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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箭雨·将军

只听到五毒大殿外,依稀传来一个女声,“大将军,我们二人已将五毒神教教主擒来交给你,现在五毒大殿之中,只剩下了那些不识时务之辈,就烦请大将军将那些不识时务之人竟数诛灭!”

那个女声乃是圣姑蓉蓉的声音,听到蓉蓉说出此话,五毒大殿内五毒神教诸人万万不曾想到,五毒神教的圣姑蓉蓉,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心肠歹毒,全然不顾往昔情谊,让大将军讲五毒神教众人尽数诛灭!

只听得年轻的大将军冷定的说道:“据我所知,五毒教教主……可是你的父亲,你竟然可以将你的父亲擒来给我……你可当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

圣姑蓉蓉干笑几声,说道:“能为大将军效力,我自当在所不惜……现在那些人都在大殿内,将军只需一声令下,就可竟数歼灭。”

圣姑蓉蓉一旁蝎君谢人王开口道:“启禀将军,五毒神教中人此刻正在商议着从密道逃脱,请大将军尽快下命才是……”

年轻的大将军冷眼看着几近谄媚的五毒神教圣姑与毒蝎门门主谢人王,身后的将士从蝎君谢人王手中接手五毒神教教主。五毒神教教主先前被蝎君谢人王所制,有话难言,方才从蝎君谢人王手中脱离,被明军所押解时,教主便大声叫道:“我不是教主,我不是教主……我是假的,我是假的……你们抓错了,教主失踪了,不见了,我只不过是和教主长得相似……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五毒神教教主”怯懦跪地,痛哭哀嚎。

五千明军之众,漠然麻木的看着无助哀嚎的五毒神教教主。

年轻的大将军开口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教主不重要,我只是需要你的人头而已……”说罢,年轻的大将军一手从身后的士兵手中提过一柄钢刀,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年轻的大将军雄武的铠甲,闪现出异样的绚烂。

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缓缓倒地,依旧保持着身前跪倒的姿势,一名士兵将滚落地上的人头用一布袋草草一装,收了起来。

这人头,是班师回朝后复命的。

鲜血溅了圣姑蓉蓉一脸,蓉蓉登时被吓得有些恍惚,蝎君谢人王看着自己和圣姑蓉蓉满身的鲜血,竟也唯唯诺诺起来。

年轻的大将军把手中的沾满鲜血的钢刀丢还给士兵,伸手擦拭脸上的血迹,冷眼看着眼前五毒教的二人,开口道:“好是奸诈的二人,竟然用一个假的五毒神教教主欺骗本将军,妄图蒙混过关……本将军便留你们一个全尸!”

圣姑蓉蓉与蝎君谢人王登时慌乱,面面相觑,不明大将军所言而已。圣姑蓉蓉躬身拜道:“大将军,你答应过我们,放过我们,让我做五毒神教教主,好替你掌管苗疆……”

年轻的大将军缓缓开口道:“可你俩个叛徒,并没有达成我的条件!”当日蝎君谢人王暗中与明军将军联络投诚,明军将军两个条件,就是两个人的性命,五毒神教大祭司和五毒神教教主。

圣姑蓉蓉忙道:“可是……教主我已经抓来了,大祭司就在殿内,就等将军一声令下,大祭司的人头便唾手可得……”

年轻的大将军冷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大祭司还在大殿,你并没有带来给我……在我没有决定在这里杀你之前,回到大殿去吧,和你的族人一起,迎接死亡的到来吧!”

事情并未按照预想的那般发展,圣姑蓉蓉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听,神色慌乱,妄图抓住最后的渺茫希望,“可是……可是……大将军……”

“够了!”年轻的大将军冷冷的说道:“我最厌恶的便是不忠的人,更何况,你背叛的,是你的族人,是你的家园!”

年轻的大将军身后五千明军周中所有的武器登时直指圣姑蓉蓉和蝎君谢人王,长枪、钢刀、弓弩泛着寒光,交汇成一道汪洋,无情碾过两只蚂蚁……

亲眼目睹大将军斩下“教主”头颅,被五千之众明军所迫,圣姑蓉蓉几近恍惚,蝎君谢人王只得拉着圣姑蓉蓉步步后退,蝎君开口道:“先回去再说……”

神色恍惚的圣姑蓉蓉默默然道:“我们……还回得去吗?”

