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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眼看着到了月底,天气越来越热了,中午的气温已经超过了31度。郭越单位里那种隐隐约约的臭味再也掩盖不住,在炎热的空气里弥散开了。

食堂里基本上没人去吃饭了。孙姐也说到做到,真的进了一大批矿泉水,以每瓶三元的价格卖给单位里的那些女人。按照孙姐的说法是:“我专门为你们买水跑了一趟,当然要把车费算进去。你们要是嫌贵,可以自己去进城买。”女人们虽然知道孙姐在借机发财,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为了买瓶水就进趟城吧?

生产科的女人们最近心情不大好。郭越沉默地窥视着她们,希望能找出原因。也许她们心情不好是因为没有水喝,也吃不好饭。现在单位里的每个人都好像在以饼干或方便面维生。也可能是她们也听到了司路雨房间里异乎寻常的响动。虽然行政科室和生产科之间围了一座无形的围墙,彼此不通信息,但她们自己是长着耳朵的。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杭萧钢材在继续下跌。它已经从最高处的31元下跌到25元,跌去了20%。白丽娜说过,杭萧钢材是生产科的“科票”,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些。除了那天刘秀萍说自己因为司路雨的失踪所以把全部股票卖掉以外,郭越相信其他人都把杭萧钢材这只股票攥得死死的,甚至是满仓操作。毕竟四个月来杭萧钢材已经上涨了8倍多,谁知道会不会再涨到10倍、20倍呢?但是现在杭萧钢材跌了。股民们中间都有一个说法,就是“股票涨起来好比是爬楼梯,要一步一步地走;股票跌起来像跳楼,只要一下子就到了”。那种眼看着账面每天缩水,患得患失的心情绝对不是一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郭越自己也身处在这个市场当中,当然也明白这种烦恼。只是她与她们的唯一不同之处在于,郭越已经听从 “那谁”的话把杭萧钢材早日卖出而已。

郭越心中对“那谁”的敬佩,不由得更增加了几分。

生产科的人虽然各怀心事,工作却还在正常进行,行政科室那边的情况却早已经一团混乱了。

自从周晓芸连续几天半夜听见司路雨房中有奇怪的响动后,周晓芸和晓燕等几个女人就请假回了家,周一也没有返回来。她们客客气气地打电话给分管领导,说自己突然之间生了病,至于什么时候上班,当然是等什么时候病好了再说。然后就挂了电话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行政科室虽然说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工作,但是四五个人一起请假,也难免叫这些主任、科长们手忙脚乱。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安排好了人手,接替了请假的人的工作,又出事儿了——周一返回来上班的人们联合起来,要求一起“回家办公”。

人们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强词夺理:“生产科的那些人,一年要放半年假,奖金还那么高。我们回家办公怎么了?我们又不是要求放假,我们是把工作带回家去做。有什么事儿打电话、发伊妹儿找我们啊,等什么时候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人们这一闹腾,可把书记、科长、主任之流弄得够呛。还没听说过哪个单位的行政人员无缘无故地就全都“回家办公”呢。

再说什么叫做“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啊?到底哪样才算好啊!一把手不在家,站里也不能乱了章法。稳定压倒一切,于是,忙不迭地紧急开会,对这些人恩威并施也好,分散瓦解也好,总算是把这股子回家风潮弹压住了。

可是这样还不算完。单位闹起鬼来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人们为了回家故意编造出来的,首先是跟周晓芸同样住在三楼的女人们,宣称自己也在半夜十分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各种怪声。这些声音除了经典的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搬家俱的声音之外,又增添了很多新品种。其中有像拖拉机开过一样的震动声、玻璃球在地板上跳动的“嗒嗒”声、有人不停地按电脑开机按钮的“滴滴”声,还有和尚敲木鱼儿念佛的“嗡嗡”声,当然还有鬼故事里头最畅销的品种——夜半三更若隐若现虚无缥缈凄凉哀怨愁肠百转的女人哭声。

总之是各种各样的传言猜测一时间在单位里传得沸沸扬扬,当初郑凤阁三令五申宣布的纪律已经形同虚设了。尤其是经过29日晚上的一件事后,郭越单位闹鬼这件事简直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5月29日这天半夜,郭越单位的女人们无论是睡着的也好,醒着的也好,都经历了一场让她们终身难忘的惊魄事件。

首先是睡在三楼的女人们突然听到天花板上传来异常沉重的咚咚声,这种声音已经不是能用“体重300斤以上的胖子刚刚走过”就可以解释的了。这种声音唯一能让人想到的就是——四楼有人故意在三更半夜的时候,用一根粗木棒往地板上狠命乱捣。

于是三楼的女人们纷纷怒火中烧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要到四楼去找那个混蛋算账——单位有闹鬼的传闻是不假,但是你这样装神弄鬼太假了。鬼有这么大动静吗?

