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端买家要求式样，所有的衣服基本上只穿一季，这样的材料质地抬高了成本，对她们来说没有意义。高端买家确实喜欢这样的范儿，但这种价格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有种掉价的感觉，她们也不会买账。而所谓的中端买家最不牢靠，他们多半是工薪阶层，有一定经济实力，差的看不上，好的买不起，他们要的是高贵不贵。这家公司把做宣传和请model的钱都省下来放在服装质量上，搞得跟城乡结合部老裁缝铺似的。他是个诚实的商人，但一定不是个成功的商人。”
“所以呢？”难得百无一用的黎昕也能侃生意经，叶筝还真有兴趣听听。
“你告诉对方，把价格先提高一倍，重新请明星代言。网店模特图也要重拍，重新包装定位成高端品牌。”
叶筝继续问：“说得轻巧，品牌更新是可以，但是卖得掉吗？”
“先装几个月的冷艳高贵，然后趁着网站大型活动的时候打个对折按现在的价钱卖。”黎昕抿了一口咖啡，“衣服还是那些衣服，卖价其实还和原来一样，就等于免费搞了一次品牌升级，之后再提起，它也是个动辄标价上千的高端品牌了。平常高端买家进来一看，价格很上道啊，对得起他的范儿，制造了稳定的小流量高收益；活动的时候中端买家进来一看，居然打5折，这么高端的牌子他居然也买得起，何乐而不为？”
叶筝望着黎昕的侧脸，又回忆了一下过道里黎老头的大头照，然后彻底迷惑了。他既然学到了黎老头的真传，到底是中了什么诅咒才能干一行倒一行？
“听了我的一席教诲，是不是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黎昕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今天请我吃饭吧。”
叶筝无奈地叹气：“黎总，你很闲吗？”
黎昕诚实地回答：“不……我只是出门忘了带钱包。”
“行，那叫上刘主管和玲玲去必胜客吧。上次看到技术帖说那个只可以取餐一次的自助沙拉可以堆出一米多高的沙拉塔，我也想试试。”
“你出门也忘了带钱包吗？”黎昕自作聪明地抢答。
“不。”叶筝回答，“我只是很闲。”
一定是必胜客感受到了这一行人满满的恶意，在他们一行四人兴冲冲地准备拉开架势大干一场的时候宣布已经满座了，如想就餐，敬请排号。看着在门厅里瑟瑟发抖等待中的少年们，叶筝果断宣布放弃必胜客，转战大赤门。
别看这是自助餐，人均价格比必胜客还高许多，如果没有拿出干劲拼命吃的觉悟，压根就不要选择这一家。刘大杆有了点年纪，当然知道这顿得回本，一进门就找准了最贵的象拔蚌帝王蟹下手。玲玲一开始还觉得在顶头上司面前有点放不开，过了一会儿就被周围人等彪悍的风格彻底同化了。叶筝和黎昕一个请客一个蹭饭，按理说应该是主角，结果现在硬是被挤到一边成了陪衬。
中午下班叶筝偷空去找兰亭无序好好吃了一顿，这会儿还不怎么饿。黎昕估计每天吃香喝辣味觉也被惯坏了，吃得相当没热情。闲着没事又吃不进去，叶筝干脆捞了个橙子回来展示傲人的刀法，利索地一切四瓣，整齐漂亮。黎昕跟着来了兴趣，也拿了个橙子整齐地切成八瓣，还顺手把中间的白色经络也给摘得一干二净。
叶筝很不服气，果断下战书要求切磋：“咱们比比？”
“行，怎么个比法？”黎昕欣然应战。
“一分钟时间，一个橙子切八瓣，大小差距太大不得记分，谁切得多就算赢。”
“没问题，我去拿橙子。”
“准备，开始！”叶筝一声令下，手起刀落橙汁飞溅，无数橙子惨死于这两个无聊人士之手。周围的客人见此盛况居然纷纷赶过来围观，很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餐厅经理都给招来了。
“人家都在吃饭，你们比赛切水果？你们还敢不敢更无聊点！”玲玲简直恨不得直接说不认识他们。
叶筝：“24！25！26！”
黎昕：“我这边27。”
叶筝：“最后我切这三个的时候你只切了一个，怎么可能比我多！”
黎昕果断挥刀，最后一个橙子整齐地分成了八瓣：“现在27个，我赢了。”
叶筝傻眼，这场景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不服气吗？再来一局？”
“行，再来。”黎昕主动下战书邀战，她怎能不接。
“不要再来了！”刘大壮带着哭音怒视那摊无辜阵亡的橙子，“切那么多，撑死也吃不完啊！”
电话响的时机掐得刚好，正好把叶筝拯救出了为橙子善后的旋涡。
“咦，老妈，怎么这个点儿打电话？有急事？”饭点上的电话非常有代表性，兰亭无序打电话必是加班，太后打电话必有所图。
“也没什么事，我一个朋友的儿子要去你们那边出差。人家人生地不熟，你就带人家上你那儿去住一晚吧。”太后的声音温柔而慈祥，叶筝瞬间联想到了黄鼠狼给鸡拜年。
“哦，他穷到没钱住宾馆？”叶筝诚恳地问，“要不我先借他点？”
“别跟我装傻！演着演着还来劲了！”
“明明是你先演的好吧？老妈啊，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你犯不着变着法子给我相亲吧？”叶筝无奈，“再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人家又是冲着找结婚对象来的，你这么干不是坑人家纯情少男吗？”
“死丫头，那陈诺算哪门子的男朋友啊！爹死得早，妈又急疯了，这会儿还在精神病院里没个着落，家里还背着那么重的外债就图他一个人还，你真嫁了他肯定得苦一辈子。他是个好人，可妈妈不能让你跟着他吃苦。”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个话题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游戏里的兰亭无序和叶非衣可以不管不顾快意江湖，可现实里的陈诺和叶筝要在一起就总要面对这些最现实的问题。