蝎君谢人王拉着圣姑蓉蓉重新回到五毒大殿内,蛛王朱九龄、蜈神吴不忧、蜍圣楚震天三位门主悄然间已分站三个方位,将蝎君谢人王和圣姑蓉蓉围在中间,默不作声,冷眼相对,想到之前蝎君走出五毒大殿前的所为,三位门主颇有默契的心口一致,杀念已起!

苍老的大祭司并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失望的眼神看着重回大殿内的二人……

蝎君谢人王猛地跪倒在地,不住叩首道:“大祭司饶命啊,我们也是被狡猾的汉人所骗,才做出那样的蠢事来,大祭司饶命啊……”

“罢了……”大祭司缓缓说道:“我不能奢求每个人都为五毒神教而死,面对死,谁都会不想死……你已将门主令牌交还与我,不再算是我五毒神教门主,我不怪罪于你。”

蛛王朱九龄、蜈神吴不忧、蜍圣楚震天三位门主听了大祭司之言,很是诧异;蝎君谢人王磕头如捣蒜,嘴中说道:“多谢大祭司不杀之恩,多谢大祭司不杀之恩……”其他三位门主眼神之中满是压抑的愤怒与鄙夷……

大祭司缓缓转眼,看着神情恍惚漠然不知所措的圣姑蓉蓉,眼中些许怜惜,缓缓开口道:“那么孩子,你呢?”

圣姑蓉蓉眼神有些呆滞,缓缓说道:“要杀便杀……反正我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忽见苏苏上前叩首道:“还请大祭司念在蓉蓉年幼无知,饶她一命吧……”

苏苏的恳请还未换的大祭司的回答,却换来了蓉蓉的失控,蓉蓉似在控诉心中许久压抑的感情,对着苏苏吼道:“够了,够了……我的姐姐,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巴不得我去死,这样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了……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姐姐,处处就要管制我么……”

苏苏无语凝噎,蓉蓉向着大祭司走去,缓缓开口道:“我知道……自从我走出这里,就再也回不来了……大祭司,要杀要剐,你尽管动手吧……”

“孩子……”大祭司更显悲伤,缓缓开口道:“年轻时谁都会犯错,犯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知错……还在,到我这里来,我不会怪罪于你的……”

圣姑蓉蓉嘴角不经意的一撇邪笑,缓步走到大祭司身旁,看着悲伤的老者,脸上竟然显得悲伤起来,一下子拥到大祭司怀中,两道泪痕从脸颊滑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大祭司抚摸着怀中不懂事的小女孩,缓缓说道:“我并没有怪罪于你……”

突然,大祭司身子微震,说话停顿下来,蓉蓉突然从大祭司的怀中挣脱出来,脸上仍旧挂着两道泪行,脸色却是无关悲伤,别番惊喜。

大祭司微微摇头,缓缓说道:“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有怪罪于你,我可怜的孩子……”

圣姑蓉蓉不住后退,挂着泪容的脸上似笑非笑,似入魔障,嘴中不住嘀咕道,“他说我没有达到条件,现在我把他杀了,他就会饶我一命,以后我就是五毒神教的教主、大祭司……哈哈……哈哈哈哈……”

大祭司的身上,俨然一把匕首插在胸前,鲜血染红了衣衫——那柄匕首,是大祭司之前亲手送给蓉蓉的礼物,现在,蓉蓉是这样把大祭司送给她的礼物还给了大祭司。

谁人也未曾预料到蓉蓉会在拥入大祭司的怀中,然后给大祭司胸口插上一匕首。苏苏抢上前去查看大祭司的伤势,蓝染也随即到了大祭司身旁,蛇姬佘沁瑶随后也去查看,蛛王朱九龄、蜈神吴不忧、蜍圣楚震天三位门主几在同时赶去探看……

逍遥、华如嫣、华羽、花生彼此相视一望,眼前这种局面,始料未及,尽管大祭司一直诸多为难几人,几人还是上前几步,前去探看大祭司的伤势如何……

摄毒鬼王、浩宇、黑白无常、魑魅魍魉四公子等人虽也对于眼下这出人意料的一幕感到意外,但显得要漠然的多。

蝎君谢人王脸露惊慌,走到蓉蓉身边,拍了拍蓉蓉的肩膀,欲让出神的蓉蓉回过神来;蝎君谢人王从未想过大祭司会被人杀死,此刻眼见大祭司身中匕首,五毒教已然大乱,或是他难得的一个机会。

