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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后面的车厢里传来关门声,还有人来回踱步的声音。

会是谁呢?另外一名感染了疾病的乘客?或是比利还在这辆车上?

都有可能,不过反正和她无关了,现在自己就应该直接从窗户口跳出去。

虽然她清楚自己应该去抓住那个人,但她真的希望不要再见到他了。爱德华的死,还有那些可怕的狗……她已经受够了。

“该死。”莱温斯基紧咬下嘴唇,忽然想起刚才有具尸体手上有把钥匙——当时她还没来得及把钥匙取出来,爱德华和那些狗就出现了,最后自己就完全把钥匙给忘了——不过没钥匙也没关系,从窗户跳出去不就行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他真的杀了二十三个人吗?一想到这点,莱温斯基心里一寒:那为什么他不杀了我呢?

回到乘客车厢,她又看见了一具新的尸体。刚才这里的那两声抢响应该就是对它打的。肯定是这家伙想要袭击比利,然后被比利用枪干掉了。

她停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想起爱德华说的森林里的丧尸和怪物——如果真是这样,那更要快点离开了——那么比利应该不会是杀害吉普车里护送队员的人——莱温斯基眨眨眼睛:我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呢!

当时应该是吉普车被怪物袭击,所以比利才得以逃脱,接着那两名护送人员就被怪物人或者是狗杀害了——但无论如何,比利以前依旧是杀人凶手。

再说了,那些怪物那么厉害,连杀两人,为什么只有比利逃脱了呢?

莱温斯基快步跑过乘客车厢,回到最初进入列车地方,准备回去和队友会合了。

她心里只希望大家都安全地回到了直升机停下的地方,可是应该怎么跟他们说明爱德华的死讯呢……

接着,当她想打开入口的门时,却意外地发现门被锁死了。她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甚至开始用脚踹门,但一点用都没有难道是那个杀人犯比利把它锁上,来防止自己逃出去吗?

等等……万一是需要帮助的人呢?比如是另一名「黑暗放逐」的队员?一想到可能是队友,莱温斯基不自主地想起死去的爱德华,一股责任感就涌上来了——她决定过去看看。

蹑手蹑脚地走到通往那节车厢的门边,莱温斯基已经作好了应对一切可能的心理准备今晚经历得已经够多了,不可能有更糟的事发生了。

她打开了门,走进车厢前举枪环顾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可疑迹象时才松了口气。

这节车厢里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左边是可以通往二楼的阶梯,正前方又是一扇门,刚才被关上的应该就是这一扇……这时,门又被打开了,比利走了进来。

比利看到莱温斯基和她手上的武器时,停了下来——表情还挺高兴一这小女孩还活着!而且看上去还会摆弄下枪杆子呢!

这下正好——刚才在车厢里经历的一切告诉他,眼下有个同伴并肩作战才是幸免于难的最佳选择。

“太不友好了。”比利说着,看着莱温斯基手里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戏谑地笑了笑。莱温斯基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手里的枪纹丝不动。比利明白她是来真的,只好举起了双手,左手上摇着的手铐十分扎眼。

“我干掉的那些人都不是正常人。”比利继续说

“他们之中的一个刚才想咬我,所以我开枪了。我还在他身上找到了个笔记本,要不要——?”他想放下一只手去摸自己裤子的后袋。

“不许动!手继续举着!”莱温斯基厉声呵斥。她虽然仍面有惧色但显然已经做好了逮捕他的准备。

“好好,你自己来拿,在我裤子右边后方的口袋,在屁股上的噢……”

“你少来这一套,我才不会靠近你。”

比利叹了口气:“这东西还是挺重要的,是一本日记,记得断断续续的,关于一个被废弃的研究所的调查——里面还谈到了类似车厢里这些怪物的事,那些人也许是被一种病毒侵袭了,「涌动元素」。”

莱温斯基眼里闪过了一丝兴趣,比利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得意。

“如果你把你的手铐重新拷上,我就把日记拿出来读给你听。”莱温斯基提出了条件。

比利摇了摇头:“不论这儿发生了什么,等待我们的只有危险。你没发现出口已经被人锁上了吗?我们现在应该携手合作,想办法离开这里。”

“跟你合作?”莱温斯基挑起了眉毛。

比利向前走了几步,无视那把枪的威力,把手放了下来,“小女孩你听好,也许你还没注意到,但我确定这辆车上有人捣鬼,我也想下车,但是我们现在谁落单都会有危险,谁都不能单独逃出去。”

莱温斯基依然没有放下枪:“你觉得我有可能相信你吗?况且,不需要你的帮助也能出去!还有,不准再叫我小女孩!”

