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周凤夜却精神抖擞。
翌日。
一行三人牵马,至青楼山山脚下。
周凤夜转身,笑看向一路远送的侯云成,抱拳道,“侯兄,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此为止吧。”
侯云成笑意真诚,点头道,“如若有缘,再见周兄时,你我便不醉不归。”
周凤夜哈哈笑道,“待的周某远游归来,必当再来你这青楼山一聚。”
不曾想侯云成却是摇了摇头,“周兄这一离去,侯某便也要离开这青楼山。”
周凤夜自然猜到了侯云成意欲何为。
侯云成脸色由柔变寒,字字铿锵道,“便是走遍诸子列国,北至龙阳,哪怕是北漠,我也要亲手抓住那程宏志,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跟当年我妹妹被害一事有无瓜葛,便是没有,为何却要背着我做那些事。”
周凤夜只得无言以对的笑了笑,旋即拍了拍侯云成的肩膀,以示宽慰,随即反身上马。
侯云成笑了笑,看着即将挥鞭远去的周凤夜,突然说道,“周兄,无论你相信与否,侯某并未骗你什么。”
周凤夜并未回头,声音绵长悠远,“便是兄弟相称,又何须在意这些,所谓知己,不就是那不曾言语便可心有灵犀的一种默契吗?侯兄,岩教主并非歹人,放下吧!”
一声马嘶,马蹄声踏起。
“后会有期!”
周凤夜一声千里传音,送与侯云成。
侯云成沉思良久,笑了。
北上,还需途径青珠山。
山脚下,远远站立一人。
周凤夜策马而来。
此人恭敬道,“岩某特来为周少侠送行。”
周凤夜并未下马,持鞭笑看岩仲,说道,“岩教主有心了。”
岩仲恭敬道,“不敢!”
周凤夜点了点头,语气一转突然说道,“岩教主,有些事周某不说,想必你心里也已经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某也不便计较。”
岩仲扑通跪地,语气诚惶诚恳,“岩某万不敢欺瞒周少侠。”
周凤夜笑道,“起来吧,周某没有欲为难你的想法,周某只是告诉你一句,好生管教好你教中弟子。”
说罢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走喽!”
三人一前一后,策马远去。
岩仲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神色依然有些不自然,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
“乖徒儿,你这看人的能力果然高人一等,这两山的教主,果然留了些什么。当初那岩仲毫不犹豫的便说出愿唯我马首是瞻,整个黄巾山鹰教都听我调遣,却非此人怕死,仅此顺水推舟,好让我理所当然的去为他收拾烂摊子。此人虽然壮硕,但心思却活络细腻,若现乱世,必当是个不凡之人。”策马驰骋,周凤夜嬉笑着瞅了一眼秦香儿。
秦香儿立马还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当然也不能闲着,高傲道,“本大侠是谁,本大侠虽然不能读人心,却可以看人心,那俩虚伪的人,如何躲得过本大侠的法眼。”
周凤夜唏嘘道,“竟有这等本事?收了这么个宝贝徒弟,赚了!”
秦香儿闻言立马怒道,“我要退出师门。”
周凤夜哈哈一笑,反问道,“然后拜入你大师兄门下?”
“我不收徒弟!”小太监慕容破天荒在周凤夜与秦香儿对话中插嘴。
周凤夜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一鞭抽在马臀上,一声嘶鸣,前驰而去。
出了清水县,已经是中午十分。
三人牵马途径一片溪流处,秋天草黄,但这片溪流处,却生有郁郁葱葱的青草,溪水潺潺,清澈见底,这片不合时节的草地,便是沿着这条小溪两岸,一路延伸下去。
“秋意渐凉,难得还能看到如此绿意盎然的一抹夏色。”周凤夜心情大好道。
马儿们啼欢不断,松开了缰绳,也都老老实实的吃着青草,饮着清澈甘甜的溪水。
秦香儿蹲下身去,掬起一捧水,轻轻洒在脸上,却突然惊喜叫道,这水是温的。”
“哦?”周凤夜疑惑的让溪水没过左手,果真感觉到一股温热暖流裹住了自己整只手掌。
“果真是温热,莫非此处有热泉?”周凤夜惬意的用手拨弄着溪水。
“哞…。。”
一声悠扬而又深沉的叫声自远方传来。
周凤夜与秦香儿都同时抬头去看,却见不远处,一头青牛,正慢慢悠悠的沿着这条小溪,朝着他们而来。
青牛背上,坐着一位身着青衫的少年,只是这少年,却是背对着他们,倒骑青牛,手中握着一根横笛。
周凤夜看了眼小太监慕容,见他一脸的处变不惊,也便放下心来,用衣袖擦干了左手,站起身来,眯起丹凤眸,看着那倒骑青牛的少年。
“那是个高手吗?”
秦香儿将湿漉漉的双手在周凤夜衣服上反复擦拭了几遍,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周凤夜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秦香儿,嬉笑道,“应该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相公,为师可以考虑为你的终身大事做主一回。”
秦香儿脸一红,怒骂道,“不要脸!”