可怜的女人们满心以为她们会揪出某个心理变态的家伙,揭开连日来宿舍闹鬼的答案,然后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上好日子,不用担惊受怕了。她们哪里知道,担惊受怕的时刻这会儿才刚刚开始呢。

就在三楼的女人们彼此招呼着要到四楼一看究竟的时候,四楼“咚咚咚”的敲击声还在一成不变地响着。好像那个可恶的变态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被这些愤怒的女人抓住会有什么后果。办公室副主任赵琳这时候发挥了她的领导才能,她把女人们都召集了起来,安排她们一半儿在三楼把守,一半儿跟自己上楼看个究竟。

就在三楼的女人们热血沸腾地穿过走廊,向四楼进发的当儿,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住在四楼的女人们下来了。

以生产科副科长高娃为首的几个女人拐进三楼走廊,离着老远就开始气急败坏地喊:“你们三更半夜地穷折腾,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赵琳马上也疾言厉色地回道:“到底是谁穷折腾还不一定呢!”

就在双方人马都剑拔弩张的时候,三楼的女人们却好像同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高娃、刘秀萍、白丽娜、王红娟,还有单位看料库的姜淑敏,人们在心里默默地数着,除了失踪的司路雨,住在四楼的人一个都没有少,全在这儿。楼顶上“咚咚咚”的捶地声却仍旧置身事外似的响着,把每一声都砸到了人们的心里。

四楼的女人们也感觉到不妥,同时抬头向上望去。高娃仰着下颚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过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以为你们在开舞会。”

赵琳表情沉郁地看了她一眼,简单地回了一句:“可能吗!”说完回过头来对她安排留守的女人们说道,“你们现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

高娃突然提高音量道:“别忙。”

赵琳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想怎么样?”

“既然我们已经下来了,先看看是不是你们有人在敲。”

“你觉得有必要吗?”赵琳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花板,“咚咚咚”的捶地声依然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先看看吧,说不定有人用拖把头敲天花板。”高娃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又说道,“我们先看你们的,然后一起上楼看我们的。”

“主任,还是找保卫科吧。”出纳员小郝走到赵琳身边小声说。人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赵琳,这时候她们真觉出男人的重要性了。

“先等等,”赵琳沉着地扒拉一下小郝的肩膀,把她推到一边儿,然后对三楼的女人们说道,“你们都去把自己的房间打开,让高娃科长进去检查。”

高娃听见赵琳叫自己“高娃科长”,知道是已经把赵琳得罪了。但是现在的情形骑虎难下,如果让她看都不看转身就走,实在也不甘心——明明那些敲击声是从楼下传上来的。

白丽娜这时候在旁边说道:“看就看,科长。咱们要死也死个明白。”

她这句话一出口,马上招来了不少白眼。

刘秀萍捅了她一下:“你少说两句。”

三楼的女人们自动给四楼的女人让出一条道路,走到谁的房间,谁就把房门打开,放高娃等人进去看。这时候的场景异常怪异,楼上的“咚咚咚”好像要海枯石烂地一直敲下去,楼下的女人们却默默无言地开门进去,关门出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开始的几个房间,高娃她们几个还走进去,卧室、卫生间一一认真查看,到了后来高娃只是站在门口站站,听到没有什么动静,就走到下一个房间去了。除了那些请假回家的同事的房间,很快整个三楼宿舍都被高娃检查了一遍。

“走吧。上四楼。”看了一圈儿都没找到什么,高娃反倒镇定了下来,邀请赵琳跟着她一起上楼,赵琳也不客气,抬脚就要跟她走。

小郝忍耐不住又叫了起来:“赵科长,你还是给郑凤阁打个电话,让他带俩人儿来吧!”