比利有些来气了,不过他还是努力克制住情绪,毕竟现在和莱温斯基闹僵没有好处:“好吧,自力更生小姐,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莱温斯基。莱温斯基,你应该叫我莱温斯基警官。”

“好吧,莱温斯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逮捕我吗?那就来啊。顺便再把你的同伙都叫来,干脆让他们把大炮也带来,我们一起在这等。”

莱温斯基反而支吾起来“我倒想叫呢……对讲机失效了……”

天啊,这小女孩这么容易就被套出话来了,比利心想。“那你怎么到这儿的,坐飞机还是坐车?离你最近的交通工具在哪?”

“我们是乘直升机到这的,但是飞机出了故障……不过这关你什么事呢?你最好还是把手铐戴上,我的队员们就在车外不远处。”

“那到底有多远,你确定他们还在附近吗?”

莱温斯基板起了脸:“比利少尉,你问够了没有,现在马上转身面壁,我必须逮捕你。”

比利双手抱臂,满不在乎,“要不你就把我直接枪毙,否则我可不会乖乖就范。”

莱温斯基涨红了脸:“你必须听我的话,否则我就——”

哗啦!

楼上传来窗户破裂的声音。比利和莱温斯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随后面面相觑。然后他们都听到了楼上一阵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是从餐车传来的,刚才还一点声音都没有呢。”比利说。

莱温斯基盯着比利看了几分钟,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枪,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留在这儿,我上去看看。”

比利哭笑不得:他在特派局待了七年,好歹也是个少尉,在这个小女孩还没出师之前他就已经是队里的神射手难道现在居然需要她来保护自己?

“你还是不信任我吧?”比利问:“那如果你走了,我从窗户逃出去怎么办呢?”

莱温斯基脸上出现了讥讽的笑容:“你不会的,你刚才还说,我们现在谁落单都会有危险,谁都不能单独逃出去。”

比利被噎得目瞪口呆,莱温斯基得意地上楼去了,这下总算抖了威风。比利只觉得眼前这个“女警官”真是孩子气十足,都这个关头了还在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同时踌躇着是否应该跟上去,因为他着实有些放不下心。

但谁规定自己就得做她的护花使者?有这个义务吗?自己旱就不是什么清白无辜的人了,现在要用罪犯的思维来思考。

现在逃跑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有风险。从那具袭击自己的尸体手上发现的日记本里就记载了森林里可能出现的种种危险。他拿出那本日记,翻到了最后几页:7月14日我们今天听说了阿克雷山的干部培训所……而且下周会被派去那儿查看情况。其他人也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都想知道干部培训所里会留下些什么,但老板说只会有部分人能第一时间亲临现场,比如说我们……

然后作者就开始写因为自己要离开城市而不高兴的女朋友,比利跳过了这一段,继续往下看。

7月16日对于感染「涌动元素」的宿主生理上的反应我们并没有完全掌握,「涌动元素」在不同环境下以及不同生物身上的感染速度和宿主反应都是不一样的,比如体型的变化,攻击性的强弱,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惟一的弱点——头部……虽然各种动物反应不一,但没有生物可以免疫「涌动元素」。因此,如果不能研究出有效的控制方法,公司现在研究这种病毒无疑是在玩火。

比利又翻过一页。

7月19日终于等到这天了……我比想像中还要兴奋。蓬莱仙岛的报纸和电视台都报道了市郊的离奇谋杀毁尸案,这会不会和「涌动元素」有关呢?如果是的话……不,现在不能想这个,必须把全部心思放在即将展开的培训所调查中,这才是更有价值的事情。

体型变化,攻击性和头部弱点……那些奇怪的狗不正是具备这些变化吗?不同的生物……那如果人感染了这种病毒呢!肯定就是像那些尸体一样了。比利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断。

