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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疑心初起

没有月光的夜晚,只有寥落的几颗星在闪耀。

像是黑沉沉的夜幕上被人戳了几个窟窿。从天外透来的光,悄悄地窥探着这片黑暗的大地。

屋内也有炳炳两点光。

解星恨白日淡漠的眼眸,现在看来却深邃无比。

深邃,却射着光。

似要把这片黑暗看穿。

“仇雠养子解星恨实为——”

他的眼前不断浮现那隽秀的字体,深深浅浅,穿梭来去。

实为什么?

那份笔画间的秀气,于他而言却是这般神秘。

为什么仇雠那般担忧?

他在担心什么?

是否他藏着什么秘密?

解星恨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来到窗前。

他已经无法入眠了。

手扶石阑,望着黑漆漆的夜幕上零落的几个光点,他忽然手头一紧,炽烈的目光射向星斑,似要循着光源,看向这深深夜幕之外的世界。“我——究竟是谁?”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夫君,不早了。”温柔的声音轻轻在石屋里回荡。

这是一间太小的石屋,小到勉强才可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床头美人的身姿,她一身鲜红的打扮,手中正织着一条紫色的围巾。

桌前坐着的面具男子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

桌上摊着的,是一本蓝色封皮的旧书,纸张在灯光映照下泛着陈旧的黄色,看着似乎有一些岁月了。

这是一本好看的书。

仇雠时而放声大笑,时而双眉紧皱,已经完全沉浸其中。

也难怪他听不见美人的轻唤。

红衣丽人起身来到桌前。

她一起身,便已到了桌前。

这是间太小的石屋。

她轻轻拿下方才自己为他披上的氅衣,昏黄的灯光染上细白的手,显得更加柔美。

她把氅衣挂在床头的钩上,又回过身来看着他。

他没有丝毫反应。

目光,还是寸步不离地在书上游走。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抽走了他胸前的书。

他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恼怒,但马上就消失不见。

“睡吧。”这话是他自己说的。

他起身揽住丽人的柳腰,在她颊上落了一个吻。

他这一吻,丽人的脸就立刻红了。

像是一个少女。

无论是谁见到这红衣美人,都未必猜的出她的年龄。

她是那种让人看不出年龄的女人。

岁月似乎还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可是她的眉眼间却全是成熟的风韵。

她的皮肤,她的身材,还是少女的样子;可是她的穿着,她的打扮,却俨然是一位夫人。

一位有着火红瞳眸的夫人。

胡夫人轻轻掀起床板。床板下摆着各种物件,有书,有瓦罐,有箱柜。

胡夫人将手中的蓝皮书放下之后,便轻轻合上床板。

她轻柔地掖去被上的褶子,转回身子,开始为他解扣。

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袍子。

她的手正为他解去白袍上的扣。

“今天不了。累。”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她的手便立刻停止了动作。

她并没有很失望,也没有很宽慰。

二十年的夫妻了,对这些,她都早已习以为常。

她睡里侧。

待她完全躺好,被子也都盖好了,仇雠才回头吹熄了灯。

他在脸上摸索了几下,把一个东西放在桌上,也上了床。

屋里漆黑一片。

这是一间没有窗的屋。

连星光都无法窥探。

谁都不得一窥。

起风了。

墙头疯狂摇曳的树影,悄悄地纵容着一条黑影。

风止了。

黑影也消失在墙头。

宽阔的大厅里,黑暗正悄悄纵容着一道黑影。

漆黑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能量猛然聚在大厅的深处。

聚在一面高大的石门前。

解星恨迟疑了。

他方才只一心想着要察明身世,却完全忘了仇雠的坚实防围。

没有谁能够进入这扇门而又不会惊动门后的他。

这是一间太小的屋子。

这是一间没有窗的屋子。

没有他的延请,谁都无法进到这屋里。

只要他还活着,谁都无法窥探他的秘密。

解星恨的拳头攒得很紧。

一步。

他和真相的距离,只差一步。

但他无论如何都迈不进这一步。

这扇森冷的石门,就像仇雠的面具,把所有的人,挡在了真相之外。

解星恨忽而觉着空气里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一股暖流正向自己迎来。

未待他反应过来,他的右手已被那温暖的风牵起。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一任那风儿把自己带出冰冷的大厅。

屋外星光寥落。

仇心柳终于放开他的手,轻轻揭去他的面罩,低低地道了一句:“我就知道是你。”

练武场是整个仇皇殿最高的地方。

仇雠特地从别处运来完整的石块,硬是垒起了个三丈高的台子。

或许是为了让门人刻苦习武。

那些或因技不如人,或因三心二意而被打下高台的人,仇雠从不会向他们报以任何怜悯。

他们唯一的归宿——乱葬岗。

所以仇皇殿能培养出如此精锐的手下,练武场功不可没。

不进则败。

不战则亡。

这是仇皇殿的生存法则。

练武场的四个角落各站着四名大汉。

他们见少主和小姐来了,便深深地鞠了一躬。

“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上来。”仇心柳的语气清冷而强硬。

“是。”

小姐来练武场并不是稀罕的事。

少主来练武场,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可是小姐和少主同时来练武场,就实在是一件新鲜事儿了。

莫不是两人要切磋武艺?

