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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融危机很不妙(4)

"哥,咱们都是十几年的哥们和交情了,还说啥感谢呢?要说感谢,也应该兄弟我对你说才对啊!"黄承业对杨国泰哥长哥短地叫道。

迄今为止,黄承业因为贷款跟杨国泰打交道已经整整10年,二人私下里互相称兄道弟,哥们情谊亲密,利益关系也很亲密。期间,黄承业不少来家,跟陈文荷也熟悉了,经常仗着自己是兄弟辈给陈文荷开些无伤大雅的荤玩笑。这会儿,眼见送家具的抬冰箱的装电视的等离去,黄承业亲昵地拉着陈文荷的手,嫂子长嫂子短馋巴巴叫着,给陈文荷介绍他指挥部下送来的冰箱和液晶电视等:"嫂子,我知道你长相一流,品味一流,便给你挑选了美国高级雪柜品牌PRO48,它是全球最大最贵的家用冰箱,容量高达844公升。它的一大亮点在于,整个冰箱由外壳至内里间隔,均用上高级不锈钢,市场上绝无仅有。PRO48采用双压缩机,并且有独立蒸发器的风冷制冷系统,在技术上也是超一流的。它售价13000美元,合人民币81709元。"

重重强调了冰箱价格后,黄承业喝了口陈文荷给他沏的大红袍茶叶,接着介绍电视机:"这是国内最大也是最贵的三星70英寸LED液晶电视。这款电视采用了世界最先进的LED显示技术,电视机身长度和高度分别达到l.77米和1.02米,与一个小型银幕不相上下,厚度却只有15厘米。在外形设计上,以"尊崇"为设计着力点,共分金黄与赭红两个造型,都大量采用中国传统色彩和中国元素,将古老东方文明的简约古朴与高贵典雅的奢华气质演绎得淋漓尽致。金黄款两侧镌刻九条腾龙纹,腾龙纹饰自古为王者独尊,彰显五千年中华悠久神韵;赭红款镌刻着象征吉祥如意、结缘永固的祥云纹,蕴藏天人合一自然和谐的美好祝福。"

隆重介绍了价值40万的液晶电视后,黄承业就着最后一句话,双手抱拳,嘻嘻笑着对陈文荷说:"小弟承业祝福文荷嫂子和国泰哥婚姻和谐美好,性生活如鱼得水哈!"

"婚姻和谐美好,性生活如鱼得水……"陈文荷喃喃而言着,一屁股坐在了身边的沙发上,形容摧伤,就像遭遇了海啸似的。

黄承业忙给陈文荷递纸巾擦泪,紧紧拽着她的手:"嫂子,看见你掉泪,我心里就像刀割似的,你这是咋啦?你和国泰哥的婚姻不和谐,还是性生活不滋润!"

"不不不,我跟你国泰哥好着呢。"陈文荷忙不迭冲黄承业撒谎,迅速抽回被他紧握着的纤纤玉手。

黄承业忍不住问:"那家里咋搞得这么惨不忍睹,叫我来收拾旧河山呢?我咋看着不像国泰哥电话里说的,是咱们家杨阳和几个小堂兄弟打架搞的呢?"

"就是几个小孩子打架搞的……"陈文荷撒着谎,一阵唏嘘,之后缄口沉默。被陈文荷冷落的黄承业有些尴尬地坐了会儿,喝口陈文荷给他沏的大红袍茶,咂巴咂巴嘴,又忍不住带着调侃的味儿说:"嫂子,国泰哥叫我来送高档餐具、高档家具、高档床上用品、高档电器时,专门叫我给你搞了你喜欢的戏曲名家名段碟片。你不知道,兄弟我多想是这碟片,在你和国泰哥性生活不滋润时萦绕在你耳际,驱逐你的忧伤,嘿嘿,我不止一次幻想,自己像碟片的音波一样热烈亲吻性感美丽的你呢。"

"承业!"陈文荷挑着柳叶眉,瞪下水杏眼,提醒黄承业不要说过分的荤玩笑。见黄承业知趣,她没心情再说话,呆呆地望着黄承业给她带来的这个新世界,也是杨国泰利用公权力为她营造的新世界,若是在平时,喜欢享受的她看见这些豪华家电、戏曲碟片等,肯定早已眉开眼笑,可这次她真的喜欢不起来了,她的心压根儿就不在这儿,她在想跟杨国泰发生的这场夫妻大战……

