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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个落魄的少年

如果说叶实的猖狂是因为叶家的强大实力,是因为他父亲独一无二的聚灵镜,所以人们敢怒不敢言。

那么这个人的猖狂那就很没道理。

他不姓叶,他父亲也不是一个聚灵镜的强者,甚至他连他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但是他也很猖狂。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么就是他的人很多。

他是这一片小镇里所有少年的头,因为他很强。

他从小到大就是同龄人中修炼最快的一个,甚至可以说他是整个乌龙镇里最有修炼天赋的一个人。年纪轻轻十四岁之时就已经启智,无数惊才卓艳的少年因为他的存在而被遮蔽了光芒。

启智可以说是人类修炼最为关键的一个分水岭,启智的年龄将决定一个人最终能够在修炼这条道路上走到多远。

从启智开始,人们就能掌控天地间充斥着的无数精华灵气,并能将它们吸收化为自己的力量。在内可以淬炼身体延长寿命,强者能将肉身修炼的堪比神器。在外可以举手投足间呼风唤雨,顷刻间山崩地裂。

叶十在曾经惊叹于他的潜力,亲自找到他,想要拉拢他归属叶家。但是被他拒绝了。

因为叶家已经有一头小老虎,容不下他这另一头猛虎。

叶实因为骄傲所以不屑于与普通人做朋友,并以欺负他们为乐。于是那些普通的少年们便汇聚在他的手下,逐渐形成一个足以让叶实也不得不暂敛锋芒的团体。

他叫唐虎,唐家有虎。

他还有另一个绰号——“东都血虎”。

……

……

因此当他带着一群少年气势荡荡的走在荒凉街原本就不宽阔的道路口上的时候,这里老实巴交的人们都感到很诧异与不满,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没有谁乐意去给自己惹麻烦。

林柒也不想惹麻烦,更何况他现在也惹不起麻烦。但是麻烦总是在他最不想要的时候却欢快的跑到他的身边缠着他。

“听说你就是那个修炼很刻苦却13岁了还是一直连淬体都没有完成的人?”唐虎毫不客气的走到他的身边大声的说道,仿佛是想要将这件令人耻笑的事情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

事实上听到这句话的人也已经不少,因为他故意用在这句话中夹杂着自己所能掌握的少量灵力。尽管很少,却仍然很精确的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彼时林柒正在院落里做着每天都坚持不懈却似乎仍然毫无功用的修炼。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怔了怔,然后平静的继续着修炼。只有比起之前稍微急促了一点的喘气声表示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像他的表面这么平静。

唐虎故意夹上灵力说的这么大声,自然是想要他听到。但是他装作没有听到。

于是唐虎很不高兴,所以更加不客气的一脚踢破了院门走了进来,说道:“你不仅是个废物,你还是个聋哑的废物?”

林柒停了下来,他已经不能再继续视而不见了。因为门坏了,门被他踢坏了,修门是要钱的,而他没钱。所以他要找他赔钱,“赔钱”

唐虎错愕的看着身前这个修炼的满头大汗的青涩少年,或许是因为比自己小一岁的缘故,或许是从小生活窘迫吃饭不饱的缘故,总之,他看上去很瘦小。但是他说的话却很认真,额头微微拧成一道川,眉毛轻挑,嘴唇紧抿。让人…很难拒绝,仿佛一块顽固的石头横在你的面前,你除了选择答应他绕开它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是唐虎不想答应他,因为他来是要把他赶出乌龙镇或者阻止他修炼的,而不是来给他赔钱修门的。所以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赔钱。”

“赔钱需要资格吗?”林柒反问道。

“需要。”唐虎很诚恳的回答,然后又一拳打在他的房门上,腐朽不堪的房门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一击,瞬间碎成无数木屑。

林柒一阵沉默,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所以根本不可能和他有任何道理可讲。

“你想干什么。”林柒明白来者不善。

“要么你停止无用的修炼,要么你滚出乌龙镇。”唐虎看着他眼神冷冽的说,“因为你是一个废物,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你却还要不知所耻的天天修炼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废物?”

林柒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自己确实不能修炼,就算自己每天都从清晨到日暮坚持修炼如此一往好多年,但是还是不能感受淬体的征兆。

尽管淬体是一件无数人都难以忘怀的痛苦经历,经管它会让人痛到生不如死。但是林柒却无比的渴望它。

因为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比起迟早都会好起来的伤疤而言,对他而言伤害更大的是心理上所承受的不能修炼的痛苦。他很恨,恨自己既然不能修炼为什么还要诞生在这个世上,老天爷这是一个什么道理!

所以尽管这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是个废物,但是他还是感到很难过。

“你有什么权利阻止他修炼或是赶他走?”一道很熟悉的粗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唐虎回头,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大叔。

林柒望过去,是张大叔。他却突然开始感到紧张起来。

在他无父无母成长的好多年里,张大叔一直是待他如生父一般的人,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料。无数次在自己小时候被人欺负无助的时候总是站出来帮自己解围。

张大叔没有孩子,所以他把他当成了孩子。他那一双布满老茧的双手把自己高高的举过头顶看到很多远处自己看不到的风景。所以林柒很不想让他看到被他期望甚高的自己被人羞辱却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原本对他而言,一切言语上的侮辱,一切行为上的羞辱他已经受过够多了,很残忍的说他已经麻木到习以为常了。所以尽管唐虎说的话看起来很残忍,但是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自己就会选择忘得一干二净然后继续修炼。

