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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红粉节侠相映辉

古今咏叹西湖的诗篇很多,自东坡“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诗句将绝色美景比作绝代佳人之后,西子就成了西湖,西湖便成了红粉佳人;“赖有于岳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而袁枚的这句从人文胜景入手,道出西湖的自然美源于历史的熔铸与节侠的烛照,西湖也就人文化了。难怪乎明陈仁锡一言挑明,节侠心即红粉心。岳王庙正是西湖的英雄气所在。西湖山水占尽妩媚,并非全是儿女情长,而是节侠、红粉和睦相处,相映成辉。怡荡迷离之中,同样也有使人侠气骤升。爱山爱水是爱国爱家的一种表现方式。正因为此,生前最佩服岳飞、于谦二位名将,死后与他们一同埋骨湖上的明末抗清英雄张苍水,兵败被俘,坚贞不屈。临刑前,遥望南山,无限深情地说了声:“好山色!”

我来西湖之前,目睹了扬州的瘦西湖,被誉为三千西子的千岛湖。如果将它们作以比较,我以为千岛湖似一位山野村姑,不施脂粉,静若处子,面带羞涩,待字闺中,可望而不可即;而瘦西湖如小家碧玉,妆态入时,纤纤细步,闭月羞花,秀色宜人,可看而不可狎;眼前的西湖则为秦淮河畔的李香君,花枝招展,声色俱丽,红粉侠骨,声名远播,趋之若鹜者可钦而不可亵之。

说起西湖与女色的牵扯,我首先想起了少年时看过的社戏《游西湖》中的李慧娘。李慧娘是南宋奸相贾似道府中的一位侍妾,一次随贾似道出游,看到书生裴俊卿风度翩翩,便忍不住赞美了一句:“美哉呀,少年!”谁知此言恰被贾似道听到,他表面不动声色,回府后却杀害了李慧娘。后李慧娘虽借阎王之力报了仇,但终究是芳魂一缕,难回人间。今日西湖,游人很多,说不定就有一位傍着大官或大款的当今李慧娘,在堤畔柳丝飘浮中放飞深藏心中的真情之矢,射中的不知是那位少年的春心,一段人间的情缘因西湖而浪漫。

如果说李慧娘那一身缟素,翩翩缥缈的倩影让人联系到西湖的冬景,“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那么《牡丹亭》中,杜丽娘与柳梦梅一梦幽欢,生死相约的剧情,正如这初夏之景,梅开柳摆,湖光潭影。漫步苏堤,此时的西湖虽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好画面,但雨雾下,那苍翠的山色,潋滟的水光和忽然扑面而来的梅柳风与几点润如酥的雨粒,让我的心旌摇荡,迫不及待地寻找当年杜丽娘与柳梦梅定居这儿时栽植的那一棵梅、一株柳去了。

梅、柳未见,倒遇见钱塘名妓苏小小,娓娓诉说了她当年游西湖遇上太学生阮郁,互相倾慕,自订终身,最终双双殉情的壮丽故事。苏小艳骨,便丰富了西湖的人文氛围。

西湖三怪,长桥不长,断桥不断,孤山不孤,似乎都有一个动人的传说,都与一个美女有关。长桥不长,只有几米,却让梁祝走了百年、千年,直到今天,仍然成为经典名曲奏响经久不绝的爱情乐章;断桥不断,是因为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在民间永存,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每一个凡人与仙姑共同的愿望。断桥残雪,雷峰夕照的情景毕竟是短暂的,早晨的阳光带着春天的故事会向每个心灵至诚者走来;孤山不孤,是由于山外有山、楼外有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诗人,正在点数西湖的红颜知己,红粉佳人:“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越女西施、千年修得同船渡的白娘子、化作蝴蝶也相飞的祝英台、为一个了得的“愁”字“人比黄花瘦”的李清照、“死亦为鬼雄”的李慧娘、犹如一粒南国红豆的苏小小、看破红尘的琴操……正因为有这些红粉佳人的美艳与才气,才使西湖成了文人墨客长相思的梦中情人、流连忘返的精神家园、直把杭州作汴州的人生舞台。

“青山有幸埋忠骨”。西湖节侠首数南宋抗金英雄岳飞。岳王墓庙,便位于西湖湖畔,门对岳户,门前有“碧血丹心”石坊。自1162年宋孝宗下诏“以礼改葬”以来,已经有八百多个春秋。

岳王庙即忠烈庙,庙殿前空旷萧森。正殿檐间,有叶剑英题书的“心昭日月”匾额;两侧壁间上,有明代浙江参政洪珠题写的“尽忠报国”四个大字;正殿中间为岳飞塑像,原像在“文革”时被毁,现重塑坐像高4.5米,头戴帅盔,身披战袍,威风凛凛,浩然之气长存。像前高悬岳飞手迹“还我河山”匾。

忠烈庙园西墙贴墙建半亭,陈列相传是岳飞惨遭毒手的风波亭旁古柏的八段化石,清浙江巡抚阮元命名为“精忠柏”。从亭旁小门过墙,便是墓园区。墓园前为庭园,两侧为碑刻长廊,庭中央为岳飞墓。

岳飞墓坐西朝东,以块石围砌,上覆泥土,墓碑镌刻“宋岳鄂王墓”。墓道两侧排列着石翁仲、石虎、石马、石羊。墓阙门两向墓的铁栅内,有铸反翦双手跪着的秦桧、其妻王氏、万俟觇、张公俊四奸铁像。

除了岳飞,还有“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的抗倭民族英雄于谦、以“秋风秋雨愁煞人”七字抒发壮志难酬的巾帼英雄秋瑾等,其凛凛气节,铮铮侠骨,无不让人肃然起敬,缅怀述之。

西湖,是一首诗,一首红粉与节侠合璧的述怀诗;西湖,是一幅画,一幅人文与自然相映生辉的水墨画;西湖,是一个故事,一个“惟有活水源头来”的美丽动人的故事。只有人们游兴未尽的结局,没有西湖自身情节的终结。阳春四月,山色空蒙,青黛含翠,桃柳罩堤,莺啭鸟喃,水光潋滟,游船怡荡,好一派美景直入心底,让你久久心醉神驰。而盈盈碧水中浮着的三座造型别致优美的瓶形小石塔,让你无不想象皓月当空,水天相映,塔中燃烛,满湖银辉。天月、水月、塔月,分不清谁是谁非。唯有心中之月,托起人生征程中无限的幽思和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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