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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荒野

自六百年前的五族大战后,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一直处于战火与混乱中,特别是在夜间,那是妖精与魔鬼的活跃时间。

这里是广袤无垠的戈壁大漠,整个荒野寂静无人,远方时不时荡漾着让人战栗的兽吼,彼此呼应,充满暴虐气息。

天际上,一轮与往常绝不相同的紫红月亮悬挂,它播撒下的微微光晕让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份妖异的色彩,以寻常人的眼光来看,这种色彩特别让人恐惧——因为它看起来就像半干涸的鲜血——一如此刻地面的颜色。

紫月代表了不详,因为它能够激发许多恐怖生物体内的潜藏力量,让它们更加的狂暴、凶恶和嗜血——所以在这个夜里,人们全部都躲入家中,门户紧闭,暗自祈祷。

更何况在这寂静无人的荒野上。

然而此刻,在冷清的荒野中,无垠的地平线上,竟缓缓出现两个小小的身影。

身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身材高些,年纪大些的是男孩,一身小厮打扮,看面相不过十三四岁,破烂且肮脏外袍包裹的身形显得有些瘦,然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另一矮些的是个女童,年纪在六七岁左右,与小厮不同的是,她的身上虽有些脏,但皮肤细腻光滑,一双大眼睛深邃明亮,神采流转,精致的脸部轮廓勾勒出了一个未来绝色少女的雏形,她穿着一望可知充满了富贵气息的锦袍,显示出她与身边男孩绝然不同的身份地位。

一主一仆,看着他们,旁人很容易就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主仆二人就这样在广袤荒野上慢慢的走着,极远处起伏崎岖的山脉轮廓,在天上紫月的映射下布上了大片大片的黑红,就像是个沾染了鲜血的疤痕伤口,显得狰狞阴森。

空气清冷,又是一声怪异的吼叫从远方隐隐传来,小女孩抖了抖身子,紧拉着那少年的手,轻声说了句:“哥哥,我怕。”

“不怕,有我在。”少年低头,伸手揉揉小女孩的头,笑了笑。随后又拉着小女孩娇嫩温凉的小手,继续前行。

若是这一幕被其他人等看见,怕是会把眼珠都瞪出来:以少年现下的举动,完全冠得上以下犯上,亵渎金躯等等罪名,最不济,也是杖三十的下场。

不过在这人影都看不见的荒野里,无论是少年还是小女孩,都不觉得他们的举动有何突兀之处。

……

深夜时分,行走在这样的荒野里是十分危险的——不去说一直横行于外的鬼物与精怪,单说长年的战乱征伐,便造就了无以计数的流民与盗匪,他们毫无人性,将贪婪、残忍与嗜血发挥到了极致,像小女孩这样外貌与身份兼备的存在,对他们来说诱惑力远甚于成年女子。因为更显鲜嫩可口的她,在黑市上,成百上千金币的成交价足以让人疯狂。

不过此刻走在无垠荒野上的两人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所处的危险处境,牵着小女孩慢慢走着的小厮少年甚至还在哼着歌,只是歌词有些奇怪。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独自走在无垠的荒野中……”

歌声在寂静的荒野上传出老远,走着走着,小女孩拉了拉少年的手,少年低头,却看到小女孩用白嫩的右手摸了摸肚子。

“饿了?等等吧,一会就有吃的了。”男孩说着,向着远处望了望。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懂事的点了点头。

远远的,在荒野中出现了一点星火,少年站在一个小山包上,他极目远望,深黑的瞳孔诡异的扩张伸缩,男孩眨了眨眼睛,瞳孔定格不再变幻,于是在他的视野里,远方的昏色荒野中,出现了七个红色小点,而其中六个红点以人形存在。

“六个人,希望这些家伙有吃的。”少年嘟囔了一句,他甩了甩手,却碰到了挂在腰带上的一块小木牌,这小木牌圆形,两指来宽,圆内雕饰着的四把长剑组成了一个方形,在牌子正面,有一个大大的“刘”字,而在背面则有“成阳”两个小字。

刘成阳——这就是少年的名字了,而那小木牌就是刘家随从表明身份的标识牌,当然小女孩身上同样有一个,不过与之不同的是,在小女孩的身上是一块通体翠绿,散发着隐隐光芒的玉石。

单从卖相上来看,两者是一个天一个地。当然差别不仅于此,刘成阳曾想将小女孩身上那刻有‘刘玉馨’三字的玉石拿过细细端详,不想却被一股电力麻痹了足有三个时辰。

一定的自动识别加上防身效果,那玉石在现在鸠占鹊巢刘成阳的眼里,非常的不可思议。

……

看着远方亮起的那点火光,刘成阳又眨了下眼,恢复了寻常人模样,随后他将小女孩背后的风兜拿起,罩住了小女孩那瓷娃娃一般精致的面容,吩咐了一句:“一会看到有人出来的时候,就和以前一样,懂吗?”

