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的住处到处溢满了浓雾,白茫茫的令人憋闷。不是送我回来吗?我不解地四处张望,看不到一丁丁点人影,也听不到丝毫人声。真是奇怪,绿珠她们都到哪儿去了?我随意选了个方向往前走着,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左前方蠕动。连忙跑了过去,就见地上有一大团巨大的烂猪肝在颤动。
我围着它转了两圈,它真的好大,起码也要有一百多斤重。能长出这副肝的猪得多大啊?我叹为观止的想像着巨猪的体态,伸手轻触了下猪肝,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一下惊跳起来。这,这,怎么会是那个书生?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一下全身上下无处不痛的巨痛起来,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怎么会跑这儿来。”耳边响起牟芗焦躁不安的声音,“宝贝儿乖,不哭,我送你回去。”
眼前血烂成团的东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泷沨隐现忧心的脸,但只一下便消失无踪,显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尸骸,有人的也有马匹的。
我茫然的站立在一辆翻倒的马车上,不知道这是哪儿,隐隐约约的似乎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悲哀的哭泣声,我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努力的想要减少踏踩尸体的机会,但地面就好像不是泥土组成,而是用尸体堆垛出来,即使我的脚踩在盾或车上,可盾下车底垫着的仍然是成摞的尸体。
我一直奋力的向前走,但哭声始终离我老远老远,就好像望山跑死马一样的让人沮丧,想必哭泣的人有亲人死在这里找不出来吧!我张目四望,连绵不断的尸体直和遥远的天空合并在一起,那天地的衔接处就好像一只装满肉馅的碗的边缘。
我有些疲累的垂下头,很想找一处地方坐下,却看见足下的车底,一个露出大半截上身的少年兵士尸体,他的眼睛瞪的极大,直直的盯着高悬在天上的太阳,嘴角挂着一个扭曲的怪异笑纹,他的身上插着二只被斩断的大戈,而他的手中尤自紧握着一柄百战巨斧。豁牙獠齿的斧刃上血块累累。
我喃喃地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里何止万骨。如此广大一片战场,打扫出来也不知须要多少资金多少人力与时间,照此看来,即便是战势稀松,只怕交战双方都不会派兵前来打扫了。虽说对阵亡于此的将士弃而不顾也算合理,却非合情,亡魂们终是心有凄凄。我住的地方还算大,挤一挤大家应该可以住的下,跟我来吧!”
“唉!”一声叹息响起,是谁?难道还有活着的人?我连忙抬头极目四望,就见梅婆婆紧皱着双眉看着我说:“府主到底在听老奴讲解吗?”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用力挣出声音说:“在听,在听,婆婆请往下讲。”
梅婆婆却摇了摇头说:“府主定然是不曾听的,否则……”
我大概是真的没在听梅婆婆念经,呵呵,不然怎么会只听见笛声而没有了人语。我缩坐在房梁的一角,好奇的东张西望,下面有好多人正在跳舞,花俏的衣裙团团飞舞分分合合,我在上面就好像在看万花筒,呵呵!好玩极了。
舞蹈一直跳了很久才停下,但立刻又有好多人走了出来,又跪又拜的对着摆在一张高大台子上的牛头猪头和整羊唱歌。我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却把牛羊猪周围摆放的果子点心味闻了个清楚明白,好想吃哦!我吞了吞口水,开始寻找下去的路。才刚转过一根顶梁柱,就看见梅婆婆的脸在正前方,我顿时一惊,连忙闪到另一根柱后,停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梅婆婆已经不在那儿,我不放心的细察着各处,生怕她会突然从哪根柱子后面冒出来,仔细看了许久,没有看到她,我放心的吐出一口小气,陡然耳后传来梅婆婆的怒叱声:“府主,不可挤眉弄眼,更不可张口吐舌,此等轻浮举止,便是寻常男子也不可做,更何况府主更还是女儿家。”
跳!我立刻做出这个决定,并身体力行直接蹦下去。
“跳不得!”牟芗一把抓住我,“快回去!”
“不要——!”我吓得放声大叫,猛然睁开眼睛,就见一片粉绿淡紫的薄雾轻柔摇荡。
“府主要什么?”荆娘的脸浮现在薄雾间,我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呆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转回那片粉绿淡紫的薄雾,这才认出那薄雾实际上是帐顶。原来之前都是在做梦啊!我轻轻嘘出口气,正要告诉荆娘我想喝水,便听见梅婆婆在说:“荆娘,你怎得又私自来此,吵了府主休息,益发不听奶奶的话,去将《女诫》抄足百遍。”
不是吧!我顿觉头大如斗,昏沉晕眩起来,梅婆婆怎么跟神佛似的无所不在呢!
“宝贝儿,别吓我,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媚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什么就我自己回来了?”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哪里也没去啊?”
“你一向魂魄到处游荡。”媚滹微皱着眉,仔细地看了我二眼,“你刚才梦到什么?”
我在媚滹说我魂魄到处游荡的瞬间,完全忘记自己刚才梦到什么,听到他如此问时,愣了半晌才说:“忘记了。”
“宝贝儿,你往裘扣林里弄了什么?”泷沨突然急匆匆的出现,脸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什么裘扣林?”我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又看看媚滹,忽觉得头晕起来,特别是看着媚滹眼睛里发出的奇异之光,我更加头晕。
甩甩头,发现自己又来到死尸堆,放眼望去不知边际在哪里。这是哪儿?我疑惑地四下看了又看,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车下的不就是少年兵士的尸体吗?
我盯着地上的人看了许久,竟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觉得那少年脸上表情好玩,忍不住说:“媚滹,你怎么跑这里睡着。”
话声未落,就看见媚滹哭笑不得的脸,泷沨阴阴地盯着我,惊得我全身汗毛直坚:“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又来到死尸堆?”泷沨突然温和起来,笑得一派温柔,与人如沐春风之感,“你怎么没把那些死去的将士带回来?”
“怎么带?”我傻了巴咚地问:“为什么要带回来?”
媚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你就做恶能力强!”然后轻点了我一指头,我便沉沉睡去,心底深处去在此时涌出得意,却不知得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