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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青青草

◆文/彭东明

我的阳台上养有一盆兰草。那是极普通的一株草,但却伴着我生活了整整十八个年头。

偶然的一天,我在单位门口碰到一位同事去倒垃圾,从他的那堆垃圾中,我看见了这株兰草,于是便问,好好的一蔸兰草,为何要倒掉呢?同事说,大概这兰草是变种了,总是不开花,家里弄了新的花木来了,要空出那盆子,所以就不要这蔸兰草了。

我立即有一股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总觉得这青青的兰草是不应该混同着臭垃圾一块儿倒掉的。于是就向同事提出,留给我去养着。

从那天起,这蔸普普通通的兰草便走进了我的生活。我将它安置在办公室的窗台上,五月初夏的阳光照耀着,很快它便长出了一层新绿。似乎是为了一份感激,当夏天过去之后,它竟长得分外娇好起来,使得我每一次进办公室,心中便生出几分敞亮。

后来的日子,我颠沛流离,几经搬迁,但却始终没将这蔸兰草丢落。每搬到一个新的地方,我总是首先便将它从车上搬下来,安置在阳台上,浇上水,再去顾及其他。冥冥中,似乎它已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有一年冬天,突然下了一场大雪,这兰草因搁在阳台上忘了搬进室内,便冻烂了。但冬天过后,没想到它在那些腐叶中又悄无声息地长出了新芽儿。

还有几回,我到外边开笔会,因走的时间太长,回到家,它早已干死。每每,我总是感到十分难受,于是就拼命地浇水,一天三遍四遍地浇。没想到,每次总是被我浇灌过来,过一段日子,它又长成了青葱茂盛的一片。

生活里,我是极粗心的一个人,总是丢三落四地过日子。有时,站在阳台上望着这株兰草,我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十几年了,我怎么就将它养过来了呵?是它的顽强给了我信心,还是我的固执给了它力量呢?

这株兰草原来的主人——我的那位同事因患肝癌,于十年前离开了人世。也许,我那同事生前压根就没想到过,这株被他抛弃的兰草,比他的生命还要顽强。由此,我不得不生出许多联想,几十年后,当我离开了人世时,这株兰草是否还依然青葱呢?我想会的。人的生命,与草木比起来,显得多么渺小呵!

这蔸普普通通的兰草,夏天过去之后。它竟长得分外娇好起来,使得我每一次进办公室。心中便生出几分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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