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铭和我在外面吃完饭,没有兜风,直接开车回到了他的家。门锁扭开后,沈嘉铭拉着我的手进了客厅。司沁宁走出小屋,沈飞丽也跟着走了过来。
沈嘉铭一眼看见沈飞丽,立即叫了声:“大姑。”
我站在旁边,跟着叫了一声:“大姑。”
沈飞丽客气地答道:“嗯,嘉铭和晓轩回来了,去哪儿玩的啊?”
沈嘉铭换了鞋,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大姑,我和晓轩去新街口了,随便转转。”
司沁宁指着沙发,示意沈飞丽坐:“他大姑,坐下说。”
沈飞丽转身坐在沙发上,司沁宁跟着坐了下去。沈嘉铭和我坐在他们的对面,奶奶继续躲在小屋看电视。
沈飞丽看着沈嘉铭,问:“嘉铭,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沈嘉铭看了看司沁宁:“我爸我妈还没有定日子呢。”
司沁宁转脸看着我,突然问:“晓轩,你问过你父母吗,你们家准备陪嫁多少?比如,装修、家具、家电什么的?”
我愣了一下,感觉很突然:“阿姨,我爸我妈没有和我谈过陪嫁的事情,要不我回去问问他们吧。”
沈飞丽接过话茬,对着司沁宁:“弟妹,你不要为难晓轩了,装修和家电我全部包了。”
司沁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姑,你包了?”
沈飞丽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包了,明天我就去银行给你转款,先转30万装修款,不够再找我要。”
司沁宁忍不住说:“他大姑,结婚是男女双方的事情,我们这样做的话,是不是让人觉得男方家太吃亏了啊?”
沈飞丽不在乎地说:“弟妹,结了婚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男方家和女方家的?夫妻本是同林鸟,不存在谁占便宜谁吃亏,这个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沈飞丽语气很坚决,司沁宁一口气堵在胸口,终于无话可说了。她的心里很不平衡,也很纠结,为什么女方家处处占他们男方家的便宜?嘉雨结婚的时候,可是什么便宜也没有占到的!
司沁宁在房产证上的让步,是迫不得已的,她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如果沈嘉铭不在关键时刻出医疗事故,房产证上加名是想都别想的事情。不过,《新婚姻法》明确保护了男方的房产权,只要房产证上不加杜晓轩的名字,以后她就是想翻天都难!
司沁宁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他大姑,听你的,嘉铭这孩子是托你的福气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你从婚房到装修、家电全包了,这和自己亲儿子结婚有什么区别啊?”
沈飞丽眉飞色舞地说:“哪里,侄子不就是大半个儿子吗?只要嘉铭和晓轩婚后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司沁宁连忙接着说:“嘉铭、晓轩,还不赶紧谢谢你大姑。”
沈嘉铭和我异口同声:“谢谢大姑。”
沈嘉铭和我刚说完“谢谢”两个字,沈飞丽站了起来,准备告辞。沈飞丽走后,司沁宁看着我,不痛不痒地说:“晓轩,他大姑今天已经放出话了,婚房装修、家具和家电,都不要你们家出一分钱了,今天晚上回去后,你问问你爸你妈,结婚的时候准备陪什么嫁妆,也好让我们心里有数。”
我点了点头:“阿姨,我一会儿回家就问。”
司沁宁没有搭腔,径直走进奶奶的小房间,拿起房产证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继续待了半个小时,看时间不早了,和沈嘉铭一家人告别。
晚上10点钟我回到家,老妈兴冲冲地迎上来:“怎么样,结婚证领到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路上出了点事儿,耽误了。”
老爸关心地走过来:“出了什么事情?要紧吗?”
我放下包,换上拖鞋,说了句“没关系”,回到自己屋里,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我很累,我想休息,想把一切抛在脑后。
我今天实在太累了,心累,身也累。下午医院门口那一幕,差不多把我的胆吓破了。我的眼前晃过几年前,身穿白大褂的我,拿着手术刀,看着手术台上停止呼吸的病人,一脸茫然……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思绪乱纷纷的。老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晓轩,你今天匆匆忙忙地出去,牛奶还没有喝呢。”
我坐起来,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妈,牛奶没有放糖啊,怎么一点不甜?”
老妈立即走出去:“我去拿点白糖来。”
老妈离开后,老爸走了进来:“怎么了,有心事?”
我勉强回答:“爸,哪儿啊?”
老爸转身坐在我的床边:“那你笑个给爸看,一回来就拉着一张脸,给我和你妈看的啊?”
我看着老爸,笑了笑:“这样行了吧?”