陈文荷跟杨国泰结合不关爱情,至少陈文荷这么认为,但是时间就是感情,迄今,陈文荷和杨国泰已经是相濡以沫12年的夫妻,感情肯定有,何况他们已经有了俩孩子,他们俩还都非常爱孩子。可生气生多了,真的会影响感情,会令人很有受伤感,何况杨国泰这次这么辱骂陈文荷,陈文荷的心还有点儿敏感脆弱,就像玻璃似的。这会儿,听着黄承业带着讨好的味儿给自己在CD机里放的戏曲碟片,陈文荷一时间思绪纷纷扰扰,像柳絮在飘荡:杨国泰知道我喜欢钱权,每每跟我生了气,便给我大把大把的钱叫我开心,给我展示他手中公权力的美妙,还给我搞来我喜欢的戏曲碟片,叫我听戏曲碟片排遣郁闷,这些钱、权、碟片真的可以抚慰我的伤痕,给我疗婚姻不幸的伤,疗性生活不幸的伤吗?陈文荷在内心反复自问,又在内心不停地自我否定,她真的听不下去了,实在听不下去了,啪地关了CD机里正转动的戏曲碟片,唏嘘着给黄承业握手话别:"承业,嫂子今天心情实在不爽,没精力照顾你,你先过去吧,嫂子改天请你吃饭聊天。"

黄承业哎嗨一声,紧紧握着陈文荷的纤纤玉手,目光中满是眷恋不舍之意:"嫂子,我也不知道咋逗你了,你可要保重自己,可不能想不开,夫妻间拌嘴儿吵架是难免的,你要多想想国泰哥的好处。国泰哥总是想俺们企业之所想,急俺们之所急,总是想尽办法为俺们贷款融资,支持俺们发展,他的好处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完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黄承业带着强调的味儿继续说,"你看看,你们的新家和爱巢多好,能为你和国泰哥做点儿事儿,我这个兄弟很高兴,以后需要啥,你们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送货上门,对你们无偿服务到底!"

"你国泰哥很好,真的很好!"陈文荷的鹅蛋脸上浮着一抹艰涩的微笑,机械地对黄承业说。其实她内心在悲哀无比地说:"杨国泰在干工作上是没挑的,他也不是个坏人,但他在感情上曾犯过很大的错,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最近又有了出轨迹象,为了维护他的形象,为了他能够平稳升官儿,我这个妻子只能默默忍受,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我的苦,你们谁知道啊!"

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家里,陈文荷一个人坐在那儿,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用公权力和金钱打造的新家和爱巢……这,是爱巢吗?念及此,一颗玻璃般的心顿觉像灌了铅似的,变得越来越沉重老迈,趔趄着走进一楼书房,扑通一声蹾在了椅子上,伏在书桌上哀哀凄凄地哭起来,哭着,在日记里一字一顿地写着:我的人生命运和爱情婚姻,为何总是如此不可捉摸?我在杨国泰眼中真的这么轻贱,他都是看着我表姐张秀明的面子,娶我这个被开过瓜破过处的女人,把我当菩萨供着的?想着杨国泰的话,回想着自己结婚后的12年,简直就像做了一场噩梦,简直就像活在一个骗局里……可是,现在明知是噩梦,居然又不想醒来,大有宁可枝头抱香死的况味儿,你说矛盾不?这或许便是婚姻情感的复杂性,人性的软弱处?是的,我承认自己现在离不开杨国泰了,我们之间有俩孩子,我被他手里的公权力和金钱娇养出了惰性,我仰慕钱权地位,一心想着当行长太太、营业部老总太太、分行行长太太,可我内心分明又产生了一股叛逆劲儿:杨国泰既然口口声声说不爱我,我干吗还要爱他?他既然心里没我,我干吗还要为他伤心呢?

陈文荷带着赌气的味儿自言自语着,在日记本上写到这儿,为爱负累的心似是略有解脱,逐渐止住了昏天黑地的悲泣,揉了揉哭得生疼生疼的水杏眼,目光迟滞地望着窗外的空中小花园:在大约15平方米的阳台上,初夏上午惨淡的阳光里,紫藤萝枝叶茂密,蝶形花穗已经枯败,偶见一朵紫色小花在无力地摇摆,跟掳掠走它的芳华的南风做着最后的抗争……十多分钟后,惨淡的阳光突然被收起,外面的天空开始乌云密布,又几分钟后,下起了这个初夏季节的第一场雨,噼里啪啦,硕大的雨滴用力拍打着书房的推拉玻璃窗,风也来助威,呼呼呼吹得窗户似是在一阵阵发抖。窗户外面,暴风雨在疯狂肆虐着空中小花园里种植的紫藤萝……

看着被暴风雨席卷而去的紫藤萝花,陈文荷触景感怀,眼泪簌簌而下,想自己的际遇竟跟这朵小花有些相似,暴风雨在蹂躏这朵小花,蹂躏她的青葱生命的,又是谁呢?她想起了那些发生在暴风雨中的不堪回首的往事,无法言述的悲伤在内心一时如风起云涌……

直至手边放着的手机嘀铃铃响起来,为此生际遇悲痛不已的陈文荷才勉强回到现实里。摁下通话键,刚少气无力地喂了下,电话里立即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响亮女声:"亲爱的,我终于找到如意郎君啦!"