“你给他打吧。愿意上来看看的跟我上楼。”赵琳说完拔腿就走。三楼的女人面面相觑,知道领导这回动真格的了,也就只好按照赵琳的原计划行事,该跟着上楼的上楼,该留下把守的留下。

郭越是属于被安排留守在三楼的那拨人。赵琳带着人一走,走廊里立时显得空落落的。郭越跟其他同事拉开点儿距离独自站着,她的心里一直在下沉下沉。胆怯的女人们把所有能打开的灯都打开了,卧室里的,卫生间里的,走廊里的,到处明晃晃地照着,连一只苍蝇都藏不下。是的,一只苍蝇都藏不下。郭越抬起头,望着被灯光镀上一层淡金色的房顶心神有点儿恍惚。

“咚咚的” 敲击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那些苍蝇全都不见了。那些曾经像一张发霉的毛毯一样铺在天花板上的苍蝇,那些曾经像石头一样宝相庄严一动不动的苍蝇,那些从最肮脏最卑贱的世界里出来的窥视者,那些乐于在死尸头上跳舞并且不知疲倦的生命,突然之间都不见了。连一只都没有留下。

郭越站在一边发呆,其他的几个女人则守在三楼走廊的楼梯口彼此小声交谈着,盼望楼上的敲击声能够停止,或者从楼上传出尖叫、逃跑或者打斗的声音。因为一旦这些声音存在,至少还能证明这件事是“人”干的。

可是,除了不知疲倦地敲击声以外,楼上偏偏和楼下一样静默。没多一会儿工夫,赵琳带着人从楼上下来了。在三楼留守的人抬头看了看赵琳的脸色,又看了看一起上楼的同事们的脸色,已经明白四楼的搜查同样是一无所获。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上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郑凤阁领着几个男人上来了。郑凤阁从楼梯上一露头,也没多话,用手指头往楼上一指,下楼的人和上楼的人汇合到了一处,又都回到四楼去了。

留守的女人们彼此对望了一眼,不知道是在这里等着才好,还是要一起到四楼上去看看好。她们实在是怕得要命,同时又好奇得要命。但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让她们放弃了冒险的冲动。又过了大概有一百年那么长的时间,才有几个住在三楼的女人从楼上下来。

“怎么样?”留守的女人急切地问。

下来的女人摇了摇头:“郑凤阁派人上楼顶了,看上面有没有。”

“她们呢?”

“郑凤阁让她们守着窗户,怕楼上的人从窗户跳进来。”

说完几个人一起抬头听了听那好像永不休止的敲击声,沉默了一会儿,另外一个下楼来的女人先开了口:“我看都是白废工夫。”

“那咋整?”其他留守的女人也都凑过来,惶急地问。

“不知道。”楼上下来的女人说,“各安天命吧。你今天不睡,还能一辈子不睡?”说完晃晃悠悠穿过走廊,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留守的女人们看着她们的背影,更加不知该如何才好。想要像她们一样回房休息,偏偏没有这样的勇气;留在这里等待,却又抵挡不住想要逃跑的念头。

郭越猫在一边儿,心里想着刚才那女人的话:“各安天命吧。”

上楼的男人们终于下来了。留守的女人们齐刷刷把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指望着能得到一些可以让自己安心的答案。但是那些男人却只是冲着她们抱歉地笑了笑,又摇了摇手,就一言不发地下楼去了。

赵琳也领着上楼的那批人下来了。十几个人傻呆呆地站在走廊里,听着楼上传来的敲击声,一时间都没了主意。最后小郝跟郭越说道:“晓燕不是把床搬到你那儿去了吗?你那地方大,咱们都去你那儿挤一挤,打扑克玩算了。”周围的女人们纷纷响应,甚至有人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喧嚷调侃起来。

这天晚上黄花湖周围十几公里的地界,只有郭越他们单位的宿舍楼犹如狂欢一般灯火通明。

楼顶上的敲击声响了一夜,女人们的扑克也打了一夜。

一直玩到天亮的时候,楼上的敲击声终于停止了。女人们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儿,各自散去休息了。郭越趁着女人们玩扑克的时候已经在旁边睡了一觉,这时候朦朦胧胧地醒来,把床铺收拾平整,铺展开被褥钻了进去,一时间却又睡不着了。假如敲打了一夜的真是司路雨的鬼魂,那么她想表达的又是什么?但是恐怖感一经散去,人也就变得异常疲倦,郭越想着心事,还是睡着了。

