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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嫁了个像样的男人(2)

这个过程,当爹的都看在眼里。也难为他,没有用自己的权力来给儿子铺路。从第一天,他就叮嘱勤务兵,接送树青只能到街口,不许招摇。他要培养儿子,从走上社会的第一天起,就去适应那适者生存的险恶环境。树青头一天放学归来时,和去时可大不一样了,从一个衣冠整齐的小男生,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脸上还有血道子的小可怜儿。被问及来由时,小男孩还坚持不说就里,回曰:“摔倒了,树枝划的。”勤务兵早就搞清了原因,殷勤地禀报了团座。但团座没说什么,只是用一个“哦”字回答了儿子的谎话。既然将儿子放飞到这个世界上,他就不能总护着他,他要让儿子受摔打,自己长本事。路必须要他自己走,自己替得了一时,终不能替他一辈子吧?有那么远大的期望指着他呢,他不仅要聪明,还要坚韧。看着孩子脸上的血道子,他和孩子他妈一样心疼,难道他不想让人把欺负儿子的那个臭小子暴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气?但这位从兵爷熬出来的官爷明白,从长远计,他最好别那样做,这本是一个残忍的世界,他要忍痛让孩子自己摸索出生存的本事来。听儿子骗他说血道子是树枝划的,他心里不由暗自为儿子喝了声彩,人说将门虎子,他虽封将无望,却已先得虎子,于是,快意替代了心疼。

不久他就有理由喝第二声彩了。2个月后,勤务兵禀报,放学时有看样子比树青大不少的男孩恭恭敬敬地送他。那是第一天唆使同学打树青的张得富,那孩子的爹是本地的老财,出了名的“张坏水儿”。这时,张得富才心惊胆战地得知,他不久前欺负的,竟是团长的公子!

儿子的人生第一仗就掌了得胜鼓归来,当爹的自是喜不自胜。然而,如何能让既聪慧又坚韧的孩子真正展翅呢?这可不由他不犯难了。眼瞅着,他的官是升不上去了。不怕慢,就怕站,天知道这一站站到什么时候,于是,只有在孩子身上下功夫了。只是如何去做呢?这几年来,他能捞的钱毕竟是有限的,好在穷苦出身的人有勤俭的好习惯,何况团座和太太二人同心,都为了这孩子的前程。要说一句的是,团座的太太在树青之后倒是没闲着,隔年一胎,生的都是闺女。不用说,虽然那两个小女孩也玲珑可爱,但团座的心思当然绝大部分在树青身上。靠着他们并没有随着境遇好转而改弦更张的生活习惯,这几年下来,也攒了些银元。可如何将这有数的银元用在刀刃上呢?他始终在思忖,同时极力争取让那数目不大的银元有增无减。

就这么着,团座思考着,攒着,几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到树青9岁时,他又犯难了。别的爹妈犯难一般都是因为孩子不争气而面对这样那样的问题,他则刚好相反。树青实在是天资过人,别的孩子吭吭哧哧要费不少劲的功课,他从来不费吹灰之力,老师为了给自己的教学减轻压力,主动提出让树青跳级。当爹妈的认为,学校的事当然该听老师的,于是,树青4年就念完了小学,由不得团座又发起愁来:终不成,让一个9岁的孩子上中学?再怎么说,比同班同学小三四岁,又是长身体的年龄,那身个儿上差的也就有些离谱了。

思虑再三,又和太太合计了半天,团座决定,让儿子过一年再上中学。也不是让他闲待着,团座再次利用职务之便,遍访所辖队伍,终于找到一个曾正儿八经学过武术的班长,将他调入团部,与数年前来此的前伙夫同等待遇,要使树青在这休学的一年中文武双修。这样安排的同时,他明白,自己给儿子找的师父并不够好,只是,在这东北的偏远城镇,上哪儿给他找高师去呀,聊胜于无吧。好在树青还小,所需的还是初级阶段的指导。

事实证明,团座的安排还挺合理。在家里待着的这一年里,虽然没上学,树青的长进一点儿也不小,嗯,其实该说很大才对。他本来就处在恨不得天天都在长个儿的年岁,加上武学师父的辅导,眼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强壮,个子也在噌噌地往上窜,直把团座乐的呀。头两年,他虽没说出来,心里总担心儿子长不高。现在,这个担忧是没有了。同时,他发现,如果说原来他还能从儿子所学的东西中揣摩出一二来的话,现在,从窗外听到儿子读书,他是真正的不知所云了。在感叹自己无能的同时,团座就剩一个高兴了。眼看着还有三五个月,这一年就过去了,他忙不迭地给儿子在离家不近的地方找了个好一些的中学,只等开学,就让树青继续接受正规教育。

这当口,团座接到任务,到山里去剿匪。天知道怎么搞的,他竟然突发奇想,提出要带刚满10岁的树青同去,当然,有他的武术老师当保镖。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当然让孩子的妈急坏了,她自是拼命阻拦,甚至寻死觅活。谁承想一直对母亲很孝道的小树青此时却只将孝道对了父亲,长白山的巨大诱惑使他在面对母亲的软硬兼施时仍不改初衷,坚持要随父亲前往。

无可奈何之下,用泪眼送走了父子俩后,团长太太开始掐着手指算日子,终日以泪洗面。让她还有点安慰的是,几天后,她就得到了丈夫派人送来的消息,说他的任务没有完成,土匪逃走了,他的队伍扑了个空,他决定再找一找,见不到土匪的影儿的话,过几日就回来了。本来深明大义,虽是庄户穷人家出身,也早学会了相夫教子的团长太太,此时竟破天荒地企盼丈夫完不成军令,她只求儿子平安归来。

