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书的时候，我以为蕙质兰心的女子只会绽放在书本里。
书中蕙质兰心的女子，心灵手巧，诗书满腹，还喜“扑哧”偷笑，逗得那“呆头鹅”瞠目结舌，不知所言，不知所行。其实，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后才会发现她真正的好：可以举案齐眉，可以红袖添香，可以下厨做美味茶点，还可以替夫君续上一句绝妙佳句……
那时，我将这些蕙质兰心的女子掖在怀内，心思便满满盈盈，只觉着暗香绵绵。
工作了，我又以为蕙质兰心的女子是在城里的。
她们柳眉、杏眼、红唇，衣着时尚，腰肢婀娜。也有不化妆的，但从上到下透出的高贵从容，似乎来源于另一种更加精心的别致。而且，她们的靓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坚持操守，即使天塌下来，她们也要迈着优雅的步子，也要拎着和衣服相配的坤包。
所以，蕙质兰心的女子就是城市街头绰约摇曳的女子。她们的香，凭借城市的风大大方方地播过来，陶醉着从乡下蹒跚而来的我。
后来调了工作，我跟一个考究的城里女子同住。
那是个在单位很讲究很干净很高贵的女子，在宿舍，却让我大吃一惊：她的时装在床上凌乱；她的垃圾在床下横行；她的背影旖旎而去，而她的物件却在宿舍里横七竖八……
知道了这样的背景，再在办公室看到她的艳唇，我就有种腻歪的感觉。就像饱餐后的食客看见不干净的厨房。原来，看漂亮女子也要遵循“跟不见为净”的原则。
闲来无事，再次想起“蕙质兰心”这个词，就觉得蕙质兰心的女子，不一定要漂亮，但一定要讲究；不一定要能干，但一定要勤劳；不一定要有文化，但一定要不贫乏。
我便想起了我的母亲。她老人家整日劳作，面朝黄土，背向青天，但头发总梳得整整齐齐，哪怕四周寂静无人，哪怕田野上空无小鸟。偶然回家，偷眼看年逾六十的母亲照镜子，她左看右照，在小小的一面圆镜前照得很仔细，唯恐自己花白的头发有一丝零乱。
我还想起我的姑姑。重男轻女的思想害得她大字不识，可是，她唱过样板戏扭过秧歌，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裁衣服和做发型。又想起一个地方的民俗。在家的女子，穿裤子做家务，来人了，就换上裙子陪客，哪怕来的只是隔壁邻居，换裙子的程序也一丝不苟。
忽然，就充满了无限的遐想，这样的女子，就是湮没在家务中，也都漫溢着蕙兰的自持和芬芳吧？
某个贫穷的深山里的女人们，她们一生只有一件待客的衣服，就是出嫁时的嫁衣。每逢有客人来，她们就穿上自己的嫁衣。在岁月的磨砺中，嫁衣破了，她们就用红线在破洞上补一朵梅花。于是，越年老的妇人，她洗得发白的嫁衣上就会有越多的梅花，她们聚在一起时显示出一种捉襟见肘的酸楚……写这个故事的人充满怜悯，而阅读的我，内心却充满诗意：原来，在贤惠女子的手中，贫穷也可以过得活色生香有滋有味。想像那些开在破旧衣服上的梅花吧，哪一朵不是一个女人质朴的心？这样的生活怎么会只见酸楚呢？
所以，蕙质兰心的女子，不只在书本里，也在生活中。她们像仁慈的上帝细心洒落的一把种子，被风轻轻吹着，散落在城市里、乡村里，富贵里、贫穷里……散落在一切有女人的地方--然后，开出馨香的花。
蕙质兰心的女子，不只在书本里，也在生活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