郭越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她急忙穿好衣服,跑到生产科,却发现自己已经算是来得早的一个了。张东旭正黑着脸准备今天应用的仪器器材,高娃和刘秀萍满脸歉意地在旁边帮忙,好像白丽娜和王红娟这个时候还没有来是她们的错似的。看到这样的情形,郭越连忙也过去帮忙。窗户外头采精室里的陈魁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隔着窗户喊道:“快点儿啊,给她们俩打电话啊,你们还采不采了。”

高娃看了看他,没有言语,张东旭黑着脸也不吭声。陈魁看气氛不对,也不多说,转回头去跟牛官闲聊。那只牛也不甘寂寞,时不时地探出脸来往房间里瞧。

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完了,白丽娜和王红娟还是没有来。

张东旭黑着脸说:“不等了,我们先干着。”

高娃有点儿惊惶地看了他一眼,没敢说什么,主动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郭越和刘秀萍也连忙站到位置上。5月30日的生产正式开始了。

但是毕竟缺了两个人,工作的进程非常缓慢。高娃焦躁起来,碰得试管架一阵乱响。终于她停下手里的活计掏出手机,心绪烦乱地开始按键,看样子是在拨打白丽娜和王红娟的电话。

“还是关机啊!”高娃的声音里带着点颤抖,“郭越,还是麻烦你去看一下,她们俩都在干啥呢?”

看着几个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郭越犹豫了一下,没敢答应。她在大脑中勾画出一片血腥的场面——司路雨的鬼魂在半夜里分别闯进白丽娜和王红娟的房间,举起那根大木头棒砸向她们的头部。现在白丽娜和王红娟正倒在血泊里,脑浆四溅,早已经断气了。

“郭越!”高娃又叫了一声。

郭越把头抬起来,两只眼睛里又是泪汪汪的,眼看着要哭:“你们跟我一起去吧。要是她们俩出了什么事儿……”

高娃有点儿激动地说:“哪有那么多事儿。都去了活儿谁干啊!”

张东旭烦躁地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就去解身上的白大褂:“行行行,反正也干不下去了,要去一起去吧。”说完把脱下来的白大褂往操作台一扔,拔腿就往外走。刘秀萍看了高娃一眼,又看了郭越一眼,也把白大褂脱下来,跟了出去。郭越和高娃都低垂着头,尽量避免跟对方眼光接触,也默默地脱下大褂跟了出去。

陈魁看到里面的人突然都走了,从窗口探进个脑袋大叫:“喂,你们怎么都走了?喂喂,你们干什么去?!”眼看着没有人理他,嘴里说了一声“毛病!”把脑袋缩回去不见了。

别看张东旭个子小,走起路来却是飞快,几个女人连跑带颠地才勉强跟得上他。几个人拐了一个弯儿,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刘秀萍说:“那不是白丽娜吗?”

几个人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见远处的水塔底下围了一大圈人,都抬着脑袋向上望,水塔上有几个身影蠕动着,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爬。白丽娜也站在人堆里头抱着个肩膀,抻长了脖子正看得入神。

看到白丽娜不但好端端地站在那儿,而且还有心思看热闹,郭越提起来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一半。但是郭越眯起眼睛在人群中仔细地搜索了半天,没有发现王红娟。

等到走近了,郭越看到郑凤阁正焦急地围着水塔兜儿,一边仰脖儿往水塔上面看,一边把手拢在嘴边朝上喊:“快下来,你们快下来!危险!危险呐!!”

正在水塔上往上爬的那几个人却根本不理他那一套。爬到最高的那个人已经爬到水塔三分之二的高度,眼看着离水塔顶端凸出的那个小木门越来越近,突然那人一只脚没有踩牢往下一滑,在底下围观的人“啊”的一声同时惊叫起来,吸入一口凉气。待到看见那人重新又在脚蹬上站好,人们才同时把刚才吸进肚子里的那口凉气吐了出来。

“白丽娜,你怎么回事!”高娃快走了几步赶到白丽娜身边,有点儿气愤地说。

白丽娜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抬头向上望。

“喂,白丽娜你!”高娃被她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张东旭也过来了:“白丽娜,你在这儿看什么呢?我看这个月的奖金你是不想要了!”

