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桥因为感情而放下心里最大的负担,用尽努力让自己向阳而生,但他犯过的错依旧担负在心上,他没打算逃避更不会找借口忘记,只是他不会像过去那样牵涉其他人,更不会牵涉尚薇。
但尚薇却干啥都跟着沈桥,无论他捐钱盖学校还是助养贫困生抑或一次次暗中帮助着因他而不幸的人们,尚薇都陪在他身旁,每当沈桥做完一件好事露出欣慰笑容的时候尚薇也由衷的快乐,对沈桥来说,错的多做的也就更多,他觉得只要真的在忏悔,就算什么都不说上天会懂。实话说,尚薇觉着沈桥还是一根筋,傻的可以,可她就是爱他的傻,他的执着。
尚薇下班回家,车刚刚停好,忽然听见一声微笑的呼唤:“薇子。”
恍如隔世!尚薇呆掉,四年,傲人的声音!
转身去看,真的是傲人!高高的个子,明眸锆齿,潇洒的风衣,正站在另一台车前向她挥手。
“天呐!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找你找不着,你再不出现我可真就当你死了啊!”向来和傲人说话尚薇口无遮拦。
“切……”傲人仰头一笑,拍拍尚薇的头:“没一句中听的。”又上下打量她一圈,问:“我刚回国,也才听说你的事,放心不下来看看你,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猜你就出国了!我好!简直好的不得了!”尚薇浮夸完,小心的问:“你就在这里等我?楼上就是你和你哥曾住在一起多年的家,不打算回去看看么?”
沈傲人脸色稍稍一变,随即又转而微笑着摇摇头:“我来看看你还好就行,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说着递给尚薇一张名片:“这里是我电话。”名片上写着一个国外大投行的分析师一职,尚薇心里微颤,如果不是从小耳闻目濡桥翼的动态,沈傲人怎么能这么快做到这样一个职位呢?
“喂!”尚薇拉住说着话就想走的傲人,有点生气:“四年多了,你还那么恨吗?无论你哥再忏悔你都不打算原谅他一点点?既然你听说我的事了,你总该明白为什么当初你哥要娶了我吧?他如果不是为了你,何必自己堵上自己的婚姻呢?小时候的事你哥是错的离谱,可你替他想想,整天被你妈虐打,他又是那副样子,跑不了,也告状无门,爸爸还偏心,他又小不理智……而且他当时就后悔了不是吗?你现在想想他晚上经常喊弟弟,说梦话,都听不出来他当时就后悔了吗?”
“行了,尚薇,我是来看你的,不是来纠结过去的。”沈傲人的表情很难看。
“不行!我好不容易逮到你了,难道还要看你们兄弟俩互相恨下去吗?他错了,他更错的不就是没有双健康的腿追不到你吗?如果能追上,你以为他会任由人抱你走吗?而且,从一开始始作俑者都是你妈不对吗?”
“我妈是不堪,但我妈现在已经疯了不是吗?已经自作自受了不是吗?”沈傲人在尚薇的质问下也激烈起来。
“你也知道?!”尚薇从不怕沈傲人,他喊,她喊的更大声。“然后你就四五年不见踪影?可你知不知道你哥这些年都做什么了?你哥受了你妈那么多罪,连自己妈都被你妈逼死了,他身体耽误不也是你妈,他爸的死不也是因为你妈?可你哥呢?每个月都去精卫中心看余韵伊!每个月都去!就算他像傻子一样跟着我去了海城,他也让乐松和艾瑞每个月去精卫中心打点,让你妈有个安老的好环境!你呢?你这个所谓什么都不知道的亲儿子呢?怎么说你妈都是爱你的,怎么说你妈就算疯了也对沈桥出言不逊,可你干了什么,你哥又干了什么?”
“他……”沈傲人愣住,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
尚薇狠瞪沈傲人一眼,看他呆若木鸡这才放缓了声调:“我就没见过你哥这么傻的人!傻的连文俊都不得不服了,你却还唧唧歪歪,你不想想如果没有沈桥,你妈现在什么样子?如果不是他娶了我,咱俩现在真相大白了又什么样子?你就是被你哥宠坏了!他是替所有人想不为自己想,你呢?你就为自己想却从不想他!是,母爱被剥夺那么多年你是委屈,可你自己说,除了这个,你哥还让你受过什么委屈了?你妈都找到了也不见你弥补啊,不都是沈桥在替你做一切吗?”
