙岩中有飞龙,我苗人不敢冒犯前去。”

逍遥开口道:“你们先且再此歇歇吧,让我一人陪徐叔叔走这一趟。”

花生开口说道:“这样也好,大家赶了这么久的路,歇歇也好……也许我们一起去了,反而是累赘。”

华如嫣想了想,觉得花生说的也有道理,便开口道:“你们多加小心!”

再看那无名老道,无名老道漫不经心的说道:“老道最怕麻烦,老道不去,老道要睡觉……”

华如嫣、花生、无名老道由蓝染引着,寻了一处住处,安顿好后,逍遥与徐霞客、明宗和尚三人同行,上那九嶷山飞龙岩去。

三人走了许久,方才走至飞龙岩前。飞龙岩是个巨大的洞穴,曲曲折折,洞里有洞,洞内又是坑又是水,很难行走。徐霞客举着火把,向洞里照照探探,淡淡一笑,“不是多难走。”明宗和尚与逍遥相视一笑,心中不禁为徐霞客的豁达所感染。

“那么,开始吧……”徐霞客说道。明宗和尚举着火把在前引路,徐霞客紧随其后,逍遥走在最后,三人举着火把,光亮只有照亮周遭三步之遥,淡淡光亮顷刻间就隐没在飞龙岩内黑暗之中。

飞龙岩洞内曲曲折折,洞里有洞,洞内又是坑又是水,当地的明宗和尚之前曾进到飞龙岩内,所以徐霞客才请明宗和尚引路。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依旧没有走到洞低,也没有找到出路。“之前贫僧可没有走这么远……”明宗和尚几次劝徐霞客回去,徐霞客都不听,逍遥也劝徐霞客,徐霞客答道:“既然进来,怎么能不探个究竟呢?人生不能留下遗憾……”徐霞客执意向前,一直向前。

村人相传飞龙岩内有“飞龙”出没,徐霞客、逍遥、明宗和尚一路小心,警惕着异动,三人一路前行,却并未有何异动声响,三人心中存有的担忧未曾消失。

眼看火把将要燃尽,徐霞客有些依依不舍的说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话刚出口,只觉阴暗潮湿的洞内一阵阴风习习,直刮的三人的火把几近熄灭。一股由淡转弄的血腥气味转入洞内潮湿空气中,让人只想呕吐,突然脚下大地仿似都在颤动,一个庞然大物在向三人靠近。

徐霞客、逍遥、明宗和尚三人心中同时泛起一个念想,“飞龙?难道村人传言是真的?”

三人相视,商量着怎么办,倒是徐霞客开口道:“快逃!”

三人急忙向洞外逃去,惊慌之中,徐霞客的鞋子都跑掉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但三人都感受那“飞龙”离他们不远,一直在追赶着他们三人,那“飞龙”身上散发出来的摄人心魄的气息,如影随形,始终让三人在那腐臭的死亡气息之下,疲于奔命……

九嶷山下,散落的村庄一处,华如嫣、蓝染、花生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无名老道牵着自己的那头老毛驴说是出去转转,此刻却已不知去往何处。

花生眼见三人都默默无语,想要打破这沉默的气氛,便呵呵笑道:“你们担心什么,逍遥吉人自有天相,这一行来遇到的危险还少么,还不都是安然无恙,所以,我们都不必担心!”

华如嫣与蓝染听了花生的话,相视一望,知道花生意在安慰,两人淡淡一笑,虽是如此,但是个人心中的担忧没有丝毫减少。

“自我们在那村中分道扬镳之后,你和逍遥一起,遇到了很多事情么?”华如嫣问道。

“那是,说起来,那故事可就长了……”花生滔滔不绝的讲起他与逍遥那一行中的种种经历,讲起他与逍遥上少林助少林抗敌的事情来,讲的分生水起;华如嫣与蓝染听得很投入,听到惊险之处,两人都为那时的惊险心有余悸……

“那么,华姐姐,你和逍遥哥哥又是怎么认识的呢?”蓝染少女纯真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华如嫣,心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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