“懂了。”小女孩乖巧的点头。

“真是好孩子。”刘成阳伸手在小女孩的风兜上揉了揉,随即又牵起她的小手,向前走去。

天上悬挂的紫月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了寂静的荒野中,一高一矮,一主一仆,就这样相携的走着,逐渐远去。

……

这是一个毁于战火中的村庄,规模挺大,如今不知过去了几百年,但在视野所到之处,还是能够看见零零落落的断壁残垣,被火焰烧灼的黝黑墙面加上长久的风雨侵蚀,在这紫月下显出了渗人的诡异墨绿,在村口一个残墙的背风处,一个火堆燃烧着,不时的发出噼啪的木材爆裂声。

当刘成阳和小女孩距离火堆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刘成阳下意识的用力,将踩到的一根树枝折断,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什么人?”突然一人从旁边的废墟阴影处站起,挡在了他们身前。

来人手持一柄布满了铁锈的长刀,破破烂烂的衣物刚好能够蔽体,头发蓬乱,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难闻的酸臭味道,正是荒野上最为下等的流民。

而这流民看见出现在面前的是两个小孩,还有点惊讶,生怕是有埋伏的陷阱。于是他警戒之余抬首四望。

荒野冷清,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叔叔,囡囡饿了,能给点吃的吗?”小女孩突然开口,向着这个流民说道。甜糯却又清脆的嗓音荡漾开去,惊醒了不远处火堆边的其他人。

“老四,怎么回事?”火堆旁围坐休息的五个人走了过来。

那被称作为老四的流民没有答话,他直勾勾的看着面目被风兜遮蔽了大半的小女孩,眼睛里的光芒却是越来越亮。

小女孩被这目光吓到,害怕的朝刘成阳的身后躲了躲。

“咦?两个小鬼?”问话的人走到近前,他身材魁梧壮硕,身上衣物也是最为完好整洁,一望便知是这六个流民的领头人。而在他的腰侧,还挂了一柄不知是从哪弄来的细长宝剑,剑鞘污浊,都不知里面的剑刃是否完好,整体装扮搭配怪异之极。

“叔叔,有吃的吗,囡囡饿了。”在刘成阳身后,小女孩探头又问了一句,不过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探头的时候,一直罩在她头上的风兜脱落,露出了那精致的小脸来。

流民们的眼睛倏的亮了,一个个闪出犹如饿疯野狼般的幽幽光芒。

“哈哈哈,挣到了挣到了,这样的货色……妈的,哈哈哈……”流民领头直愣愣的看了小女孩半天,突然大笑起来。

而所有流民都对一边站着的刘成阳不闻不问。

也是,一个瘦弱的半大小子,谁会在意?在这些流民的眼中,这小子最大的作用,也不过就是添做一餐的食物吧。

长年的战乱造就了无数的流民,而流民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每天一睁眼,他们唯一所要做的,就是寻找食物——要活下去就必须有食物,而有了食物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继续寻找食物,如此反复。

对于他们来说,食物的外形与样式并不值得去注意,只要能够吃下去,能够让他们活下去,那就符合了他们对食物的定义!