“人都会变成丧尸……”比利喃喃地说,或者,是和丧尸相差无几吧。刚才袭击自己的那具尸体明显就是在觅食。

在这些食人族眼中的人类又是什么呢,无非就是可以吃的东西而已,这些行尸走肉明明死了,却还是需要食物。

森林里到处是丧尸和怪物……身边的这个女孩竟然可以孤身一人撑到现在,还一个人干掉了三个丧尸,换成其他人说不定早就吓成神经病了。

这样看来,她倒也算是个可靠的同伴。自己可以先和她携手逃出去,然后在她的同伴出现之前逃走。

楼上忽然传出了女孩的尖叫声,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恐惧。比利立刻带上武器,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梯。

楼梯上方有个拐弯,前面就是一扇门。莱温斯基小心翼翼地推开它,举着手枪走了进去。

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烟昧,屋子里还有闪烁的火光,墙上的影子也随着火光一点点跳动。

正如比利所说,这儿是个餐车,而且是个很豪华的餐车:窗帘是好看而清洁的米色,桌子上铺着考究的亚麻质地桌布。

但却像发生了灾难一样到处布满垃圾和破碎的餐具,好些桌子都被掀翻了。桌布也被酒和血迹弄得脏乱不堪……餐车尽头的一张桌子上竟然燃起了火——看来是桌上的油灯漏油后又碰到火引起的。桌子的旁边有个略微驼背的高个男人静静地坐着。

莱温斯基慢慢靠近,那个男人还是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和楼下的其他感染疾病的乘客不同,并没有感染比利所说的那种「涌动元素」,他身着棕色的西装,气质不凡银白色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在耳后,头朝下似乎在打盹。

是心脏病发作?还是昏死过去了?他这个样子肯定不可能打破窗户再爬进来的,可是车厢里没有任何其他人,那刚才重重的脚步声又是谁发出的呢?

莱温斯基清清嗓子,又靠近了他一些,发现他的头发和脸颊都是湿的,在火光里微微发亮。“抱歉打扰了……先生?”莱温斯基小心地打招呼。

虽然他没反应,但莱温斯基能判断出他是有呼吸的——因为他的胸膛在一起一伏,于是她又向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先生?”

他抬起了头,转过脸来,身体里发出了一种令人恶心的滞粘的声音,嘴里像是嚼着某些有粘性的食物一样。随后,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男人的头从颈脖处断开,掉到了地上,莱温斯基见状惊呼起来。

但是那种恶心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的身体开始起伏,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包,像是有很多东西在里面来回窜动。莱温斯基惊得目瞪口呆,大叫起来,想后退,却一下跌坐在地上。这个男人的身体又断成几块,掉在地上,碎裂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就像腐朽的木头化成木渣一般,那身棕色的西装也变成了黑色,分解成拳头大小的碎片。

水蛭!这些碎片是水蛭!

这些水蛭长着两排利牙,身体浑圆,居然可以聚在一起模拟出人的身体甚至衣服……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莱温斯基恐惧地向后挪动身体,眼看着这些水蛭又聚合在一起,变换着形态和颜色,最后又组成了刚才桌边那个男人的形态。她虽然目睹了这整个过程,却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由成干上万只水蛭组成的——简直天衣无缝,完全看不出丝毫可疑之处,如果说真的有哪一点不正常就是这个“人”和皮肤和衣服都泛着奋怪的光洋。

这个“人”伸出了左手,手心向下作出拍皮球的姿势,随后左臂开始不可思议地延长。莱温斯基现在离他大概五米远,手臂居然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莱温斯基想往回跑,但两腿一发软,又绊倒在地上。

枪!快用枪!

