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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玫瑰玫瑰不关情和意

时下人们赋予了玫瑰很多的花语,其实在中国古代即使玫瑰变成了花的名字,也没有西方那般柔情万种的解释,古代也少有采摘玫瑰寄情的,玫瑰远远不及红豆。汉代许慎《说文解字》中有:“玫,石之美者;瑰,珠圆好者”。由于玫瑰茎上锐刺云集,无论是把它叫做“刺客”还是叫做“离娘”,玫瑰展现出一种隐藏于坚韧中的绝代风华,绝非韶华易逝的悲情贵妇之态。

玫瑰花,一名赤蔷薇,又称徘徊花、刺玫花,在植物分类学上是一种蔷薇科蔷薇属落叶灌木,茎多刺,花有紫、白两种,形似蔷薇和月季,一般用做蜜饯、糕点等食品的配料;花瓣、根均作药用,入药多用紫玫瑰。

在日常生活中,玫瑰是蔷薇属系列花形大、色艳丽的栽培品种的统称,这些栽培品种有人也称做月季或蔷薇。实际上,玫瑰、蔷薇、月季是有区别的。宋代大诗人杨万里有《红玫瑰》诗最为生动,脍炙人口:“非关月季姓名同,不与蔷薇谱牒通。风流各自胭脂格,雨露何私造化工。别有国香收不得,诗人熏入水池中。”足见玫瑰、蔷薇和月季非为同一种花。明代王象晋《群芳谱》中就已经明确把蔷薇属植物分为蔷薇、玫瑰、刺藤、木香、月季五类。玫瑰为丛生灌木,一年开一次花;蔷薇为藤本,一年开一次花;月季的特点是一年能多次开花。

玫瑰的栽培历史悠久,玫瑰在西方长久以来就象征着美丽和爱情。古希腊和古罗马民族用玫瑰象征他们的爱神阿芙罗狄忒和维纳斯。玫瑰在希腊神话中是宙斯所创造的杰作,用来向诸神夸耀自己的能力。而在东方,人们更看重的是玫瑰的药用和保健价值,《本草正义》讲:“玫瑰花,香气最浓,清而不浊,和而不猛,柔肝醒胃,流气活血,宣通窒滞而绝无辛温刚燥之弊,断推气分药之中最有捷效而最为驯良者,芳香诸品,殆无其匹。”姚可成《食物本草》说玫瑰:“主利肺脾,益肝胆,辟邪恶之气,食之芳香甘美,令人神爽。”《药性考》也说:“行血破积,损伤瘀痛,浸酒饮。”《本草纲目拾遗》还说,玫瑰“和血,行血,理气,治风痹。”

玫瑰入药以气味芳香浓郁、朵大、瓣厚、色紫、鲜艳者为佳。在每年4月或5月玫瑰花将开时采集花蕾,用文火迅速烘干,烘时将花摊成薄层,花冠向下,使其最先干燥,然后翻转烘干其余部分,具有理气解郁、活血散瘀的功效。早在隋唐时期,玫瑰花就倍受宫廷贵人的青睐,传说杨贵妃一直能保持肌肤柔嫩光泽的最大秘诀,就是在她沐浴的华清池温泉内,长年浸泡着鲜嫩的玫瑰花蕾,并睡在玫瑰床上。白居易有“菡萏泥连萼,玫瑰刺绕枝”的诗句。玫瑰果实可食,无糖,富含维生素C,常用于香草茶、果酱、果冻、果汁和面包等,还可用来煲汤和泡酒。

玫瑰花是古人喜爱栽植的观花植物。唐代司空曙《咏玫瑰花》诗:“鲜吏紫薇郎,奇花共玩芳。攒花排绿蒂,照眼发红光。”唐李建勋《春词》:“日高闲步下堂阶,细草春莎没绣鞋。折得玫瑰花一朵,凭君簪向凤凰钗。”唐徐寅《司直巡官无诸移到玫瑰花》:“芳菲移至越王台,最是蔷薇好并栽。浓艳尽怜胜彩绘,佳名谁赠作玫瑰。春成锦绣风吹折,天染琼瑶日照开。为报朱衣早邀客,莫教零落委苍苔。”

