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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复命

琼天山,天虚峰。

白云飘飘,仙气萦绕,这如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鹤鸣声声,清润悦耳,回荡在天际。

十年前一场激战毁去的“玉清殿”,此时早已经重修完毕,而且看去气象万千,规模宏大,比之当年尤有过之而无不及。数十根巨大红色石柱撑着栋梁,殿顶做黄色琉璃,阳光照下,耀人眼目,一片辉煌。

殿顶中央,高耸如塔尖,碧玉圆环做宝塔形状,从大到小,从下往上连行三十六层,尖端黄石,晶莹通透。

檐向八方,飞越而出,东、南、西、北四面雕金龙戏珠,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面雕彩凤飞舞,金龙彩凤口中俱衔琉璃风铃,随风飘荡,发出清脆声音,更加增添了几分仙意。

在这鹤鸣风铃声中,一身白衣的夏紫凝在玉清殿前石阶上缓缓而上。

旁边不时有几个正在打扫石阶的琼天弟子,见到夏紫凝,都点头见礼,其中有一二年轻刚入门、道行尚轻的少年,被夏紫凝容貌所摄,竟在一望之后,不敢再看,脸色微红而低下头去。

夏紫凝一一回礼,脸色一如往常般的毫无表情,向着石阶尽头那座高耸巍峨的殿宇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大响,一声龙吟一般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夏紫凝没有回头,那是碧水寒潭中的琼天派镇山灵兽白蛟,又爬出了水面到潭边岸上晒太阳睡懒觉了。

这里的一切,都这般宁静而和谐,又有谁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年从这里愤然而出,投身于另一个肮脏血腥的世界呢?

夏紫凝走完了这长长石阶,默默看了一眼高大的玉清殿,走了进去。

宏大的殿堂内,光亮从四面八方开着的窗子照了进来,显得特别透亮,丝毫也无阴暗感觉。琼天派掌门、方今天下正道第一人青玄真人,面含微笑,端坐在主殿大位之上。在他右下首,还坐了另一人,却是夏紫凝的恩师、琼天派水宗首座林岚大师。

夏紫凝为之一怔,她此番从南疆归来,因为是青玄真人派遣,所以先回长门天虚峰向青玄真人禀告,然后才打算回山见师父林岚大师的,倒是没有想到,林岚大师竟然也在天虚峰。而且看这玉清殿上,除了青玄真人和林岚大师之外,再无其他人在座,倒似他们二人专为等她回来一般。

见到夏紫凝进入大殿,青玄真人首先和蔼地微笑出来,他旁边的林岚大师虽然一向冷漠,但对着自己这最心爱的弟子,自然与旁人不同,眼中也有几分疼爱神色露了出来。

夏紫凝走了上去,先向青玄真人行了一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然后转头向林岚大师也行了一礼,但对这情同母女的恩师,她说话就随便多了,道:“师父,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青玄真人笑道:“我昨日接到消息,知你今日回山,便将这消息派人知会了你师父。而且正好有些琐事,要与你师父说说,干脆便请她过来了。”

夏紫凝应了一声,林岚大师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这美貌弟子,只见夏紫凝欺霜胜雪的容貌上,还是一如往日般的美丽而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知怎么,看着却觉得她脸色隐隐有几分苍白。

林岚大师心中暗自一动,两道秀眉也不未人知地轻轻皱了皱。

青玄真人可没有林岚大师与夏紫凝一起相处了多年的经历,当下也不觉得夏紫凝有什么不妥,只微笑着继续道:“子凝,这次前去南疆,探望华西派掌门云老先生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夏紫凝沉默了片刻,当下将自己在南疆的经历说了一遍,只是中间将在天水寨与鬼煞深夜诀别的一幕,隐匿不谈。

青玄真人与林岚大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慢慢听着夏紫凝一路说来。听到此番华西派中掌门熊天正仍然没有露面,只有上官策和李哲等人出来解释的时候,他们二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有奇怪神色,但也没有说话。

到了后来,听着夏紫凝面无表情地说到南疆苗族七里峒中一战时候,鬼煞出现,众人激战时刻,青玄真人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而林岚大师却似想的更多,同时也知道自己徒弟心思,不由得多看了夏紫凝几眼,只见夏紫凝在说到鬼煞被李哲偷袭,又为她所施展的“九天神雷斩”所伤时刻,说话语调虽未有变,但眼中黯然神色却一闪而过。

