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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雷动长安(下)

此时,卢销愁的身法快至了极限,无数的建筑向后倒飞而去,徐徐凉风中,卢销愁长发白衣,随风轻舞,整个人显得孤独而飘逸,神思渐渐地变得一片空灵静寂,随着他意念进入一种先天空寂的奇妙境界,那些鼓声,呐喊声……纷纷远去。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只有他,如鱼儿般在水中漫游,如鸟儿般在天空飞翔般自由地飘移过一幢幢的建筑之顶。

下一刻,卢销愁长身玉立在大明宫核心处的承欢殿顶上。

卢销愁双目轻闭,神思灵觉如无穷无尽的蛛丝藤蔓般,向四下如海浪轻波般,一波一波地漫延开去。整个大明宫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皆在他的监听和感触范围之内。

可是他偏偏感应不到朱轻梦的存在……

卢销愁心里涌起一丝淡淡的悲凉,缓缓地从怀里取出他最心爱的白玉长箫,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起来。低沉哀怨的箫声,被卢销愁以真气送出,呜呜咽咽,如空气一般,漫延至大明宫任何一个角落。

这曲子正是他这些年来,不知多少个夜里,反反复复无数次为朱轻梦吹奏过的《凤求凰》,只要朱轻梦听到了,就一定知道他来了。只要朱轻梦发出一声轻唤,哪怕是一声呻吟,卢销愁都可以感知她的存在。

早就被鼓声,呐喊声,折腾得惊惶失措的黑狼军,被这仿佛在耳畔回荡的箫声更是搅得一片混乱。来来回回地奔跑了数圈,终于发现了长立在承欢殿顶上的卢销愁。

无数的黑狼军如黑潮暗流涌动般,缓缓地将承欢殿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排排的长弓劲弩纷纷被拉得如抱满月,箭簇指向承欢殿顶,一一锁定卢销愁飘渺如仙的身影。

高举马刀的黑狼军万夫长,只要将手中的大刀劈下,立时就是万箭齐飞地将卢销愁射成刺猬。然而,那直扣人心魂的箫声,却深深牵引着在场包括高举着马刀的万夫长在内的所有人,将在场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思念和悲伤全激发了出来。

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思,远方家中的妻儿,或者情人,或者父母,仰或是沉溺在自己最难忘的往事里而不能自拔……

接着,箫声一荡,越显悲烈,天地之间的气流,因这箫声,也变得沉重起来。卢销愁通天砌地灵觉,随着这箫声,一遍一遍地搜寻着大明宫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每次到最后,卢销愁都陷入深深地绝望之中……

“不见我死,不许轻生……你答应过我的,不见我死,不许轻生……”

最后,箫音崩绝,裂如弦断。四周一静。

嗤地一声,一口鲜血自卢销愁口中喷出。在近万黑狼军惊异的眼神中,只见承欢殿顶上的卢销愁,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刹时之间,尽成雪白。

呜……呜……呜……

这时牛角号声吹响,承欢殿下,那高举马刀的万夫长长吁了一口气地将高举的马刀垂下,插入刀鞘之中。四周的黑狼军皆用发麻的双手缓缓地将长弓,劲弩上的箭矢退下,然后纷纷转身,神情惶乱地向北面的玄武门落潮般地退去……

下一刻,整个大明宫中,除了高崌殿顶的卢销愁,仿佛再也没有任何人。静寂,死亡般的静寂。那一曲悲绝的箫声,仿佛掏空了一切。

良久,百余名太监和年老色衰的宫娥嫔妃,不知从何处哭叫着奔了出来:“天呀!这帮禽兽终于走了……”

