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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奇袭“强哥”

马三瓜田案发后,死者的尸体一直没有人来认领,也只好做无主尸体处理。市上再没有追问,其间我们也一直也在寻找“强哥”的下落,但始终没有线索,案子暂时搁了下来。

这一年夏季,所里安排部分民警休假。休假期间,特意安排我和小张一起去秦岭南麓的A市去旅游度假。A市其实也属秦岭山脉,但水资源却比秦岭市要丰富的多。市区有条江,江水绕城,白天荡舟其间,可欣赏两岸风光,品当地的富硒茶。夜晚来临,登岸远眺,举目灯火辉煌,岸边尽是跳舞的市民和牵手逛街乘凉的市民,颇有些江南小城的感觉。

我和小张混迹其中,慢慢悠悠地散步。就在此时,人流当中过来一个年轻小伙,穿戴蛮是时尚,嘴里叼着烟,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小张立即警觉起来,低声对我说,“凭我感觉,对面过来这伙计不是个贼就是个毒贩或者是个骗子……”

“真的吗?”

“不信你看!”

那小伙很快走到我俩跟前,他用满不在乎的眼神扫了我俩一眼,却立即站住,“两位老板,是来旅游的吧?”

看着对方主动和我们搭讪,小张下意识拽了拽我的胳膊,我心下领会。

“是啊!我们是从北边来的!”

“哦!大城市啊!出来不玩玩吗?”

小张说,“不知道哪里好玩啊!”

“俩老板,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可绝对是好地方!”那小子一边说着,一边打起电话——

“那个谁?看看强哥在不?给强哥说这有俩人,还有台子没?”

什么?强哥?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难道就是我们要寻的强哥?和我们撞了个满怀?望着小张神秘而复杂的表情,我也跟着楞起来,如果真是强哥,这小伙子说的地方就该一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张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们尾随着这个皮条客,走过一段石板路,又沿着仄仄的一道青石铺就的街巷穿过。街巷里灯红酒绿,家家门口竖着一个大大的灯箱。一家酒吧里飘出一阵暧昧的音乐“我醉了,因为我寂寞……”却是一个蹩脚的歌者在模仿,这种模仿里夹杂着当地浓浓的地方语言。

一个瘦子迎着带着我们进入巷子的年轻人打了个照面,“哎呀!老四,你又钓上了,本事大的很!”

那年轻人笑了笑,在瘦子身上狠劲锤了一下,俩人坏笑着各自走了。

我们尾随着年轻人一直往里走,繁华渐渐落尽。巷子的尽头是一堵墙,墙上画着一个向前的箭头,箭头下方缀着一溜小字:“在此小便全家死光”。

这谁啊?够咒人的了!小张嘴里嘟囔着,顺便问那年轻人:“你们老板那里人那?怎么跑这地方开店?”

“我们老板那个势大,先前在秦岭市开矿的,挣了钱到我们这边投资……怎么,你也是秦岭市的吗?”

那男子问道。小张依旧嘟囔着什么,“啊,不是不是,我以前在秦岭市呆过,现在陕北呢!”说完装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东盯盯西瞅瞅。我知道他是在记路。顺着墙再往里十来米,便到了一个二层的小楼。奇怪的是,这个拐角里就这一栋建筑,周围都是一些菜园子或者荒草地。“他们的据点可真够隐蔽的,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地方来……”我盘算着进去该如何脱身。

“贵宾两位!”门迎依旧是个极瘦的男子,招呼着我们上了楼,刚才带我们上来的年轻人转身不见了。在二楼的过道,一张大沙发上坐了三四个穿着妖艳的女子,她们瞥了我们一眼,其中一个朝另外一个一阵耳语,那些女子竟然哄堂大笑起来。

小张和我坐在沙发上显然是有些窘了。那些女子大概看出我们的窘态,其中一个女子说,“她说你的袜子烂了个洞!”“哈哈哈……”几个女子又笑作一团。

“笑什么笑!你们这些骚逼没见过帅哥吗?那个谁呢?怎么没人招呼客人?”二楼的过道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大声呵斥着刚才还放浪形骸的女子。那些女子立即止住浪笑,个个面面相觑。

看那男子,只见他头发整体地梳着向后背去,皮肤白皙如同女人。脖子上戴着一条极粗的金链子,右手中指上则戴一枚镶钻的金戒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定是这家黑店的老板了。

“二位老板,咱这店小,招呼不周那!看二位需要啥项目?”那男子发了话。

刚才还笑作一团的女人们却都严肃起来,其中一个穿黑丝袜超短裙的站起来拿一张塑封的纸片递给我们,“我们这有特色服务,贵妃荡舟380、泰式推油180、皇家按摩280,还有……”没等那女子介绍完,小张一拍大腿,“哎呀!忘了带钱那!”

我也随声附和,“就是,刚才你们的人拉我们过来,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娱乐项目,他也没说清楚。要不我们就回住处取钱去了……”那女子轻蔑地看了一眼我们,像风一样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强哥还训我们呢!老四钓了俩没带钱的!”那些女子又在一起开始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

原来这个穿着很是炫富的人就是强哥,看来马三瓜田盗墓案的强哥就是他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心里做着这样的断定,便和小张会了一下眼色。小张忙说,“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也没带钱,这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拿了钱再过来你看如何?”

“二位兄弟,这样做就不对了!我的人带你来时你不带钱就敢来吗?!我这门可不是人人想来就来,想出就出的,我这门是有门槛的!”强哥显然是动了怒。

真没想到,这强哥居然做起这种营生而且还如此霸道!我攥紧了拳头,准备随时与其对峙,小张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动武。

“老板,我们是外地人,不知道规矩,刚来几天。要不我打电话让人送钱来?”小张改变了战术。

“哎!还是这位兄弟聪明,来!老四人呢?拿电话给他!”强哥腆着肚子喊着。

被唤作老四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窜了出来,“强哥,您叫我?”