她猛地拔出手枪,开始射击,前两下由于慌张,都没有射中,第三下和第四下虽然射中了,却毫无作用——子弹“滑”进了这个“人”的身体,除了在身体和衣服的表面形成一道波纹,就没了声息。

随后,那只可以伸缩的手臂又开始向莱温斯基进攻了,即使她再怎么躲藏,手臂还是准确无误地打到了她的左边脸颊,她又尖叫起来,倒不是害怕这只手的攻击,仅仅是对水蛭恶心的触感反胃——阴湿,粘腻,还有粗糙的颗粒,就像在泥渣里浸泡过的鲨鱼皮——手臂又一挥,将她手里的九毫米手枪打掉了,落到另一张桌子的下面。

这个“人”站了起来,用极其怪异的姿势慢慢向她走近,看来,要躲避下一次的攻击就不那么简单了。

当莱温斯基觉得自己这回必死无疑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枪声,这些可怕的生物马上缩了回去。

听到有人在不停射击,莱温斯基本能地抱紧身体躲避。

最开始,子弹也一样“滑”进了“人”的身体,但之后的几枪准确地射向了怪物发光的脸和眼睛它头上开始有黑色的液体溢出,也有几只水蛭脱离了身体掉在地上,到了第六枪和第七枪,

“人”又裂开成了几块,那些黑色的水蛭掉在地板上后就往那扇破碎的玻璃窗滑去。

莱温斯基望向门口,原来这个神枪手是比利。

他双手持枪,还在紧张地盯着这些畸形的生物,直到它们完全散开。

这些水蛭连成一条粘腻的亮线爬过布满垃圾的地板,爬上布满污渍的墙壁沿着破碎的玻璃窗边缘爬了出去离开了这列餐车,看样子,它们也不会再回来了。

窗外静静的雨声被打破,飘进来了一阵奇怪的歌声。莱温斯基小心地避开那些残余的水蛭,举着手枪倚在窗边,想找到歌声的来源。比利也来到她身边。

在闪电的照射下,他们看见了唱歌的人。

是一名站在列车西边小山坡上的男子。

他个子很高,伸出双手像在欢迎着什么——那双手臂即使对于他这样的高个来说也太长了。

而且,他唱出来的声音竟然是女高音,声音十分浑圆饱满,歌词是拉丁文,像是教堂里的圣歌。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站着的地方不像是陆地,倒像是个浅浅的小池塘,因为在他的脚边有阵阵涟漪泛起。

不过,天色太暗了,还是无法看得真切,只能模糊地看见这位独唱家长长的侧影。“天啊,你看那边!”比利叫起来。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小池塘,而是成千上万的水蛭聚集在那个人的脚边,当他的外套随风扬起的时候,那些恶心的生物就全部钻了进去。莱温斯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寒毛直竖。

“那家伙到底是谁?”比利惊讶不已。莱温斯基摇摇头,心想着说不定又是个和刚才那东西一样的由水蛭组成的“人”。

列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响起了重重的机械启动的噪音。随着脚下地板的强烈振动,列车居然运行了起来——从慢慢地启动,到后来的全速前进。

莱温斯基疑惑地望向比利,发现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不由得忘记了刚才对这个逃犯愤怒的轻蔑,毕竟,现在他们得同舟共济,再说,他刚刚还救了自己的命……

“你还想着独自面对一切吗?”比利讥笑道,莱温斯基心里刚刚出现的一丝温情又消失了: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么?

“我们俩还是应该先合作,有什么矛盾等离开这辆该死的列车再解决吧。”比利很真诚。

莱温斯基想起了刚才那些受感染的人,那些被自己干掉的丧尸,想起了爱德华死前所说的话“森林里到处都是丧尸和怪物……”,还有刚才的水蛭男,窗外雨中唱歌的怪人,和这离奇开动的列车……就算恩里克和其他队员现在还活着,自己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好吧,合作就合作。”当莱温斯基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而比利虽然脸上还是挂着戏谑的笑容,但他还是打心眼里高兴。

站在山坡上的那个诡异男子看着远去的列车消失在暴雨中,便又唱起了飘渺甜美的歌召唤他的随从——水蛭们。

这帮小家伙干得不错,不但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污染了整辆列车,还把变成丧尸的乘客们都引到了森林里,最后成功地把门锁上,启动了列车引擎:只要被水蛭咬伤就会变成丧尸,列车上幻影工厂的那帮家伙一个都不能幸免。

山坡上水蛭都在往这名男子附近涌动,看来它们确实是被他的声音和意念所召唤。

当所有的水蛭集合完毕后,男子微笑着结束了歌唱。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进行顺利,自己也并没有等待很长时间。

很快他就能达成最终的目的,到时他就是幻影工厂的终结者,最后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梦魇。

“我们首先得把车停下吧?”莱温斯基和比利商量。

比利也赞同:“但是怎么才能让它停下呢?”