天遂人愿。又过了几天,她真就把宝贝儿子盼回来了。她正在屋里念想着,忽听门外一声清脆的“妈”,她一下子跳下炕,打开门,却吓了一跳——树青不是和他爹在一起,也不是和那个会武术的班长在一起,和他手拉手的,竟是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怪人!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见过洋人,所以也难怪她吓一跳,难怪她认为那是个怪人了。

看到母亲愣怔的样子,树青笑了,赶快说:“妈,这是我们在山里碰到的洋人,他叫彼得。”然后他转身对那个洋人放慢了语速说:“彼得,这是我妈,她从没见过你们洋人,受惊了。”

团长太太从没听过这么怪的名字,这倒不奇怪,怪人嘛,自然有个怪名字了,要叫得福得财什么的倒见鬼了。只是她仍无法控制自己瞠目结舌的表情。“哦。”她只努力吐出了这么个字,一时间仿佛竟没有意识到那最重要的事,即她日也盼、夜也盼的宝贝儿子回到了身边。

“您好。”那个叫彼得的洋人用生硬的中文向她问好,这使她由于惊异大张的嘴更合不上了。

“你……好。”出于礼貌,她回道。这时她缓过劲来,一把将树青揽入怀中。“哎呀,你可回来了,想死妈了!”她不停地抚摸着儿子的头,然后松开他,打量着,“你瘦了,受苦了吧,孩子?”“哪儿的话,妈,好玩着呢。我见到好多有意思的东西,还有,最重要的是,交了个好朋友。”“谁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他?彼……彼……”“对呀,彼得。”

团长太太又回复到她刚刚才勉强摆脱的惊愕状态,以她的智力,无论如何也难以理解,树青怎么能和这个怪人,哦,洋人,成为朋友。由于是异族,她还真说不出他的年龄来,但怎么说也大树青许多,还有,这洋人中国话说得不怎么样,他们两人怎么相互表达自己的意思呢?

愣怔之下,团座太太打量起儿子的新朋友来。她发现,他瘦得厉害,可以说,她从没见过这么瘦的人。再加上他又不同寻常的高,这可就真有一景了。仰头看去,俨然是一根细竹竿,顶着一个只是由于过瘦才显得大了些的脑袋。他那份白呀,又让她开了眼了,这世上能有这么白的人,白得如同棉花糖一般?惟一不让她惊奇的是他的衣装,也不知他从哪儿搞来的,庄户人家的短打扮,外套羊皮坎肩,又是因为他太高,那坎肩吊吊着,刚过腰,他的大半个屁股仍不得不遭受风寒,这一点,再加上这套行头在他身上这份的不伦不类,使她真有些忍俊不禁。

“你……认为……我……可笑?”彼得分几段说出了这句话。一时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了。“妈,我们没见到土匪,见到彼得倒在路旁,幸亏他能说一点儿咱们的话,我们才知道,他是从英国来的学者,您知道学者是什么吗?”见母亲摇头,他说了下去,“就是懂好多别人不懂的很深的知识的人。”

“他好好的英国不待,到咱这儿干嘛来了?”她不禁问道。“来考察大兴安岭。”

“考察?”“就是了解许多情况。”“做啥?”

“研究呀。”“啥叫研究?”

“这……”树青还真解释不好了,他挠挠头,“反正还是更深的了解呗。妈,您别那么多问题,您先听我说完好不?本来彼得不是一个人,他花钱雇了一个向导,可土匪把他的向导绑走了,他上去和土匪抢人,就让土匪打了,本来,土匪觉得他怪怪的,也没啥用,并没伤害他。”

“哦。那他受伤了?”“是。”

彼得显然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捋起裤腿让她看。他遍体鳞伤的,有的地方竟还没封口。

“打得还够重的呀。该死的土匪,就会祸害人。”“所以爸说带他回来,让他在家里养伤,也养养元气。妈,我真高兴,这两天,他教了我不少东西呢。”“他说话结结巴巴的,能教你个啥?”她的问题入情入理。

“教我洋文呀。妈,我给您说一句,您听着,Goodmorning.”小树青得意地看着母亲。

“什么呀,和鸟叫一样,哪像人话呀。鬼才懂。”“妈,那是早上好的意思。这您就不对了,这是人家英国人说的话呀,和咱们说自己的话一样。人家听咱们的话,还不定像啥叫呢。”“嘿,你倒会说。你英国英国的,英国到底在哪儿?离咱们远吗?”“远着呢。”“哦,那不关咱们的事了。”说这话时,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此,她的生活竟然同那遥远的陌生国家,产生了令她牵肠挂肚的联系。“太太,你看,你的宝贝儿子可是好好地回来了。”大声说着,团座本人走进院来。“你还说呢,这些天把我急得呀,本来没有的事儿,都是你!”说着,太太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啦好啦,女人家,就是没完没了。好好回来还不就得了。”“谁没完没了了?你还有理了?带这么小的孩子出去打土匪,也亏你想得出!”“那是让他见世面,你懂吗?”“有这么见的吗?枪子儿来了,还见啥见?”“吉人天相,你懂什么。树青这样子,有老天爷保佑呢。”“也亏了是这样,不然,有你这么个疯子爹,还不知会出啥事呢。”“得了得了,你还没完了?这儿还有外人呢。”团座转身对树青说,“你先找个裁缝,给彼得做两身衣服,瞧他这样子,真让人乐死了。”“好,爸,我马上去。”树青兴高采烈的,马上转向彼得,用缓慢的语速,还连带比划着,说道,“走,我带你做衣服去。”“衣服?好。”看来彼得的中文理解力还可以。随后他很有礼貌地先对团座太太,后对团座,说了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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