这时,老妈拿着一勺白糖走了进来,加在牛奶杯子里,用勺子搅了搅。
在父母面前,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父母的这种关爱是发自内心肺腑的,带有血脉相连的关系。
老妈把牛奶重新递给我:“晓轩,房产证姓名加了没有?”
我“嗯”了一声:“加了嘉铭的。”
老爸哈哈大笑:“晓轩,不管加谁的,都是一个形式。听清楚了,你现在不是要和房子结婚,而是要和嘉铭过日子,不要过分在意形式的东西,那东西会让亲情淡化的。”
老妈接着问:“嘉铭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停职检查?”
我点点头:“在等医院的处理意见。”
老爸安慰道:“你给嘉铭一点时间,在手术台上出事,一定是有原因的,没事的时候,你多陪陪他,和他谈谈心。”
我把一杯牛奶一口气喝了下去:“爸,我知道了。”
说完,我丢下杯子,一个猛子倒在床上。我闭上眼睛,舒了一口长气。老妈走过来,看着我:“晓轩,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期待着做新娘子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吊灯,一字一句地说:“妈,你和爸给我准备什么嫁妆啊?”
老妈看了看老爸,转脸又望向我:“我和你爸早就商量过了,嘉铭他大姑花钱买了房子,我们家就出装修款好了,180平方米的房子,没有20多万装修款估计拿不下来。”
老妈说完,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妈,嘉铭他大姑今天晚上说了,房子装修款,包括家具和家电,她一个人全部包了。”
老爸老妈看着我,夸张地叫了起来:“真的?他大姑真的这么说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真的,他大姑亲口对嘉铭他妈说的,我在一边听得真真切切。”
老妈搓着双手:“他大姑人还真不错,嘉铭他妈要有她一半,你嫁过去就有好日子过了。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充好人了,到时候我和你爸给你封个大红包,装20万存款进去,给你们做婚后的立户基金,好不好?”
我瞪大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20万啊?你和爸这一辈子的积蓄不都装我口袋里了?你们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老爸看看老妈,又看看我:“你妈天天在我面前哭穷,嫁个女儿一出手就是20万。晓轩,你说,你妈藏了多少私房钱啊?”
老妈眼睛一横:“杜生平,什么私房钱不私房钱的,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啦。我当这个家容易吗?你这个大男人挣钱不多,烟酒茶样样来,一样不少,我每个月从牙缝里就挤出那么点钱,将来给女儿陪嫁指望派个用场,免得到婆家被人看不起。”
我一把抱住老妈,亲了亲她的脸颊:“谢谢你,老妈。”
老爸在一边看着,酸溜溜地说:“钱在谁手里,谁好!我这个做爸的,怎么就这么倒霉,20万里难道就没有我的?来,丫头,亲一个!”
我转过身,一把抱住老爸:“来了,老爸,香一个!”
我亲完老爸,老爸开心地笑了:“这还差不多,你明天带话给嘉铭他爸和他妈,有时间我和你妈请亲家在一起吃一顿饭,顺便把婚期定了。”
我抱住老爸,又是一阵海亲,老爸咧着嘴:“行了,行了,老脖子给你亲歪了!”
我松开手,哈哈大笑。我真的没有想到,老爸老妈那么给力,舍得拿20万出来嫁女儿。
老妈看着我们父女两个人,嘴巴笑得合不拢:“疯丫头,终于让妈舒一口气了,总算嫁出去了!”
老爸推开我,对着老妈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赶紧嫁人吧,老姑娘天天捂在家里也捂不出名堂来,1永远变不出3来。”
老妈哈哈大笑:“什么1变不出3啊,乌鸦嘴,嫁人马上就1变3了,真不会说话。”
原来,嫁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做了27年老姑娘了,今天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原生态的生活,什么是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我们三个人,笑作一团。很久没有这样没心没肺地笑过了,我有点忘乎所以了。笑完后,老爸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晓轩,结婚了,就是大人了,以后去了婆家就是过日子了,不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使性子,知道吗?”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爸,我知道。”
老爸继续说:“尤其是对待老公公和老婆婆,一定要懂得忍让,就是你明明知道他们错了,也要表示大度,不要和他们计较。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知道了吗?”
什么逻辑啊?老爸你为了自己能够喝上好茶抽上好烟品上好酒,就不惜牺牲女儿的一生幸福?