经历过刚才的种种险恶,莱温斯基明显冷静了不少

“我们得分头行动,这辆列车最前方的那节车厢,也就是我们第一次碰面前面的那节被锁上了,我们得把那扇门弄开,才能操纵引擎。”

“那好办,用枪把锁打坏就行了。”

莱温斯基摇摇头:“不行,那扇门门口装着读卡器,只有找到合适的磁卡才能打开。”

“我刚才看见了列车长的办公室——”

“但那里也上着锁,我们只能自己去找这张磁卡了。”

“但找这个太花时间了。”

“如果我们俩一起找更花时间,所以只能分头。我可是想尽快离开这辆车的,否则谁知道它会开到哪里去。”

比利既不想自己单独行动,也不放心莱温斯基单独行动,但他尢法反驳莱温斯基的观点。

“我在楼下,你去楼上,我们在最前面那节车厢门前的方位接应。”

真是个蛮横的小家伙,比利心里暗想。不过他一点没表露出自己的不爽,毕竟现在大家已经是同伴了。

“如果你敢耍滑头就毙了你。”莱温斯基又加了一句,不过这次是带着开玩笑的口气。她又瞄瞄比利腰间的枪:“子弹够吗?”

“我够的,你呢?”

莱温斯基点点头,刚向前走几步,又回过头加了句“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比利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转身走了。比利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暗暗佩服她独当一面的勇气,自己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有这种魄力吗?

我那时候无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比利心想。不过,被判死刑以后,人生观确实改变了不少。

他在餐厅里又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吧台和桌子底下。餐厅里也有一扇锁着的门,看起来是个空的包问。

比利没有久留,决定先下楼看看有没有工作人员的尸体。

下楼以后,比利穿过两道门,又回到了第一节乘客车厢,这儿依然是空荡荡的。

深吸一口气后,比利又去看了看下一节车厢,确定没有状况后才上了楼。

他不想再看那些被自己干掉的丧尸,杀人确实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尤其当你还是个有良心的人的时候。

快上到二楼时,一股腐烂的潮气就扑面而来。比利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走了上去,才发现这些味道到底是什么。

终于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来的了。

楼梯口处有一个平台,连接着右边的走廊,走廊的前方也拐右——平台左边的角落整面墙上布满了空的卵囊,足有几百个,结成了蜘蛛网一样的东西,这些卵囊黑乎乎的,借着旁边的一个壁炉式烛台发着幽暗的光。

随着列车的开动,它们也在微微摆动,看起来竟像是活的一样——当然,它们是空的。

到底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是谁产下来的?比利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让自己撞上这个怪胎。

他小心地走过这一面墙,踏过一堆散落在地毯上的亮闪闪的卵囊。心里又多了好几个问号。当时的那场车祸到底是福是祸呢?他确实逃脱了死刑,但如果要被那些会变形的水蛭咬死的话,他还是宁愿被枪毙。

不要再想了,还是做该做的事吧。

他走进走廊,里面空无一物,只是一左一右各有两间紧闭的包间,上面都标有数字,看看这里精美的装潢,应该是私人的包间无疑了。他先推开了A室,里面十分整洁,设备完好,没有血迹和尸体,但也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他打开房间里的衣柜里面可真够乱的,有一沓纸片,有一卷照片,还有个首饰盒。

首饰盒里装着一枚别致的银制指环,从指环上的凹痕和锯齿看来,似乎是某种连锁环的一部分。不过比利对这个不感兴趣,他把指环放了回去,准备去对面的包间。

刚走进B室,他就一阵狂喜——地上躺着一把霰弹枪!比利拿起枪认真端详——是把崭新的叠简枪,里面装满了两颗十二号子弹。房间里还能找好几盒子弹,可惜的是没有看到任何磁卡。

要什么磁卡呀,说不定手上这把枪就能把门打开呢。

比利一边忙着把子弹装进口袋一边安慰自己,恨不得马上去找莱温斯基炫耀自己的收获。

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应该是通向另外一个车厢的第二层,最后再下楼就能更快地到达车头,和那孩子会合了。