蝎君谢人王心念四起,圣姑蓉蓉转眼去看拍她肩膀之人,终于看到一张可以让她稍微感到安全的面容,蓉蓉终究回过神来,对着蝎君谢人王说道:“我杀了大祭司了,我们出去告诉大将军,大将军一定会放过我们的……”

蝎君谢人王冷冷说道:“别傻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蓉蓉摇头不止,满不相信,“不会的,不会的……”

就在此时,只听得周遭满是破碎之声,漫天射来的弓箭穿透屋顶,穿透墙壁、穿透大门、穿透窗户……漫天箭雨射入五毒神教五毒大殿内,整个五毒大殿内,好似下起了一场箭雨,将这个世界要滴落的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明军终于发难,五千之众的明军,五千之众的弓弩,五千之众的箭雨,犹如一场狂风暴雨,整座五毒大殿就在狂风暴雨之中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蝎君谢人王背后已射中两箭,痛苦不已,蓉蓉肩膀也中一箭,蝎君谢人王拉着蓉蓉找寻避难处,对着蓉蓉喝道:“醒醒吧,别傻了,看见了吧!汉人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放过我们!”

逍遥将五毒大殿正堂处的那张大桌子扳倒在地,挡在一众人前,片刻之间,那张大桌子俨然已经射满弓箭,犹如一只大刺猬……桌子那边,是密密麻麻的箭雨,要不了片刻,便会被弓箭射的七零八落;桌子这边,逍遥、花生、华羽、华如嫣、蓝染、苏苏、大祭司,彼此相望,眼中似在说着,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么?

武功高强者躲避、劈落利箭,其他人都找到暂时躲避之处,殿内数十位五毒弟子,早已被利箭射成一只只刺猬,钉在地上。

花生叫道:“他是要将我们在这里全部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一个瞬间,苏苏心中不禁念想着,“罢了罢了……能和他……能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逍遥心中自是焦急,也近绝望,但面临如此之境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去想,只求明军弓箭有限,在几人未被射死之前,明军射尽了弓箭,或可有机逃去……可那希望生死渺茫,射完弓箭,明军自然会冲进来,到那时,面对的是明军大军数万之人,又能如何呢?

就在此时,只见一顶奇怪的大伞被撑开,那柄大伞竟能抵挡住那密密麻麻射来的利箭,伞面丝毫无损,想必使用极为特殊的材质而制;大伞并非如一般往常的伞,伞尖却是长枪枪头,若是合上大伞,那便就是一柄长枪!

伞后之人,在射出漫天箭雨之中,悠然自得,缓步前行,所过之处,两旁已经堆满了无数支徒劳射中大伞萎然落地的利箭……伞后那人,乃是剑眉星目、面庞硬朗分明的英武男子——幽冥神教幽冥教主坐下护法浩宇!

浩宇漫步箭雨,缓缓出了已然千疮百孔的五毒大殿,对着蔚为壮观的明军,望着明军簇拥的年轻的大将军,开口道:“停下吧……我的……弟弟……”

看到那人,听到那人之声,一向冷定冷血的年轻的大将军竟然有些失神,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耳中所听,仿佛端详了那人许久许久,方才喝令道:“停!”

漫天箭雨骤然停歇,于万军之中,年轻的大将军缓步向前,生怕走得太快,不够时间去看清楚那淡然面对万军之人。

从模糊到清晰,恍然如从梦中走来,恐又将回到梦境之中,年轻英武的大将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觉间,骄傲冷血如斯的年轻的大将军,竟也潸然泪下,“真的是你么……哥哥……”

浩宇收了那柄大伞,面带微笑,一柄长枪握在手中,枪头直指年轻的大将军。

年轻的大将军看着那直指自己的枪头,暗自神伤,不自觉的伸手触摸那冷冰冰的枪头,竟似感觉那枪头带着一股温暖,通过手掌,延伸到了自己冰冷的身体。

浩宇淡然道:“我的大军,就埋葬在那片沼泽之中,而我……却还活着。”

年轻的大将军潸然泪下,哭的像个小孩,“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家去,你是家里的希望,家中之人是多么的记挂你……你知道么,父亲和母亲,都因为记挂着你而死去,临死之前都还念叨着你的名字……”

浩宇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家,现在不是已经有一个如此了得的、比我更厉害的大将军么……我已经死了,随着我的兄弟们一起葬身在了苗疆沼泽之中,永世不得翻身……我的弟弟……足够了……你为了给我复仇,到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了……回头吧……只此一役,你已功成,不要为了这无意义的战争,枉费你的人生……我记得,你可是最厌恶战争的……”