就在此时,倒骑青牛的少年,吹起了横笛。
笛声悠扬,似有千里传音效果。
周凤夜咧嘴一笑,身形骤起,一个加速,奔向那倒骑青牛的少年,十丈有余,周凤夜猛然探出右臂,右手五指成钩,抓向那少年背心。
“哞……”
一声牛哞,在青牛背上吹笛的少年未曾有所动作,那头青牛,却突然戾气大增,突然向前奔跑,一低牛头,两只弯曲却上翘的硕大牛角,顶向周凤夜。
周凤夜体内气机流转,右手五指旋即握拳,一身“海上生明月”收束于体表护体,转而一拳轰向青牛。
“轰……”
周风夜拳头与青牛的牛角撞击在了一起。
虎口震裂,周凤夜整个人倒飞出去,体内气机如同一桶火药,骤然被引爆,乱如山洪爆发,不受控制的在体内乱撞。
三十丈的“海上生明月”收束于体表,却也被这自己主动的一击,给震得支离破碎。
一道青影闪过,小太监慕容手中拂尘再现。
自身气势骤然提升,左手翻起一掌,倒飞出去的周凤夜身形在空中被稳住。
旋即一脸怒色的看向那头青牛,一撩拂尘,劈向青牛。
少年依然稳如泰山的坐在牛背上吹着横笛。
青牛却似有灵性般仰起头,注视那快如闪电般劈来的那半截拂尘。
“铛!”
小太监慕容未感知到这头青牛身上有任何气机流转,倒骑青牛的少年也非可以遮掩气机的高手,但自己这开山劈岳般的一记力劈华山,劈在了青牛的牛角上,却如同劈在了坚硬无比的硬物之上。
小太监虎口微微发麻。
惊讶之余,身形却急速后掠。
青牛却突然戾气更胜。猛然朝着小太监撞去。
“青师叔,莫要生气。”少年不再吹横笛,依然未转身,轻轻的拍了一下青牛。
一瞬间,本还散发着凶悍戾气的青牛,瞬间便静了下来。
青衫少年很笨拙的从青牛背上跳了下来,差点一个趔趄,扑到在地。引得秦香儿差点笑出声。
转身,正如周凤夜所言,生的是唇红齿白,却非那种青楼里被从小调教的小相公,一身俗气。这位少年,眼中流露出一丝天生的真诚与善意,那种眼神,似是眼前这清澈透底的溪水,无垢无杂,当真是返璞归真般。
少年拍了拍青牛的脑袋。
笑道,“青师叔,您天生便是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就连师傅都伤不得您一丝一毫,便是您对儒家的浩然正气极为反感,但您都快百岁了,脾气就不能改改么。”
青牛哞叫了一声。
少年笑脸灿烂,“不过师傅果然是神机妙算,发生的这一切,跟下山前师傅告知我的,果然是一模一样。”
少年收起了横笛。
面向如临大敌般的小太监慕容和一脸颓废模样的周凤夜及好奇多于警惕的秦香儿,微微鞠躬,恭敬说道,“贫道玄武山第二代弟子李耳,见过晋王殿下。”
小太监慕容闻言杀机骤现。
周凤夜却笑着示意无事,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贫道的小道童,好奇问道,“道长可见过晋王殿下?”
少年摇了摇头。
周凤夜再问,“道长可见过在下?”
少年依然摇了摇头。
周凤夜乐了,笑道,“道长既未见过晋王殿下,又未见过在下,这话还没说一句,为何上来就称呼在下为晋王殿下,可知道,若是被当今天子知道,可是要诛九族杀头的啊。”
少年一愣,随即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个贫道的确不知。”
随即少年又一脸真诚道,“师傅七日前要我在此等候,说晋王殿下今日会从这里路过,便要我再次等候晋王殿下,请晋王殿下前往玄武山做客。”
周凤夜眯起丹凤眸,注视着这位似乎一眼便可看穿其内心的少年,说道,“在下周峰,是游走江湖的剑客,并不是晋王殿下,你认错人了。”
少年一脸虔诚,“师傅说过,只有晋王殿下会从此路过,务必要请晋王殿下入玄武山一叙。”
周凤夜闻言杀机骤起,冷冷道,“我若不去呢。”
少年又是一愣,摸了摸鼻子,突然不知所答,一脸茫然。
“我并非什么晋王殿下,道长等错人了,就此别过。”周凤夜话音刚落。
此时,一道天音自九天之上落下,“周凤夜,贫道恭候多时。”
瞬间,朗朗乾坤,一道八卦图出现于天空,卦位不断变化,阵图旋转,天空之上,倏的便大开一道天门,周凤夜感觉到一股身不由己的力量,托着自己飞入天门,小太监慕容见机便欲飞身而上,却感觉到自身一身修为,似是被抽空了般,体内气机全无。
仅仅一瞬间,周凤夜便消失于原处,天门关,天空依然碧波万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