所以,人,也是可以当做食物的。

听闻这张狂的笑声,小女孩缩了缩脖子,拉着刘成阳的手,说:“哥哥,我怕。”

“不怕,有我在。”刘成阳摸着小女孩的头,轻声说道。

“有你在?哈哈哈,你小子胆子倒是不小,可你算什么东西?”流民头领大笑:“兄弟们,剁了这小子,今晚我们加餐,明天去东水镇,将这小妞换上一大笔钱……”

刘成阳叹了口气,他脸上表情淡定而冷漠,丝毫没有对此刻境况有着担忧,而小女孩抿着嘴,松开了紧抓刘成阳衣角的手。

这不符合常态的一幕,并没有引起欣喜过度的流民的注意。

老四拎着手上破旧长刀,狞笑着走近:“小子,看你们的样子,莫不是半路上遇到劫匪的大富人家吧?真是运气不好,放心,有我们在,这小妞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你就放心的走吧,但是到了下……呃……”

于说话的当儿,距离他只两步的刘成阳突然暴起,速度极快的向着老四冲去,一直垂着手,藏于宽大袖袍的左手一扬,一道寒芒闪过,老四狞笑的脸顿时变得僵硬,他身体摇摆,破旧长刀脱手朝地上落去,单手捂着咽喉,却怎么都阻止不了奔涌而出的浓稠鲜血。

一刀将老四割喉的刘成阳身形不停,他直接在空中接住了老四掉落的长刀,一个踏步腾跃,右手握刀高举,狠狠朝着变了脸色的流民头领斩落!

仓促之下,流民头领避无可避,本能的架起双手。

“噗……咔嚓!”

“啊啊!”

破旧长刀终究是破旧,这一刀下去不仅没能劈断流民头领架起的双手,反而居中断裂。流民头领剧痛之下抬脚踢向刘成阳,怒吼:“兔崽子,你这是找死!”

就在这瞬息之间,刘成阳半空中左手搭在流民头领踢起的小腿上,一拨一甩,十分诡异的躲过了流民头领踢腿,落地后一个旋身,右手只剩半截的长刀直接插进了头领一旁的流民腹部!

“该死的是你!”

刘成阳松开插入流民腹部的半截长刀,整个人右倾,合身撞入头领怀中,左手一抖,闪着寒芒的匕首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在头领小腹和胸口进出。

仅只一个呼吸后,头领小腹与胸口间就变得一片稀烂,浓黑血液汩汩流出,他眼中闪着的恐惧与惊愕逐渐消散,身体仰躺在地上,无意识的抽搐。

而刘成阳,则在头领尸体旁站着,厮杀间喷溅的鲜血几乎将他淋成一个血人,在天上紫月的映射下,犹如一头嗜血魔物。

这突然暴起的袭杀,总的说来也不过就是三五个呼吸间,兔起雀落,迅捷凶狠干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半大小子能够做到的事!

刘成阳扭过头,就这样静静看着剩余的三个流民,沾满血污的脸上,突然闪过两点红芒!

“魔……魔……魔族……”剩下的三个流民对视一眼,大叫一声转身就逃。

自古以来,魔族就以身体强横出名,他们凶狠,暴戾,残杀且嗜血,这个半大小子看上去瘦弱,但能在眨眼间就将三个成年男人灭杀,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

更别今夜还是紫月天,传说中的不详之夜!

看着流民们逃远,刘成阳没有丝毫追击的意思,他本就不想杀人,和流民一样,他只是想要些食物,要是这些流民能够分润些食物那是最好,而即便没有食物,只要他们足够聪明,察觉两个小孩行于荒野上的诡异之处而不起歹念,那刘成阳也不过就是带着小女孩继续前进,寻找下一个猎物。

只是,在这个强者为尊,兼且失去了秩序与律法的荒野,要看着这么一个价值连城的小女孩而不动心,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刘成阳的底线,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于说让小女孩露面而引出对方心中的恶念,在刘成阳看来,这不过是小事一件,完全不值得一提。

“哥哥,他们跑掉了。”小女孩完全无视了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和刘成阳一身的鲜血,她走过来,拉了刘成阳的衣角,指着远处说道。

“让他们跑吧,没事了,你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吃的。”刘成阳从怀中掏出一块布,一边擦着脸上的血污,一边指了指老四的尸体对小女孩说道。

在脸上随便抹了两下,就在刘成阳正准备蹲下身,好好搜一搜这老大的尸体时,一道如山威压从天而降,突然涌现。

“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

刘成阳豁然抬头。

不知何时,天际之上悬停着一艘巨大的飞舟!而在飞舟船舷边上站立着八个人,居中一人是中年男子,蓝色长衣,银色长发,目光森寒,就像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他看着刘成阳,双目神光闪烁,刘成阳突然间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被一柄大锤击中,他大喊一声,双膝一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刘成阳隐约看见有数人跪在小女孩身前,而小女孩,则哭喊着向他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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