老妈跟过来,接着说:“晓轩,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话,不能在婆家说的,你就回来和妈说,妈是你永远的听众。”
我拉过老妈的手,老妈的手上全部是厚厚的老茧,有很多死皮:“妈,我知道了。”
听着老爸老妈的嘱咐,我的心里有点伤感,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毕竟在父母身边生活了20多年,突然离开肯定会有很多的不适应。
心字头上一把刀,老爸老妈直接送我一个字“忍”。看来,我得带着这个“忍”字出嫁了。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做了沈嘉铭的新娘。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在鲜花的映照下,拖着长长的裙裾,和沈嘉铭手牵着手,一起走向婚礼现场。
第二天是周六,阳光灿烂。长江路新开楼盘,售楼处人头攒动,售楼小姐在热情地招呼来自四面八方的新业主。
沈飞丽和司沁宁各自提着自己的挎包,站在楼盘模型前。一个年轻的售楼小姐手里拿着一叠名片,立即跟了过来:“你们好,请问两位想买什么样的楼,是自住还是商用?”
沈飞丽转眼看着售楼小姐:“自住的。”
售楼小姐接着说:“自住的选择这样的楼盘比较好,朝南的,春暖夏凉,户型你们希望多大的?”
沈飞丽想了想:“上个月我们刚在你们这里买过一套180平方米的房子,现在,还想买一套同户型的,还有没有了?”
售楼小姐走到销售榜前,看了看说:“我给你们看下,现在,低层的同户型已经售空了,还有高层的,10层楼以上的还有,要吗?”
沈飞丽转脸对着司沁宁:“弟妹,嘉铭的婚房买的是8楼的吧?”
司沁宁点了点头:“嗯,8楼。”
沈飞丽指着楼盘模型说:“其实,楼高和楼低没有什么区别,现在都是电梯,很方便的,弟妹,我们就在高层里选一套吧?”
司沁宁想了想,问道:“他大姑,你这是给谁买房?如果是自己住,楼层高低倒是无所谓。如果是上了年纪的人,怕老人心脏不好,做电梯承受不了。
如果是年轻人的话,那就随便几层了。”
沈飞丽神秘地笑了笑:“不是自己住的,我在给嘉铭和晓轩找邻居,以后大家在一起好有个照应。”
司沁宁装腔作势地笑道:“他大姑,这样好啊,以后嘉铭有邻居串门子了。”
沈飞丽连连点头:“那就这样吧,我去找售楼小姐下单了。看看有没有18层的,我比较喜欢8这个数字。”
沈飞丽说完,对售楼小姐招了招手。售楼小姐看见后,连忙走过来:“你好,请问考虑清楚了吗?”
沈飞丽点了点头,问道:“请问有18层的吗?类似8层那样的套型?”
售楼小姐走到销售榜前,看了看:“有,18层相同的套型目前还有几套,不多了。这个套型最大的特点是朝南,冬暖夏凉。左右有楼宇,前面有池塘,在风水学上是藏风聚气的地方,非常适合居住。”
沈飞丽点了点头:“好吧,就要18层朝南的那套。”
售楼小姐点点头:“好的,你是选择一次性付款,还是十年贷款?”
沈飞丽回答:“一次性付款吧,有优惠吗?”
售楼小姐将沈飞丽带到收费处:“一次性付款,现在可以享受一万元优惠。”
沈飞丽从包里拿出银行卡,交给收费员:“那好吧,下单。”
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所有手续办好后,售楼小姐通知沈飞丽十日后来拿新房钥匙。
回去的路上,沈飞丽一边开车,一边对司沁宁说:“弟妹,10天后新房钥匙拿到后,两套房子同时装修,我监管18层的,你监管8层的,怎么样?”
司沁宁爽快地答道:“好的,他大姑,我们一起监管装修。你平时一直忙得不见人影儿,很少看见你,这下好了,可以和你做伴儿了。”
沈飞丽喜气洋洋地说:“就是,装修起码要三个月吧?我明天先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下,卸下包袱干活心里没有负担。”
司沁宁扭头看了沈飞丽一眼:“他大姑,怎么了,公司准备人事调整了?”
沈飞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直有这个打算,现在机会成熟了,我就准备放手了。一个单身女人做事业,毕竟还是比较辛苦的,方方面面的事情全部要自己打理,有时候就感觉力不从心。”
司沁宁接过话茬:“他大姑是不是有接班人了?”
沈飞丽笑了笑:“接班人?现在还不能肯定,先让自己减负,再考虑接班人的问题。最近,我感觉特别累,不知道是年龄原因,还是身体原因,有时坐在一个地方发呆,几个钟头不想动。”
司沁宁诧异地问:“他大姑,你定期去医院体检吗?像我们这样上了岁数的女人,要经常体检的,不要整天忙于工作,把身体忽视了。再多的钱,是需要健康的身体去享受的。”
沈飞丽皱了一下眉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像我们这样的大公司,员工就有几百号人,和你们小面包店不一样,几个人就搞定了。我一天不去公司,心里就牵挂得慌。想想也是,我已经两年没有体检了。”
司沁宁“哦”了一声:“你可以和医院挂钩,作为员工福利,定期给员工体检,也给自己体检,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