看来她说得对,分头走确实快些,即使一个人又怎么样呢?未必就会有危险,莱温斯基应该也能应付,自己还是受了多年在军中服役的经验的影响,总觉得单独行动是最危险的。

门没有锁,另一边是一节上等车厢,布置得非常典雅。右边木制的吧台擦得发亮,小而优雅的两排桌子摆在过道两边,低垂的树枝状的菱形吊灯晶莹耀眼,下面的地板上铺着昂责的地毯。

车厢里很干净,没有尸体和血迹。比利四处搜索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打算继续向前。

这么轻易就穿过了几节车厢,比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顺利,再摸摸意外收获的霰弹枪

心里直庆幸刚才没有提早下车,看来,人良心好一点还是有好报的。

然而,就在他快离开这节车厢的时候,有东西撞在了车厢顶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声音震耳欲聋,吧台后的吊灯都被震得掉在了地上,灯泡纷纷破碎。车厢也猛烈地晃动,比利差点没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比利回头看刚才吊灯坠落的地方:那一片的屋顶已经被撞破,接着,有两个巨大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破顶而入,它们之间相距两米左右。

比利不确定屋顶上的这两个是什么东西体积挺大的,圆柱形的肢体连接着尖角,以中间为关节可以分开活动……这是……爪子,虽然比利不敢相信,但眼前这分明就是巨大的螃蟹或是蝎子的爪子。这两只爪子向着车厢里,开始锯着屋顶厚厚的金属层,声音非常刺耳。

够了!比利转身想跑出这个车厢,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身后锯屋顶的声音越来越大,眼前的门是锁着的——天啊!

当他再次转身时,已经可以看清这巨大生物的全貌了,它已经从两只爪子制造的入口跳了进来,堵住了回头的路。

由于已经在刚才的那节车厢击退了那些丧尸犬,莱温斯基再次走进去的时候并不担心。

离开比利后,莱温斯基走过了一片饮食供应区,里面满是血迹和打翻的炊具,她的鞋子上也沾了些食物油。她怀疑是否很多乘客和工作人员在列车被袭击的第一时间就下车了。

车上有这么多的血迹,但却只有几具尸体。不过还好他们都下车了,否则自己该怎么对付如此数量的丧尸啊。

在这一片搜索未果,这儿的另一扇门——也许是通向贮藏室的——也锁着。不过下方有排水管的缝隙,莱温斯基可以不废力地钻进去。

当然了,她并不想钻进去,不过还好,这个管子也就两米长,再说,自己说过负责一楼的,那就必须探察彻底,这才是正确的工作态度。可是,一想到那恐怖的「涌动元素」和那个由水蛭组成的男人……

不要再想了,现在找到磁卡把车停下才是要务。说实话,比利现在是自己惟一的搭档,他也确实救了自己的命,但绝对不能傻瓜般地完全信任他,还得多观察。

管子的这一边确实是个贮藏室,里面全靠一个挂着的小灯泡照亮。莱温斯基用手电筒照着墙边排着的盒子和箱子,没有发现异样。

这个隔问的另一边还有一扇带玻璃小窗的门。莱温斯基拿着枪走近,透过小窗检查那边的情况。

列车运行的声音在这一片听起来更大了,莱温斯基望着窗外掠过的铁轨,心里却有了一丝安慰——毕竟,外面的世界依旧。

如果列车里真的发生更可怕的事,她也随时可以跳出车外——虽然冒着可能会丧命的危险,但这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滴答。

听到异样的声音后,莱温斯基立即转身,心砰砰地跳,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列车和墙壁上的影子还是在规律地晃动,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出现了。

莱温斯基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也许是某个裙子掉下来了吧。这个贮藏室应该还算安全。虽然没有发现磁卡,但还是把这里搜索完毕了——滴答,滴答。滴答—滴管—滴答——声音又响了起来。

莱温斯基又紧张了起来,这个声音就在自己的右边。有了多年的养狗经验,莱温斯基能分辨出这是狗的脚指甲碰触地板的声音。她转头向右看,在大壁橱深深的影子里,居然有只长着獠牙的丧尸犬扑了过来!就和她之前看到的一样——身型巨大,满布伤口