至此,卢销愁方神智一清,发出一声悲绝的长啸,狂风一般地掠过一幢幢殿顶楼阁,向西奔去。经过西城墙时,发现连城墙上的吐蕃军,也撤了个精光。卢销愁一口气不歇地越墙而出,来到渭水河边,打了个呼哨,龙驹赤焰从林中急奔而出,卢销愁一跃上马,电闪风驰般奔上西边一处山丘,方立马四下巡视,东边,一轮红日泱泱升起,正露出大半个头出来。西边,数里外,无数的吐蕃大军,正如夜天穹间最后的夜色般地向西边的平原退去。

当下驱马,沿着撤退吐蕃大军处围,急追而去。

行不到十来里,只见前方,一个人数近万的巨大骑兵方阵,正静静地摆在前方的平原上。枕戈以待地等着卢销愁的到来。此当为为吐蕃大军断后的精锐部队黑狼军,他们在此准备伏击追击的唐军,没想到等到却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白发人。

撤退的吐蕃大军,惶急地从方阵的北边急速通过。

卢销愁神情漠然地望着前方的骑兵方阵,一边打马急进,一边缓缓地将背上的开天神刃掣在手中。

龙驹赤焰久不上战场,此时兴奋地发出一声长嘶,发狂地迎着骑兵方阵奔去。

嗖,嗖,嗖……

数十骑黑狼军骑士,驱马从方阵中奔出,迎着卢销愁而来,方进入弓箭射程之内,劲箭一支支地奔卢销愁射来。显露出游牧民族精于骑射的马上功夫。

卢销愁双眸凝视前方,清晰地看见那一支支劲箭,在灰茫茫的空中划过一道道奇异的弧线,从不同的角度,向自己飞来,那速度,竟似比平时慢了半拍。

卢销愁体内的真气忽然向跨下的龙驹赤焰输去,龙驹赤焰忽地地折向左边蹿跃而起,使得大部分劲箭,纷纷射空。当头射至的箭矢,被卢销愁以灌满真气的开天神刃轻易的拨开。如此左冲右蹿,转瞬之间,卢销愁驱着龙驹赤焰,与迎来的黑狼军骑兵交擦而过。

领先刺来是一条如毒蛇出洞般迅猛的长枪,长枪刺来的角度和速度,在卢销愁眼中比平时迟钝了许多,卢销愁可以清晰地判断出对方想一枪刺穿自己的咽喉,直到枪势用老,卢销愁方略一扭身,让枪尖擦着发角刺过,开天神刃同时划出,轻易地将对方的头颅斩下。

开天神刃在空中划出的弧线未尽,已再斜挑而上,将稍后迎来的一名黑狼军骑士握着马刀的手的整个手臂挑飞。转瞬之间,卢销愁与迎来的数十骑交替而过,手中开天神刃不费任何余力,行云流水般自然地将对方一一斩下马来。

起初,众吐蕃骑士,无不像看一个自寻死路的疯子般嘲讽地望着卢销愁,接着发生的事,让众黑狼军骑士无不大惊失色。

卢销愁凭着出神入化的骑术,刹时逼近。

黑狼军骑士此时方纷纷慌乱将地挂在马上的长枪向前平刺,结成长枪阵。

卢销愁已驱着龙驹赤焰电闪奔至。左右两记狂斩,十余支断枪四下飞抛的同时,数名黑狼军骑士被劈得吐血狂跌,人翻马倒。

刹那间,白衣红马,没入长枪林立的方阵之中。

开天神刃在卢销愁手中挥动不休,挟着无坚不摧的锐利,灌注着无穷无尽的天罡真气,凝结着暴炸般的力量,以奇异的弧度划出,每一斩,必有数人溅血坠马,硬生生地从这个巨大的骑兵方阵,如布帛般,撕裂开一条缝来。无数的长枪马刀,竟无法延缓卢销愁片刻,卢销愁极速地穿阵而过。身后,落花流水般地倒葬了肢离破碎的近百名黑狼军精锐骑士。

突阵而出的龙驹赤焰,一双前蹄高扬,人立而起,再次发一声长嘶,再轻快敏捷地落下,驼着卢销愁向前赤电般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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