可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呢?

真是奇怪。

四个大汉缓缓走下练武场的台阶。

他们虽然离得很近,嘴唇也微启微合,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他们虽然向前走着,眼神却总还飘飘忽忽向后边拐,却又不敢转头;他们虽然十分好奇,但都非常清楚明白:大小姐的事,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安全。

现在练武场上空落落的只剩他们两人。

高高的练武台,隔绝了一切声音。

谁都听不见他们的话。

“我知道女人太聪明不好,可是女人说谎也不是件好事。”仇心柳坐在武器架上,看着天上微弱的几点星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要去拿什么。”

“你一直在我后面?”解星恨虽然早已领教她的古灵精怪,却依旧不太相信方才一直有人尾随着自己。

“没有。我一直在大厅里。”仇心柳垂下了睫毛。

密密的黑睫缭绕着嘴里呵出的白气,像是水边的一排雾杉。

美丽中总有忧伤。

解星恨知道她为什么去那里。

“我想和娘说说话……”仇心柳淡淡地说了一句,眼神落在腰间的翡翠玉佩上。

星光太寥落,这白日里明翠剔透的玉佩也似染上了夜的黑,竟变成了墨绿色。

这枚玉佩,一直挂在她的身上。

形影不离。

那次四海之劫,起初就是为了找回这枚玉佩。

他知道这枚玉佩于她的意义。

“你娘给的?”解星恨的眼神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

仇心柳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些明明灭灭的东西,忽而望向天边,答道:“是的。”

她看向的那一片天空里,没有一粒星。

她忽而又垂下头,道:“不是。”

“若是娘给我的,那你也会有一份。”她的目光再度抬起,眺望那片无星的夜空。“是爹爹在我出生时送给我的。”

解星恨的眼神颤动了一下,他显然也吃了一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是呀,若是义母给她的,那他也会有一块。

向来义母为他们做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无论是围巾还是毛衣。

可是这枚玉佩,却只她有。

他没有。

解星恨的内心在震颤。

却并不是因为愤怒,因为嫉妒,因为吃醋。

相反,他感到的,却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欣慰。

一份终于被释怀的长久的抱歉。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是自己抢了她的父亲。

现在他终于明白,仇雠到底还是对她有爱的。

“我想和娘说说话,也许爹爹也在屋里……”仇心柳瘦弱的肩头也随着眼眸一起垂下,像是被这无边的黑夜硬生生给压低的。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正动因。

也许爹爹和娘亲在一起,心情好了,就会和她说上一两句。

只要一两句,哪怕是毫无内容的一两句,对于她,都是做梦也得不到的奢侈。

解星恨看着她被夜空越压越低的肩,几乎已经听到了她的抽泣声。

但是仇心柳没有哭。

她忽而仰头看向头顶这一片天,说道:“今天你先回去睡,明天爹爹一早便会出去,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帮你弄到那本书的。”

“他要去哪里?”解星恨的语气里有了警觉。

从前他并不关心仇雠的行踪。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关心了。

即使这个把他抚养长大,授他武功技艺,亲如生父的人,他也再不能完全相信了。

虽然他早起了疑心。

可是在这之前,他还骗着自己。

现在他却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事情远没想象的那般简单。

若是再继续欺瞒自己,最后恐会酿下不堪设想的后果。

“不知道。是一个很远的地方。”仇心柳这般平静的声音,解星恨还真是很少听到。

可这个夜晚,她全部的话语都是一样的音调。

平平的,淡淡的,像是一朵睡莲寂寂盛开,又似一朵睡莲悄悄拢去。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爹爹去的每一个地方都很遥远。”仇心柳的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解星恨在这种时候问上这样一句话,是很破坏气氛的。

仇心柳果然有些生气,一把将眼光洒向他,双眉瞬间上了结。只见她刚想破口嗔骂,一开口却马上又闭上,只露出一小排洁白的牙死死地咬着红润的下唇,瞪着他的眼慢慢收回凶光。

解星恨,亏本小姐一直把你当自己人。

这是仇心柳吞下的那句话。

她的面色终于有些缓和。

解星恨的表情却很尴尬。

他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又旧病重犯了。

要不要这么自立?

要不要这么冷傲?

她也不是第一次帮自己了,他却说得好像从没受过她半点恩惠。

难怪她仇大小姐会勃然大怒。

女人,其实本来并不是爱生气的。

“解星恨。”仇心柳的表情已完全恢复平静。

甚至带上了些别的色彩。

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

“你有没有想过复仇以后的日子?你还会留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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