被感染了病毒——她立刻伸出右脚,狠狠地向一只狗的胸口蹋去,她的鞋跟居然刮掉了狗胸口的一大块腐肉,由于鞋跟上有油,还粘住了一些湿湿的皮毛。

然而,这只狗毫无感觉,转头就又过来了,血盆大口往外淌着涎水,莱温斯基看着它的獠牙,浑身汗毛直竖——只要被咬上一口,就不能活命了,那时自己也会变成丧尸——莱温斯基正要向后转身,却由于鞋底沾了油,一下滑倒了,那只狗随即扑了上来,一股令人恶心的腐尸气味也笼罩在莱温斯基头顶。不过,这个猛扑扑过了头,后爪正好踏在莱温斯基的肩膀上。

莱温斯基抓住这宝贵的机会一个转身,迅速地向还想回头再扑的丧尸犬开了枪:第一下射高了,第二枪正中它的左眼。

狗倒下了,身体上流出了一滩血。莱温斯基赶紧站起来躲开。虽然莱温斯基主修的不是微生物学,但她判断这些血肯定有着高度的传染性,十分危险,她可不愿意发生任何的意外感染上病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看这一堆腐肉,这家伙感染的应该是病毒无疑了,就是比利所说的神秘的「涌动元素」,但它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感染几率是多少?在宿主体内的传染速度又是多少?

她蹭着鞋底上粘着的狗毛,想把这种可怕生物留下的记忆全部抹去。向下弯腰的时候,她发现地上的阴影处有个发亮的小东西——是一枚小小的精巧的金指环。

莱温斯基拣了起来仔细观察这指环的样式十分别致,虽然不是纯金,但依旧很漂亮。

自己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捡到一枚指环,也够不可思议的了。

“就把它当成我的幸运指环吧。”莱温斯基把指环套在了左手的食指上,非常合适。

屋子里也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东西,更别提磁卡了。于是莱温斯基到房间外带的小阳台晃了一圈,浑身都湿透了——雨实在下得太大了。

列车的速度非常快,跳车基本不可能。

虽然阳台上有个标着“紧急刹车”的装置,却不知道该如何启动,所谓的“紧急”也不过如此嘛。

她理理淋湿的头发,准备继续向前去搜搜那些被打死的丧尸的随身之物——虽然恶心但也没办法,谁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谁是列车驾驶员呢。

离开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死去的丧尸犬,依旧心有余悸——自己是多么幸运啊,刚才哪怕是慢一点点很可能就小命不保了。看来丝毫都不能放松——此刻,她希望比利也可以同样幸运。希望上帝保佑。

上帝啊!

对着眼前这离自己不过十米的庞然大物,比利目瞪口呆。

这破顶而入的家伙是只蝎子,不过却是和跑车一般大的蝎子。三米长的身形,一对巨大的爪子,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肿胀弯曲的尾巴,尾巴尾端的的小钩比比利的脑袋还大。当然了,少不了的还有几对腿,不过比利没有心思去数这个的数量——这怪物的叫声奇大,张牙舞爪,几条短腿不安分地来回摩擦,滂沱大雨也从它锯破的一片房顶里飘进来——眼前的这般景象真是无异于地狱,这蝎子就是个撒旦的使者。

没时间想这些了。比利一只脚抵住身后的门,举起枪瞄准这家伙扁平的头颅。列车的颠簸和怪物舞动引起的震动给他的瞄准带来了难度,那无法确定目标的几秒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蝎子慢慢地靠近比利,每走一步,它那布满蝎毛的腿就在昂贵的地毯上凿出一个洞。

比利下意识地向后退,射击的时候肩上的枪杆一歪,竟挂了一道彩。砰!蝎子怪中枪后发出一声尖叫,脑壳里迸出了几缕乳白色的液体。比利乘胜追击,又射了一枪。砰!

