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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燕燕于飞-6

第 6 章 燕燕于飞-6

拂晓时分,从德阳宫正寝殿传出小皇帝苏醒的消息。耀眼的朝阳浸透窗棂,疲惫了一整夜的灯烛似乎明白自己的使命结束了,无声湮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皇上虽然醒了,但身子虚弱,尚须调理一阵子。德阳宫里的人因此忙碌起来,大婚时的红绸布不久全被换下了,宫人们脸上的神采却显得更加喜庆。上官嫃日日跟着莫尚仪学宫中礼节,只是没再去见过皇上,尽管他们的寝殿只隔了一道长廊。

似乎在宫里闲的时候特别多,上官嫃常一个人在空空的大殿里游荡,孤单时越发想家。连着许多天,她睡不着、闭上眼更想念娘的温软怀抱,日子一久终于受不住了,半夜坐在床角嚎啕大哭。值夜的宫女吓坏了,忙不迭通报上去,宁静的夜一时热闹起来。

李尚宫带人来的时候,上官嫃已经哭累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李尚宫侧头看向莫尚仪,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她真的太小了,即便再懂事,也不过六岁。真想找个乳母来啊……”

莫尚仪点头附和:“卑职一早便想过了,只是皇后自小一直是跟在亲娘身边,没有乳母。若是交给宫里的乳母,都六岁了,只怕带不亲。”

上官嫃用被子捂着脸低声啜泣,断断续续说:“不要……乳母,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待我明日与公孙大人商议。莫尚仪,你今夜就陪在这。”李尚宫眉尖微蹙,因匆忙赶来未上妆,乍看之下面色蜡黄憔悴。离开的时候,驻足一回头,又满腹心事迈出殿去了。

莫尚仪命人在床边铺了矮榻,轻声哄着小皇后睡着之后,自己在矮榻躺下。

月光一点点泻入花窗,在桌案投下斑驳的银色。忽而一只黑影掠过桌案,掀开半扇门,悄无声息跨出门槛。而此时,值夜的内侍斜斜倚在床尾睡得正熟。

夜幕中华星明灭,廊边的花草里游离着几点流萤。司马棣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醒了,为什么要出来。他只是不由自主顺着一个声音寻过去。那是女孩的嘤嘤哭泣夹杂着模糊的叫喊。司马棣穿着松垮的淡黄绸衣,避开有侍卫的地方,赤脚穿过幽静的长廊,拐入花园,发觉哭声清晰了许多,是从假山的山洞里传出来的。女孩嘴里声声叫着“娘”,无助极了,惹人怜惜。

司马棣攥紧了双手,曾经这个山洞是属于他的,内心孤独得近乎恐惧的时候,大概就想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脆弱给自己看。走近假山,草地粗粝磨得脚心发疼。他问:“谁在里面?”

哭声戛然而止,抽抽搭搭的声音还在。先是一张娃娃脸从漆黑的洞里探出,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泪花,映出月光潋滟。紧接着整个圆滚滚的身子都爬了起来。同样赤着脚,穿着绸衣。司马棣皱着眉说:“是你,你半夜在这哭什么?”

上官嫃懵懵瞪着他,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陷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她语无伦次喃喃道:“我哭完了就回去,我不敢在那里哭,她们会担心、会给我找乳母,我不想要乳母。除了娘,我谁也不要。”

司马棣冷冷睨着她:“你现在哭完了吧?回去。”

上官嫃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央求:“皇帝哥哥,我马上就回去,不要告诉李尚宫,千万不要。”

司马棣含糊应下,催促她赶紧回去。望着高大长廊里摇摇晃晃的弱小背影,司马棣心底涌上一股悲酸。他们有相似的孤独,或许孤独到老,却无法相依为命。在宫里,谁也无法跟谁相依为命。这一点,他早在她这个年纪就看透了。

司马棣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寝殿,可在上床掀被子的时候,值夜的内侍忽然醒了,慌张瞪着眼睛呼道:“皇上、皇上!”

司马棣半支着身子,不悦道:“嚷什么?”