沈傲人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沈桥就算自暴自弃却依旧面面俱到。
“连我都恨余韵伊曾经对我和文俊的心狠手辣,你哥能忘了吗?可他说怕你回来看见你妈活的差劲或者死了你心里有愧,为了让你心里舒坦,他把过去一切都放下,替你,照顾你那个作恶多端的妈!替你,让你心里没负担!沈傲人!到底谁自私谁幼稚?你就会一走了之,过去是现在也是!我烦死你了,你以后少假惺惺来看我,我不需要你这个幼稚鬼看!”
“我哥现在在哪儿?”沈傲人声音软下来,还有一丝哽咽。
“应该在家休息,他助养的几个孩子有来安城上中学的,他才去见完他们。”说起这个,尚薇又开始叨叨:“你知不知道本来有个小孩儿根本就不算在助养登记里,可他说他一看见那孩子小兽一样的眼神儿就不自觉的要帮他,因为看见那种眼神他就想起你,被人欺负过又有一双不知道啥叫放弃的不甘的眼神儿!他说那样的孩子教育不好走错路就太可惜,说出的话就跟你去苦水村一样,你俩打断骨头连着筋,就是天大的错,也不该这样吧?血缘是条河,能有这种关系容易吗?你哥这是还活着,我整天想我哥我哥也不能来看我了呀!”不懂珍惜,太不懂事儿了!尚薇恨铁不成钢。
“行了,薇子,我哥在哪儿?”沈傲人深深感动着:“四年多,我其实没有一天不想他……”
轻轻摩挲着助养儿童带来的照片,沈桥的心就像化了,尤其是那个已经上四年级的小黑孩儿,现在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小兽的犀利,那双葡萄般的大眼睛含满了希望,这才是孩子该有的。就像当初的傲人,从枯萎逐渐茂盛。
门锁响起,沈桥拄着肘拐慢慢踱出书房,自从开始复健,他能站着就不坐着,这双腿就像感情,回来了就要加倍珍惜。“回来了?”招呼一声,沈桥就要去脚凳处给尚薇换鞋,对没错,是沈桥给尚薇换鞋,因为尚薇说两年没穿过高跟鞋现在每天上下班不得不穿人脚疼,就是要享受人肉换鞋捏脚服务,霸道!
“老公,看谁回来了!”今天尚薇没有大喊大叫“waiter换鞋”而是像阵风一样差点带倒小心迈步的沈桥。
“是谁让你这么……”嘴里那俩激动还没出口,沈桥就差点昏倒,他才是真的激动!“傲……人……傲人……”目瞪口呆,当年那个义愤填膺高声痛斥他并说再也不见的弟弟,居然做梦般出现在眼前!
沈傲人没出声,只是凝视着沈桥,这个“哥”很久没叫,四年里,从未说出过这个字,现在,他看着那个突然面色谦卑,充满渴望的脸时,居然如鲠在喉。
回过神的沈桥也似乎想起了什么,试探着轻唤:“傲人,你,你肯回来了?”
沈傲人突然低下头,尚薇这时才发现他居然哭了,忙推推他:“你没事吧?”
沈傲人摇摇头,擦干眼泪,走近沈桥看着又重新站立的哥哥,深呼吸一口气:“对不起,我才知道……你这么不容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哥。”
“傲人……你肯原谅我了?”沈桥的表情不断变换,似悲似喜,又冲着尚薇问:“他叫我哥了对不?真的是傲人对不?”尚薇也不知该说什么,使劲点头。
“哥”沈傲人一把将沈桥搂紧:“对不起,哥,我回来了!”
沈桥在高大的弟弟怀里被紧紧箍着,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来的幸福么?亲情爱情友情,沈桥都拥有都获得全了,他觉着就算现在去死也死而无憾了。
夜晚,当劳累一天的沈桥被傲人抱上床休息前,他拉着弟弟的手一遍遍道谢:“谢谢你能原谅我,谢谢你还过的好,谢谢你这么优秀,谢谢你这辈子做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