尖叫声更响了,但它还是没有停止向前移动。比利折弯霰弹枪,取出两颗空子弹壳,正想往枪膛里装上新的,可一个失手,新拿出的子弹掉在了地上,而怪物已经走到眼前——它的速度太快了。

对了,口袋里还有一颗,比利赶紧拿出来装上,迅速开了枪……希望这一枪可以结束这一切……

这一弹正中蝎子怪畸形丑陋的脸,此刻它离比利只有一米远,比利甚至可以感到火药渣子都飞到了自己身上。中弹后,它的尾部还在不断痉挛,溅出了血液,身上的壳也开始慢慢碎裂,几条腿逐渐停止挣扎,嘴里发出汩汩的声音,仿佛在哭泣,最后终于完全倒下了。

虽然这家伙死后发出的那股恶臭能把人熏死,但比利半天都没敢挪开步子——他还不能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死了。他能看见自己开始两枪的射中的位置:都偏左了,不能致命。还是最后一枪打正了,眼珠子都击碎了。

到底它是个什么东西?比利甚至不敢去想使这只蝎子变异的原因。他想到了这趟旅程里遇到的那些狗和尸体,还有日记里提到的「涌动元素」……日记里不是说这种病毒会导致体形和攻击性的变化吗……日记里还提到了什么干部培训所,而且还说过这种病毒无法控制,他们是在“玩火”。

一切都很明显,这种病毒一定是意外泄漏了但是制造出这种病毒的公司早就知道了这病毒的可怕性,还对此做了详尽利实验。

无论如何,眼前这家伙还是死了,谢天谢地——比利也完成了搜寻磁卡的任务,他不愿再在这一带转悠了。

如果这蝎子王还有个兄弟姐妹的话,可无心恋战了。

他捡起掉落的子弹装上后,便离开这具腐尸,去找莱温斯基了,希望她比自己运气好些吧。

莱温斯基刚进到前面的车厢就听到了枪声,就在她刚才走过的路上。她回头细看,除了刚才干掉的狗以外,什么也没有,窗外也只有隆隆的雷声。莱温斯基又仔细听了一会,未果后,便前往车头。

她走得很慢,一想到会再次见到爱德华的尸体,她就忍不住伤心——找磁卡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找张毛毯什么的把战友的尸体盖住呢?哪位死去乘客身上的外套也行啊……当她再度靠近那些尸体时。心里是无以名状的愤怒。

无论是什么人泄漏了「涌动元素」,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啊!由于过度屏息,莱温斯基觉得有些头晕。她忽然想起了那具工作人员尸体手上的钥匙,说不定那个还真能派上用场呢。

她强忍着恶臭和那些狗流出的恶心的体液走过走廊,想去看看爱德华——但爱德华的尸体不见了。

莱温斯基大惊:第二只丧尸犬的尸体还在原地,但爱德华原来躺着的地方只留下了一滩血迹和一团撕扯下来的肉,散发着腐臭——窗外不断吹进的湿湿的冷风也掩盖不了这强烈的腐臭。

地上的血迹似乎有些变化,莱温斯基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有血脚印!看上去像是一双靴子沾上了狗流到地板上的血,然后一直向前走留下的

歪歪扭扭的,似乎是走路的醉汉的脚印……或者,是感染了病毒的人……

不,莱温斯基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当莱温斯基抬头看见爱德华的时候,时间都仿佛凝固了——是的,那个个子高高的,穿着背心,脚上踩着靴子,站在那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的男人,就是爱德华。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不!莱温斯基在心里惊呼——当他看见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张开了,发出了呻吟声,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可以看清他的脸发灰,朝上翻着白眼。

“爱德华?”

他还在蹒跚地向前走着,被鲜血浸透的肩膀擦过墙壁,手臂无力地垂着,脸部呆滞,毫无表情——确实是爱德华无疑。莱温斯基往后退步,举起了枪:“你不要逼我……”为什么感染了病毒的人明明看起来已经死了,却还能活动呢?这种病毒一定麻痹了人的心智。

爱德华又发出了一声呻吟,他似乎非常饥饿。既然眼窝里完全没有眼球,那他应该看不见东西,但为什么依然能捕捉自己的方位呢

不,这已经不是爱德华了,这是一具丧尸。

“安息吧。”莱温斯基轻声说着,随后开了枪,子弹直穿他左边的太阳穴。丧尸待站了一会,大张着嘴巴,依旧带着那种对食物的渴望——随后倒在地上。

莱温斯基定定地看着战友的尸体,惊愕得无法迈动步子,直到比利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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