但是或许正是对于这种痛苦体验的过于深刻,所以他最不能忍受看到自己身边的亲人处在这样的境地中,受到这样的痛苦。

所以他很紧张的盯着唐虎,他很害怕这一头蠢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你算个什么废物东西?”唐虎察觉不到这位大叔身上有半点的灵力波动,那么很显然,他也是这一条荒凉街上不能修炼的某个废人而已。

“你是哪家的小孩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很遗憾张大叔并不认识他,他只是一位守着自己的一分三亩地安分守己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勤劳农民而已。所以当他回来恰好看到一群少年正在找林柒的麻烦的时候,他没有犹豫的便过来了,因为这是他的习惯,每当身材瘦小的林柒被人欺负的时候总是他站出来带他回家。他以为凭借自己这么大的岁数所以少年们总会收敛一点。

但是他不知道,那个人是来自荒凉街外的人,不,一头猛虎,一头东都血虎。

之所以会被人称为血虎,那是因为他真的杀过人,敢杀人。他是一头残暴的迷恋血腥味的老虎。

所以当张大叔天真的想要去扯他的耳朵拉出去教训的时候——这是他经常教育小孩用到的手段——他只听到了“咔擦”一声,然后一股骨头断裂的巨大疼痛感充斥了他的大脑。

“找死。”唐虎神情冷漠的说道。

“啊——”

张大叔一声惨叫,脸色刷的惨白,无数的鲜血从他断掉的右臂喷涌而出。他根本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他凭着本领用仅剩的左手紧紧的箍住断掉了的右臂,想要鲜血少流一点。然后挣扎着想要去捡回他断了的前半段手臂,却被唐虎扔在地上,狠狠的踩在脚下。

“哈哈哈哈。”

“哪里来的老不死的家伙,居然天真的把这头血虎当成了猫咪吗?”

他狼狈的模样在少年们眼中只是迎来一阵讥诮与嘲笑,无数的人看着这位年过半百的中年大叔被一个少年整治的毫无还手之力,然后看着林柒,脸上更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都是你,全部都因为你,因为你这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却还要坚持修炼,结果现在老实善良待你如己出的张大生都因你而受累被人断了一只手,被一群少年给在羞辱。人们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人心阴冷的让人可怕。

人们总是这样,比起雪中送炭更喜欢落井下石,比起羡慕强者更情愿嘲笑弱者。

“嗡”

林柒只感觉到脑袋里的一根弦突然断了,整个脑袋突然懵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就来不及多想,但是就算想到了凭他的实力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的整个人生仿佛都突然变成灰白色的,如遭五雷轰顶般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景仰的,他尊敬的,他想要孝敬的张大叔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被一个少年欢笑着给弄断了手臂。断掉的手臂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在人群中被踢来踢去!他疯了一般的冲上去,却被几个强壮的少年死死的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他哭丧着双眼,牙关紧紧咬着嘴唇,浑然不觉已经入肉半分,浓烈的血腥味散发在他的嘴边。他眦睚欲裂,仿佛仍然久久的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幕。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留下滴滴鲜血。

他很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修炼,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修炼天才,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是叶荷或者叶实或者哪怕是给叶十在当一条看门狗也行起码他能够代表叶家!

但是自己什么都不是,自己什么都没有,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宛如自己生父的张大叔被人弄断手臂扔在地上用脚踩着羞辱!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因自己是个废物而感到耻辱,感到无与伦比的巨大的羞辱!

他快要疯了,他已经疯了。他在脑海中有无数种想要折磨唐虎致死的想法,但是他却没有一丁点的可能性能够把这些想法成功付诸行动。

他凭借惊人的爆发力挣脱开来,冲了过去,却被唐虎一拳打断了鼻梁撞在栅栏上。他又重新站了起来,疯了一般冲过去,却被一脚踢断了肋骨远远的滚了回来。他又颤颤晃晃的爬了起来。

“不要过来!”

张大叔嘶哑的声音大声喊道。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却还是尽量对着林柒想要露出一个没事的笑容。他用仅剩的一只手对着林柒晃了晃,示意他不要再过来做无谓的受伤了。

“大叔!”

林柒用尽全力大喊一声,仿佛再不喊的深刻一点,感情再不热烈一点以后就会没机会了一样。

张大叔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眼神示意着对他的听话感到很高兴。

林柒却仿佛看到了绝望,尽管他知道乌龙镇有规矩打斗不能死人,但是除非他自己找死。

他很害怕自己再听到大叔说些什么,但是却又很怕再不听以后就都没有机会了。他在矛盾中苦苦挣扎,仿佛迎接着审判。

“快走!”

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说出来的两个字。

唐虎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气息萎靡的张大生,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尽管他才十六岁,但是从小混迹于地下社会里的他见过不少死人,也杀过不少人。他的实力之所以能够提升这么快,与他常常混迹与生死边也缘脱不了关系。

林柒眦睚欲裂,他很想冲上去拼命,但是他知道,他这只是在送命。

唐虎已经用他血腥残暴的手段证明了他“东都血虎”的名号。他就根本就没有一点机会,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他狠狠的跪下,朝着张大生磕了一个响头。抬起头来,泪流满面。

然后他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咬了咬牙,朝着唐虎说道:“我会回来取你狗命。”

唐虎神情冷漠的看着他,说道:“我不会给你机会。”手一挥,身边便有懂事的少年们冲了过去。

林柒这次毫不犹豫的转身便逃,论起对乌龙镇的熟悉程度,他自认为没有谁能比自己更熟悉,那么自己便能很容易的甩过他们。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他受伤了,所以他跑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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