林岚大师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合起了双眼。

青玄真人等到夏紫凝说完之后,退到了林岚大师身旁站着,向林岚大师望了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沐剑辰那个孽障,十年前没有除了他,如今果然已经养虎为患。”

林岚大师睁开双眼,有意无意向身旁夏紫凝看了一眼,淡淡道:“这都是命数使然,强求不得的。”

夏紫凝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青玄真人沉吟片刻,道:“从子凝刚才所说来看,这十年来,此人道行似已大进。”

林岚大师缓缓点头,道:“沐剑辰能在瞬间以邪灵珠妖力将十几个黎族战士吸噬精血而亡,在被李哲所伤后又立刻反挫于他,连华西派有名的纯阳玉尺都抵挡不住,这份道行,已不在……”她看了看夏紫凝,道,“已不在凝儿和你门下的容云鹤之下了。”

夏紫凝面无表情。

青玄真人却缓缓摇头,林岚大师怔了一下,道:“怎么,师兄莫非以为我看错了么?”

青玄真人叹了口气,道:“那妖孽被李哲偷袭在前,又被九天神雷斩所伤,非但没有命丧当场,反而还能飞起反击。从这些来说,他道行之高,多半已胜过我等门下弟子了。”

他看了一眼夏紫凝,道:“只是那时多半他已精疲力尽,强弩之末,所以无法再下手伤害子凝,否则子凝九天神雷斩被破,等如毫无还手之力,实在危险至极。子凝,日后若遇上此人,千万小心。”

夏紫凝嘴角动了动,握着天灵神剑的手指,悄悄握紧又松开,低声道:“是。”

林岚大师看着她的模样,在心中叹息一声,忽然道:“凝儿,你一路辛苦了,就先回去歇息罢。我还有事与你掌门师伯商谈,待会便也回去了。”

夏紫凝应了一声,向青玄真人望去,青玄真人摇头一笑,微笑道:“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子凝,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水宗好好休息吧。”

夏紫凝这才走了出来,先向青玄真人行了一礼,然后对林岚大师道:“师父,那我先回去了。”

林岚大师点了点头,道:“你去罢。”

夏紫凝低头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消失在青玄真人与林岚大师的视线中。

青玄真人沉吟片刻,叹息道:“好一个沐剑辰……唉,可惜了。”

林岚大师淡淡道:“那孩子变做这般模样,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青玄真人眉头一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林岚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岚大师一脸漠然,但说话语调丝毫不变,道:“没什么意思,沐剑辰弃明投暗,我们多少也有不对的地方。”

青玄真人沉声道:“莫非林岚师妹以为我当年的做法是错的了?”

林岚看了青玄真人一眼,只见他脸色少有的严肃起来,叹了口气,缓缓道:“师兄,你别多想了。换了是我,也是要和你做的一摸一样。我刚才就说过了,沐剑辰那是命数使然,天意如此!”

青玄真人沉默了一会,脸上神色渐渐松弛下来,只是大殿之中,气氛却似乎开始有些尴尬起来。过了片刻,青玄真人缓缓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子凝这番前去,还是没有见到熊天正掌门,你怎么看?”

林岚大师哼了一声,道:“熊天正那个老家伙,一向神神秘秘,鼓弄玄虚,此番也不知道要搞什么事情。但他一身修行,却是不可小觑,南疆那里想来也没什么人物可以害得了他。所以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倒是……”

青玄真人一怔,道:“什么?”

林岚大师向青玄真人望去,道:“你此次其他弟子都不派遣,只遣凝儿一人独去南疆华西派,而且事先居然也不和我商量!”说罢,她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冷笑了两声。

青玄真人眉头一皱,道:“师妹,其中缘由,我后来是跟你说过的,你不是也没有反对么?”

林岚大师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虽然不反对,但我这个徒弟的性子向来刚烈执着,你是知道的,凡事还是做的有些余地比较好。”

说罢,也不等青玄真人说话,自顾自就走出了大殿之外。

青玄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摇头,长长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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