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猛男走向机场候机大堂的公用电话座。
五尺六寸的身躯非常削瘦,却披上一件只有伦敦街头才常见的长雨衣,与热情气息极不相衬。
光头猛男提起话筒,投下硬币。
“我已经到了马德里。”光头猛男的英语夹带着奇怪的腔调。
“很好。”电话另一端是苍老的男声。“你的工具已经放在指定地点。去拿吧。”
“什么时候需要用?”光头猛男开着的右拳捏得发响。
“五天后再决定用不用得着。二十日,马德里时间晚上十一时,再打这个电话。”老人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威严。
“我看还是快点动手吧。”光头猛男的语音中透出悍烈之气。“反正不是第一个。”
“不到必要时,尽量避免惊动那人背后的‘力量’。还没有到宣战的时候。”
“他知道了多少?”
“不多也不少。关键是,他还不晓得我们的存在。只要他还未知道这一点,你便没有必要动手。我们有可能说服他。”
“我们能及时察觉吗?”光头猛男舔舔嘴唇。
“‘她’会告诉我。”电话中的老人说。“不用再问。这五天好好准备一下。不要喝酒。那人曾经是军人。”
“不信任我吗?”光头猛男目中有一股被轻视的怒意。
“那人修练的日子不比你短。”
光头猛男恨恨地把电话挂断。
就在光头猛男转身欲去的一刻,在他背后排队的少年刚好把松掉的鞋带缚紧,迎面站了起来。
少年眼见快要跟光头猛男面对面相碰,发出一声轻呼。
光头猛男刹那间自他面前消失。
少年楞住了,后面却传来一记切齿般的骂声:“小心!”
“对不起!”少年道歉,呆立目送光头猛男长衣飘飘远去的矫健背影。
少年深深记得,在刚才几乎迎面相碰的那一刹那,光头猛男目中****出的那股凶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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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夜晚后,覆盖在夜幕降临的天空下的雨云,不久便降下雨来。
雨声与夜色,沙沙地中和起来。
雨虽然没有强到溅起地上的泥沙,但也绝不能说是小雨。
虽说不过三月初,夜雨打在身上也是既冷且痛。
与竹叶一同被雨打湿;撑伞的手被冻得通红。
忽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男人的淡褐色眼睛瞄瞄桌上的酒瓶,微微点头。
“再给我一杯吧!”
“对不起,尼克。”酒保兼老板威廉连摇摇头,木无表情地抹拭玻璃杯。”你的帐单已积到七百多块了。回家吧。亲爱的!”
酒癮发作的尼克感觉喉头痒痒的。“亲爱的,我说,就咱们这老关系,老交情!就一杯而已。而且,他.妈.的,就他.妈.的最后一杯!我跟你讲!”他猛搔着乱发,雪白的头皮屑撒在黑色木质柜台上。
“不!”威廉连终于奈不住发作。”你看看!今晚是他万圣节,却连鬼魂也没有一个!”可怜的者板指向空荡荡的酒吧间。
尼克回过头。
只有一名顾客静静坐在阴暗的角落。
“罢了……”尼克摇摇头。”我在这里坐坐,行吧?嗅一嗅酒香我便心满意足了……”
“随便。”威廉连没好气地坐到柜台后,双眼盯着电视播放的职业棒球赛。
“你喜欢坐哪里也可以。”
“谢了。”尼克掏出”万宝路”,点上了一根。他再次注意角落里那名顾客。
“OHMYFUCKINGGOD!!!!”尼克走过去打招呼。“嗨,我说,亲爱的,怎么他.妈.的以前怎么没他.妈.的见过啊?”
没有回答。
尼克细心审视眼前人: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白皙的脸瘦瘦的,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全身都里在黑衣之中。简直像个影子。
“今夜假若不是万圣节,准给你唬倒了。”尼克笑着坐到男人身旁,眼睛却盯着桌上只余半瓶的波本威士忌。”我叫尼克。请我喝一杯行吗?”
男人的赤红色的双眼瞄瞄桌上的酒瓶,微微点头。
“谢啦!”尼克飞快把酒瓶掀起,旋开了瓶盖,却找不着杯子。他灵机一触,从外衣口袋掏出一只小小的锡制酒壶。他小心地把威士忌倾进壶內。手指一阵颤震,酒溅到手掌上。尼克放下酒瓶,贪婪地啜舔沾了酒的手指,吃吃地笑着。
“万圣节快乐!”尼克举起锡壶,轻轻碰一碰玻璃酒瓶,便就着壶口仰首把酒在喉里灌。黑衣男人连指头也没有动一动。
“痛快极了!”尼克伸手抹抹嘴巴。锡內已全空。这次他什么也没说,便再掀起威士忌瓶。
“嗨,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尼克边把酒倾进锡壶边问。
“叫我……索多玛。”男人第一次说话,尼克听出是美国口音。
“索多玛,你想知道一个……秘密吗?”
男人不置可否。
尼克再喝了一大口酒,喷出了一阵胃气后,向索多玛神秘地微笑。
“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別人……你是第一个……我告诉你:我是吸血鬼。吸血鬼尼克。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叫我掏哥!”
黑衣男人索多玛首次对尼克展露出表情:一种暧昧,复杂的表情,既带有惊讶,也含有几分讥嘲。
“你是……吸血鬼?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