“知道就去接人家，哪怕只是见见也好，没准就看对眼了呢。人家重点大学毕业，现在在一家很大的企业里面做会计，过了年没准就能当财务主管了。人家业务繁忙，我跟他妈说了好久才给匀出一晚上，你可得给我好好把握住啊！”
叶筝一脸黑线：“老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不怕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太后深深一叹，“要真发生了，你的终身大事不就解决了吗？”
叶筝：“……”
“我可不管，记得热情点，别给我故意甩脸子装熊！人家叫王竞，敢于拼搏、力争上游的竞！”
叶筝被这个解释震撼得傻了三秒：“照你这个解释，他不是应该叫王上游吗？”
“少给我贫！无论如何也要去接人家！”太后已经进入了狂暴状态。
“好吧好吧，他认识我吗？”
“不认识。”
“那我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你有他电话吗？”
“也没。”
“那我们要用意念相认吗？”叶筝彻底无语了，又不是跟《大召唤师》那样，每人头上都顶着一行名字，大马路上这么多人，我哪知道谁是王竞？
“这还不好办，我告诉他妈妈你的地址了，人家会自己找过来，你在住处门口站着，找块牌子写个王竞，绝对好使。”
多亏太后的神创意，叶筝举着牌子顶着寒风站在自家门前的时候，果断意识到自己的造型极度神似街边乞讨人员。
“啧啧，就凭你这一身，只要把牌子写上‘出门旅游行李被偷，流落无着江湖救急’，不出十分钟肯定有人给你钱。”黎昕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黎总，今天天冷，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黎昕开着那辆跟这小区完全不搭的豪车把叶筝送回来已经引发围观了，没想到到了地方他居然还要跟着她迎着冷风罚站，真是不要蛋疼too much！
“没事，反正我很闲，我也想看看值得叶筝这么盛装欢迎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黎昕靠着车子，直接跷起了二郎腿。
“呵呵，随你。”叶筝实在想不明白，她等谁到底跟这货有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一个裹着黑风衣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很小心地打探道，“你……就是叶筝？”
“嗯，我是叶筝。”叶筝立刻扔掉了那块傻透了的牌子，然后飞快地把这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三遍。
长期在那种竞争激烈的大企业拼搏，王竞的外表已经明显地超越了他的实际年龄，运转过度的脑门头发有些稀疏，在路灯下微微有点油光。
一身风尘仆仆，行李箱显然也有些年头了，只有肩上的电脑包纤尘不染，挎着不算，还用胳膊紧紧抱着。
果然是个谨小慎微、把事业当成生命偏偏又不怎么得志的男人。
“哦，你跟我妈的叙述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人，要不是你举着牌子，我肯定不会过来跟你打招呼。初次见面，你好。”王竞主动过来和叶筝握手，从他惊喜的表情看来，那位王伯母对叶筝这个大龄剩女的评价肯定不会太高。
“你好。”叶筝微笑着伸出手。虽然她没打算让太后得逞，但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你好你好！”黎昕从斜里杀出，果断握住了王竞的手热情地摇晃。
王竞显然已经被他摇蒙了：“这位是……”
“我老板，黎总。”叶筝冲着黎昕送去了一个凶狠的眼神，眼神的意思非常明确——我的私人事务跟你有什么关系？快点退散！
“哦，黎总？”王竞用的是疑问句，显然他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公司老板才会闲到驾着豪车迎着寒风在下属家门口闲逛。
“我叫黎昕，你好你好。”黎昕热情得简直像见了粪球的屎壳郎，那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态度让叶筝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事进去说吧，我家在三楼。来，我给你拿电脑，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就当是自己家，不用客气。”叶筝已经看出王竞在拼命往回抽手，黎昕死活不放。王竞脸上堆着笑，肚子里憋着气，再不救他，过一会儿他不是脸抽筋了就是背过气去了。
王竞还没说什么，黎昕的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你们今晚要住在一起？”
王竞看出这货不好惹，马上接上台词：“要不我还是去找个宾馆住吧，毕竟男女有别，住在一起不方便。”
“不行，我妈吩咐我要好好招待你，不然等你走了我肯定要挨骂。”叶筝自己也快憋不住笑了。
“不……不会。”王竞的笑容那么勉强，显然他不是不会，是不敢啊。
“男女混住当然不好。这样吧，我现在住的临时公寓也有客房，不如到我那边去住吧。”黎昕热情地笑着，眼看王竞准备躲闪，干脆动手准备生拉硬拽。
王竞的脸都绿了，直接向叶筝投来了求救的眼光——你老板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说不用了……救命啊！”王竞的惨叫充满了层次感，叶筝没有当场拍地大笑已经很对得起太后大人的一片美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