“这不你带回来的兄弟说没带钱吗?你是怎么搞的?也不问清楚?让我的客人咋享受那?”强哥装腔作势道。

“哎呀,强哥,小弟错了!小弟那知道他们出来玩不带钱那!”

老四这戏也不知道演了多少遍了,看起来滴水不漏的。说完,他从口袋里把电话逃出来递给小张。

小张拨出一串号码,看得出来是蓝民勤的手机,“哥!哥,兄弟我出事了!”

电话那边的蓝民勤一开始并未意识到是小张打的,但听出是小张的声音时,他立即领会了是有什么事发生了,随即也在电话里显露出他的表演天才。

“你他娘的又给老子在外面惹事了吗?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没听进去吗?”

“哎呀哥啊,都怪兄弟我那,这不出来玩没带钱吗,人家这店的老板叫什么强哥,强哥人可好了,我们没带钱,强哥说只要你哥哥给送钱来,什么话都好说,你听见没,哎呀!哥呀,你快点送钱来……”蓝民勤听出了这弦外之意了,他也意识到我们定是在A市休假期间发现了马三瓜田盗墓案的主犯强哥了。

“我可告诉你啊!你们俩个狗东西!尽是给我惹事,你们在什么地方?我让那边的兄弟给你送钱过去!你们那店叫什么名字?!”蓝所故意在电话里放大声音,好让对方听见我们会真的送钱过来。

“西关巷走到头,月月红娱乐城!”老四忙不迭在小张耳边提醒。

“哎!对了,西关巷走到头,月月红娱乐城。听清楚没有,哥!”

“再别烦人了!我马上联系我那边的朋友给你送钱去,你俩狗日的少再给我胡跑!”蓝所依旧用大分贝的音调在电话里演戏。

“这就对了吗!看看人家这大哥多仗义,兄弟没钱了,马上差人送来!你们看着点!学着点!”强哥看他的威慑没白费,腆着肚子下楼去了。老四吩咐人给我们泡了茶,他们现在恨不得多多得让我们消费,一会好都记在我们账上,狠宰我们一把。

不一刻,楼下果然来了一个人,边走边大声喊着,“谁把我兄弟扣到这了?!老板人呢?”

来人是郭少雄,A市西关巷派出所副所长。原来,接到电话后,郭少雄带了三四名民警,各自穿了便衣入了巷子,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守候。这郭少雄先前从媒体上了解过狼人的事迹,对我一直有极深的印象。当听说是狼人和他的同事被困在强哥所开的黑店时,他寻思我们不会有什么事的,关键问题是要想办法稳住强哥,并实施抓捕将其押回秦岭市。

郭少雄在所里临时分配了任务,叮嘱大家要见机行事,一定要和秦岭市过来的民警配合好。

郭少雄嗓门确实挺大,连老四都迎下去了。“哎呀,老板来了!你们兄弟来我们这小店玩,他们居然忘了带钱,老板仗义,这么快就送钱来了!”

“送个屁!你们也敢扣我兄弟,你们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他一边喊着,一边四处盯着地形。小张拽了拽我的衣襟,提示我随时做好准备。我下意识里弯了弯脖子,脊椎登时发出咯咯的声音。

原想着有人送钱来,没想到却上来一个刺头。那强哥坐不住了,腆着肚子,手里摇着扇子从里屋踅了出来,“有话好好说么!我就是老板,怎么了?”

“怎么了?我是西关巷派出所的。我的人你也敢扣?”

“哎呀!怪我有眼不识金镶玉那!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失敬失敬!倒一直想和咱们派出所交个朋友呢,就打算这几天过去认个门,没想着今天出个这岔子……”那强哥也是精明人,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低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看着就要摊牌了,小张有点按捺不住,冲向前一步指着那张刚才还颐指气使的脸道,“你就是强哥吧!豆荚镇瓜田里那个洞谁挖的?”

“哎呀,警察同志,你可不能栽赃陷害那!我真不明白你们说的是什么 意思啊!”

“你可真够没人性的!你的兄弟都死在墓道里了,你还在这给我们装糊涂!”小张义愤填膺地说。

那强哥顿时傻了眼,见我们掌握了他的大量证据,他也软了下来……呆若木鸡般站着。“全部带走!”郭少雄大喝一声。在外面守候的几名民警立即冲进来,清点了这家黑店的人数,悉数带回所里讯问。

第二天,还没完成休假的我和小张坐上押解强哥的警车,沿秦岭穿山高速公路一路向北而去。这种蹊跷的抓捕让小张一路上志气高涨。这也让我对于一些事件的判断有了新的认识,有些时候,不光是力量对罪犯的威慑,更多的则是来自于心底里的一种直觉。没有经过长期的历练,这种警察特有的潜质是绝对不会有的。

盗墓后潜逃一年多的强哥竟然是我们拣来的,这样的好事也不是每一名警察会遇见的。随着强哥的落网,他交代了多起主谋并策划实施的盗墓和倒卖国家文物案件。在西豆荚及北豆荚镇两地,多年悬而未决的几起盗墓案件终于有了结果,这也使得北豆荚镇派出所在秦岭公安系统名声大噪。大家很难相信,仅仅凭狼人一个协警和一名初出道的年轻民警,就破获了多年没有结案的几起盗墓案件,而且还轻而易举将主犯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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