“嗯,哥哥说如何,便就如何……”年轻的大将军听话的点点头,面露欣喜,缓缓道:“哥哥,随我一起回去吧……”

浩宇淡然道:“你的哥哥已经葬身在沼泽之下……你是如此的了解你的哥哥,已经将沼泽填埋成一座坟墓,将你的哥哥和他的兄弟们一起下葬了么……”

年轻的大将军面有泪容,看着自己最熟悉的哥哥,变作最陌生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浩宇淡然一笑,答道:“你还和小时候一样,总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如刚才我对你所说,你该回头,远离你最是厌恶的战争,如果你喜欢的生活……以前的将军已死,现在的我,有我的生活……很多问题的弟弟,你该有这样的觉悟……”

“可是……可是……”年轻的大将军从小最为敬仰英武的哥哥,年幼之时,最敬仰的英武的哥哥一去不返,家道从此中落,家中的父母双亲过早离世,最为厌恶战争的他,一夜长大,担起重振家族的重任,循着哥哥走过的足迹,终究成为如同哥哥一般的将军——他,还是如此年轻。

“可是……我们兄弟刚刚重逢,就要再次天涯一方么?”弟弟问向哥哥。

哥哥却答道:“你已长大……整个世界都知道我已经死了,那就当做我已死了吧,久死之人是不会复活的……记得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是我的弟弟,应该懂我的意思……走好你想走得人生路,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或许数年,你们兄弟还会再次重逢……或许不会……”

年轻英武的大将军逐步恢复平静,多年来的执念,其实不过只是为了寻求一份平静。

“众军听命,撤回大营,班师回朝!”

数万明军齐声应诺道:“遵命!”

车水马龙,明朝大军有序后撤;浮光掠影,天空明月已经西斜。

地上两道拉得长长的影子,未曾道的一声“珍重”,终究各自后退,向这两个方向退去,整个天地间,方才还是喊杀震天的腥风箭雨,须臾间安静的太过安静。

看着长大的弟弟坦然而归,浩宇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缓步走回已经千疮百孔的五毒神教五毒大殿,面对殿内插满的利箭,淡然道:“明军,已经撤去……”

殿内还活着之人望着落满箭雨之地,淡然而立的浩宇,满眼的惊奇,奄奄一息的大祭司缓缓说道:“没有想到,你竟是那位将军的哥哥,是埋葬在沼泽之中数万明军的将军……你跟我五毒神教,有些血海深仇,如今,是来报仇的么?”

浩宇淡然道:“将军已死,在下不过是幽冥教主坐下的一只蝼蚁,奉教主之命,前来五毒神教相助,度过劫难……”

大祭司缓缓道:“数万雄师的将军,不过是幽冥教主坐下的一只蝼蚁,那幽冥教主当该是如何的高贵!”

逍遥心中不禁叹息,开口道:“你为何不一来到此地就与弟弟相认,避免这场浩劫,也就不用是这么多的人了……”

浩宇眼中狡黠一笑,淡然道:“谁又曾料到,明军大将军,就是我的弟弟呢?”

摄毒鬼王漠然望了浩宇一眼,突然开口道:“你已达成教主的嘱咐,完成此行使命,你与他们,就此离去,剩下的事情,全都由我来办!”

黑无常一脸凶相,白无常奸笑道:“摄毒鬼王,你一个人可以吗?”

摄毒鬼王淡然道:“这是教主的吩咐。”

浩宇、黑白无常、魑魅魍魉四公子相视一望,别无他法,浩宇开口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等着就离去,摄毒鬼王,可别忘了教主的吩咐。”

摄毒鬼王转眼望向五毒神教大祭司、五毒门门主等人,淡然开口道:“知道……就不烦劳几位操心了!”

逍遥心中逐渐明了,浩宇自然知道明军大将军就是自己的弟弟,方才来到此地,不到最后时刻,便不与弟弟相认,是要让自己的弟弟将五毒神教摧毁如斯……只是这兄弟相认,却要用多少人的性命枉费换来的呢?他们几人说是前来相助,却一直未曾出力,自然知道最后浩宇出面,自然解决眼下战事;如今,明军已退,五毒神教已然被摧毁如此,是他们几人露出此行真正目的的时刻了……只是那个摄毒鬼王,隐隐之间似在帮着五毒神教一般,不知道他,又会是何人,与五毒神教有着怎样干系?

逍遥自也知道,不用多想,这些疑问,很快也许就会有解答了……只是这解答,又将会枉费多少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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