年少的内侍进宫才不久,只觉背脊凉飕飕的,心有余悸答:“幸好是做梦,还以为皇上不见了呢……”

“戴忠兰,你是不是林总管家的亲戚?李尚宫给朕挑选的人睡相极好,怎么就你每夜都要说梦话吵醒朕?”

内侍低下头,喃喃道:“皇上,奴才……”

“睡觉!”司马棣蒙头倒下,俨然一副半夜被吵醒了怨气重重的样子。戴忠兰胆战心惊再也没有半分睡意,看看浮漏,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了,索性下床准备。

由于上官嫃的强烈排斥,乳母的事暂且搁下了。不过白猫却被送进宫来陪她作伴。四月的太液池碧波荡漾,圆圆的莲叶大大小小点缀在水面上,偶有蜻蜓点水。寂寞的日子,上官嫃跟小白猫在池边的凉亭附近嬉耍,倒是自得其乐。

莫尚仪额上微微涔了汗水,拿起团扇轻轻摇着,眼睛一直盯着上官嫃。接过宫女递上的茶抿了口,道:“孩子就是孩子,怎么玩都不嫌热。太阳大了,怎么不去给皇后打着伞?”

一名宫女匆匆赶去,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说:“尚仪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

莫尚仪起身远望,果然是明黄的步辇徐徐而来。莫尚仪赶紧把小皇后牵回来,稍稍整理衣物发饰,恭候皇上。步辇近了,才能看清与皇上随行的是长公主。莫尚仪惊疑侧头问身边的宫女:“长公主进宫了怎么无人禀告?”

“奴婢不知。”

“罢了,快去准备水果茶点。”

莫尚仪正思忖着如何引上官嫃跟长公主说上话,步辇却沿着池边的柳荫小道走远了,并未径直往凉亭这边来。上官嫃仰头说:“他们走了。”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有许多迷惘和不解。

莫尚仪不忍看,撇开视线说:“皇后坐下歇会罢。”

上官嫃乖乖坐下,抓着葡萄吃。白猫轻盈一跃上了石桌,上官嫃便给了它一颗剥好的葡萄,自言自语说:“小元赫,只有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莫尚仪从这话里觉出了几分失落,忙解释道:“皇上和长公主是亲姐弟,好不容易见回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说得兴起,或许注意不到周围的人。”

上官嫃嘟着嘴说:“我知道。如果娘进宫来看我,我也有说不完的话,一整夜都说不完。”莫尚仪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影子飞快跑过来,定睛一看,呼道:“査公子!”上官嫃扭头看见査元赫,咧嘴笑了,捋着小猫的皮毛悄悄说:“看,你哥哥来了。”

査元赫趾高气昂冲进来,把宫女们都赶跑了,自己坐在上官嫃旁边眨巴着眼睛说:“皇帝舅舅的病全好了,我说过会感谢你的,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上官嫃摇摇头。

“你最喜欢什么?”

上官嫃如实答:“最喜欢爹娘。”

査元赫嗤笑一声,“真是傻妞。”

“我才不是傻妞,爹爹说我是上官家最聪明的孩子。”

査元赫白了她一眼,大人似的一手托着下巴,突然问:“尚仪娘娘,你们送皇后什么东西了?”

正在看风景的莫尚仪懵了,根本不知道这两孩子在说什么,可又不能失礼。索性两眼望别处,装没听见。査元赫不罢休,猛地凑到莫尚仪耳边大吼了一声,莫尚仪尖声惊叫着弹了起来,捂着耳朵退了几步,风度尽失。周围的宫女不禁掩口而笑,莫尚仪压制住内心的怨气,忿忿瞪着査元赫说:“査公子,皇上和长公主还在前边等您呢!”

査元赫若无其事坐下:“不管他们,一会我径直去御书房陪皇上读书。对了,我倒是听说李尚宫在找尚仪娘娘。”

莫尚仪愣愣反问:“是吗?”

“是啊,我在路上遇见的,只怪那宫女走得太慢了。”査元赫刚说完,果然李尚宫的贴身宫女迈着小碎步赶来了,在莫尚仪耳边说了几句话。莫尚仪用力扇了几下扇子,别别扭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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