白丽娜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瞟了张东旭一眼,才叹了口气,轻飘飘地说道:“是钱重要啊,还是命重要啊。”

生产科的人们互相看了几眼,都觉得白丽娜今天有点儿反常。

张东旭平时总是说白丽娜一个人就等于五百只鸭子,她也真的像个鸭子一样每天叽叽呱呱说个没完。人们还没见过她这么老气横秋地说过话呢。

张东旭耐住性子:“谁要你命了?是我要你命了,还是高娃要你命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白丽娜干脆对张东旭理都没理,继续仰着脑袋向上望。过了一会儿,她才从牙缝里叹息似的挤出来一句:“要是你,我就不怕了。”

这时候刘秀萍在旁边插话道:“白丽娜,你到底在这儿看什么呢?”

白丽娜这才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刘秀萍说:“他们说那谁的尸体就藏在水塔里,所以单位的水才这么臭。”

刘秀萍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说话都变调了:“真的?”说完也抬头去看那些爬水塔的人们。

生产科的这些人听到白丽娜这么说,都觉得有点儿恶心。要是司路雨的尸体真的在水塔里头,从她失踪到现在,自己不知道喝了多少泡尸水,又吃了多少用泡尸水煮成的饭。 现在天气这么热,可能司路雨的尸体早已经腐烂,而且长满了各样的尸虫。说不定这些尸虫早就混在水里、饭里,被自己咽下肚了。

刘秀萍突然“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站在刘秀萍身边的人都往旁边让了让,过了一会儿,刘秀萍说:“我得走了。”

白丽娜在旁边说:“你走吧,反正我是不走。要是不看个究竟出来,往后都不能安生。”她这么一说,刘秀萍也不走了,站在旁边跟她一起往上看。

张东旭在旁边一跺脚,找到郑凤阁说:“你怎么能让他们往上爬呢?”

郑凤阁苦着一张脸说:“也不是我让的,这些人也不听我的。我不给他们开门,他们就往上爬。”

“你也是的,”高娃在旁边说道,“你就把水塔门打开让他们上呗,这样出事儿了咋整。”

郑凤阁白了她一眼:“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郭越单位的水塔是一个烟囱上面顶了一个粮囤的造型。那个凸出来的“粮囤”就是水塔的蓄水池。蓄水池外面围了一圈保护性围栏,护栏里面有一个地方安装了一扇木门。也不知道蓄水池上头安装这扇木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在郭越眼里这扇木门除了方便有人从水塔里钻出来跳下来自杀以外,别无用途。

这时,爬水塔的那几个人已经渐渐地接近了防护栏。爬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停在原处调整休息了一下,然后身体倒悬着,几乎与地面平行,继续往蓄水池身凸出的一部分爬。下面围观的人都紧张地为他捏了一把汗。

郭越就听见人们在相互问询着:“这是谁啊,不要命了?”

“杨大力呗,”旁边知道的人语气里带着点儿鄙夷,又好像带着点儿羡慕似的回答,“这小子就是他妈的胆大!”

头顶上杨大力已经爬到了过了最危险的一部分,进入了蓄水池外面的防护栏,他站在那扇木门外头,也不知道鼓捣了什么,没一会儿,就把木门打开,走了进去。

跟着他爬水塔的人也都接二连三地爬上了护栏,从那扇小门走了过去。

看到爬水塔的人都平安无事,张东旭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对跟着自己的几个女人说:“别看了,还找不找王红娟?”

“找吧,都走到这儿了。”高娃接口说道。

除了白丽娜坚持要看个结果以外,几个人暂时告别了水塔底下的人群,往单位的宿舍去了。

四楼的走廊非常安静。每一扇门都紧闭着,沉寂得有点儿吓人。

走在前面的张东旭突然紧张起来,他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到王红娟的门口,看着高娃往门上指了指,意思是问:“是不是这间。”

高娃看着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刘秀萍和郭越站在他们俩人身后更是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王红娟,王红娟!”张东旭伸出手来在王红娟的房门外敲了敲,叫道。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王红娟穿着睡衣,头发蓬乱,脸色灰败地出现在门口。通过半敞的房门,可以看到她房间里的电脑开着。

“小娟,你怎么了?”看到王红娟恍惚的表情,刘秀萍急忙叫道。

王红娟神色落寞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崩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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