《红楼梦》中,大观园里广植着玫瑰,这从第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可以见出。探春正感叹“可惜,蘅芜苑和怡红院这两处大地方竟没有出利息之物”,“李纨忙笑道:‘蘅芜苑更利害。如今香料铺并大市大庙卖的各处香料香草儿,都不是这些东西?算起来比别的利息更大。怡红院别说别的,单只说春夏天一季玫瑰花,共下多少花?还有一带篱笆上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单这没要紧的草花干了,卖到茶叶药铺去,也值几个钱。’”这里至少告诉了我们以下信息:一是蘅芜苑和怡红院种着大量的香花香草,怡红院里玫瑰花繁多;二是在当时,玫瑰、蔷薇、月季以及宝相(蔷薇科花)是有着区别的,并非是同一种花;三是当时有用香花香草熏制花茶和入药的。

《红楼梦》里的玫瑰不是公子、小姐和丫环们用来传情达意的,更多的是发挥其实用价值。第六十三回就写道:“宝玉只穿着大红棉纱小袄子,下面绿绫弹墨袷裤,散着裤脚,倚着一个各色玫瑰芍药花瓣装的玉色夹纱新枕头,和芳官两个先划拳。”玫瑰花可以做枕头,是其药用价值和保健作用的发挥。

把玫瑰的药用写得淋漓尽致的是第六十回“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玫瑰露引来茯苓霜”,芳官询问柳家的:“‘前日那玫瑰露姐姐吃了不曾,他到底可好些?’柳家的道:‘可不都吃了。他爱的什么似的,又不好问你再要的。’芳官儿道:‘不值什么,等我再要些来给他就是了。’”柳五儿素有弱疾,芳官儿送她玫瑰露吃,可知玫瑰露有药用效果。“且说当下芳官回至怡红院中,回复了宝玉。宝玉正在听见赵姨娘厮吵,心中自是不悦,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只得等吵完了,打听着探春劝了他去后方从蘅芜苑回来,劝了芳官一阵,方大家安妥。今见他回来,又说还要些玫瑰露与柳五儿吃去。宝玉忙道:‘有的,我又不大吃,你都给他去吧。’说着命袭人取了出来,见瓶中亦不多,遂连瓶与了他。”接下来,作者对玫瑰露做了较详细的叙写,“芳官便自携了瓶与他去。正值柳家的带进他女儿来散闷,在那边犄角子上一带地方逛了一回,便回到厨房内,正吃茶歇脚儿。芳官拿了一个五寸来高的小玻璃瓶来,迎亮照看,里面小半瓶胭脂一般的汁子,还道是宝玉吃的西洋葡萄酒。母女两个忙说:‘快拿旋子烫滚水,你且坐下。’芳官笑道:‘就剩了这些,连瓶子都给你们罢。’五儿听了,方知是玫瑰露,忙接了,谢了又谢。芳官又问他‘好些?’五儿道:‘今儿精神些……’”

玫瑰露的药性、药效和服法,同回也有说明:“单表五儿回来,与他娘深谢芳官之情。因说:‘再不承望得了这些东西,虽然是个珍贵物儿,却是吃多了也最动热。竟把这个倒些送个人去,也是个大情。’五儿问:‘送谁?’他娘道:‘送你舅舅的儿子,昨日热病,也想这些东西吃。’”后来柳家的倒了半盏送去,“直至外边他哥哥家中,他侄子正躺着,一见了这个,他哥嫂侄男无不欢喜。现从井上取了凉水,和吃了一碗,心中一畅,头目清凉。”

第六十一回,五儿得了茯苓霜,“便心下要分些赠芳官,遂用纸另包了一半,趁黄昏人稀之时,自己花遮柳隐的来寻芳官。且喜无人盘问。一径到了怡红院门前,不好进去,只在一簇玫瑰花前站立,远远的望着。”结果被林之孝家的捉住,审出了玫瑰露的事情,被栽赃遭到软禁。玫瑰露在小说的情节上发挥着作用,引发了大观园中的各方矛盾。

其实,在较《红楼梦》成书更早的明代奇书《金瓶梅》里,玫瑰就扮演着很多美妙的实用角色,各式玫瑰馅的点心就不必提了,连喝一杯茶都要浇玫瑰卤。有一次潘金莲梳妆打扮的时候,按照当时风俗要在真发髻上扣戴一顶银丝假髻,而她特意在那银丝假髻里堆满了鲜玫瑰花瓣,让银丝镂纹间艳色依约,香气轻溢。

所以,玫瑰沦为情人节的礼物,实在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原来,玫瑰不关情和意。

2011年4月8日写于澡雪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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