给陈文荷打电话的是个女人,叫穆晓辉!

穆晓辉是黄滨市电视台戏曲频道节目主持人,中上等姿色,长相可爱甜美,身高虽不怎么理想,仅一米五八,看上去倒也挺顺溜,像个花瓶似的凹凸有致。穆晓辉的工作也挺顺,她主持的戏曲节目一路高歌,先是唱响地方,然后挺进北京人民大会堂,然后走出国门亮相世界,在悉尼歌剧院大放异彩。穆晓辉因此身价倍增,对对象的要求也一高再高,以致现在成了剩女。陈文荷先天对戏曲敏感,虽是业余的,唱腔手势却都是有板有眼,在黄滨市电视台戏曲频道主办的业余戏曲爱好者擂台赛中荣获第二十名,由此认识了热情大方的节目主持人穆晓辉,二人成了好朋友。

听穆晓辉说找到了如意郎君,电话这头的陈文荷瞬间忘记了自己的痛苦悲愁,又惊又喜道:"亲爱的,你说啥?找到如意郎君了?你嘴巴咋像安了锁,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告诉我?"说着,真的开始生穆晓辉的气了:"你的婚姻大事儿,我一直念想着,正想等你旅游散心回来,给你介绍杨国泰的行长哥们刘茂林呢,你居然不吭不哈速婚了,真对不起我这个铁姐妹,枉费了我一片疼你之心!"

"亲爱的,别生气,我跟如意郎君还没速婚呢。我跟他刚在这次旅游中认识。这次旅游,让我充分检验了他的耐心度细心度和处理问题的能力,感觉他这个官二代蛮不错,真正是时下的高帅富高帅强。这不,我刚一到家,就赶紧给你打电话汇报这事儿,我实在是太激动了,为自己的如意郎君刘坤!"

"刘坤?"陈文荷闻之,如遭雷击。

"是啊,我不期而遇的如意郎君叫刘坤,我们俩刚认识就已经鸳鸯双栖了。不过嘛,你一说杨国泰的行长哥们刘茂林,嘿嘿,我瞬间又有点儿花心了。记得你对我说,刘茂林是华行八一路支行正行长,国泰哥是抓信贷的副行长,就已经富得流油了,刘茂林是正行长,更是富甲天下了!记得你还对我说,刘茂林各方面都很优秀,说实话,刘茂林对我也极具诱惑力呢。"穆晓辉跟陈文荷是闺中密友,二人之间啥话都说,一说话就有点儿刹不住似的。

电话这头,被"刘坤"击中的陈文荷惊呆之后,打断跟她滔滔不绝说话的穆晓辉:"亲爱的,你的如意郎君刘坤的基本情况,能给我再说下吗?"

"刘坤的老家是黄南省清河县,老爸刘忠信原来是清河县县长……刘忠信刚调到咱们黄滨市政府任常务副市长,主抓城建。刘坤则调到了咱们黄滨市铁路局任副局长,咋样?他不简单吧?厉害吧?他是真正的高帅富高帅强,有老子刘忠信在,他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穆晓辉激动地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咦,亲爱的,我咋突然想起刘坤好像跟你是老乡啊,你老家不是黄南省清河县的吗?"

听穆晓辉介绍如意郎君刘坤的基本情况,陈文荷彻底傻呆,这个刘坤,可不就是跟她处过对象的刘坤!

当年,陈文荷昌济市师范专科学校毕业后,分配到老家清河县二中教书。刘坤是县长刘忠信的儿子,陈文荷和他谈了3个月恋爱。陈文荷和刘坤谈恋爱时发生过性关系,当时刘坤发现她不是处女,逼问她咋回事儿。眼见隐瞒不过去,陈文荷便将自己的复杂经历说给了刘坤。结果,刘坤给她提出了分手,她内心虽说不出的痛苦,却又故作清高,脖子一梗:"分手就分手,谁巴结谁?"见陈文荷这么潇洒,刘坤竟又对她说不出地眷恋。陈文荷是刘坤遇到的最漂亮最清高最不痴缠他的女孩子,之前那些女孩子,一听他说分手二字,跪下来哭着求他的,为他自杀寻死的不乏其人。婚姻真是孽缘,令人感到稀罕,陈文荷之后,刘坤居然再碰不到他喜欢的女孩子了,更碰不到处女了,他便想吃回头草,找陈文荷重修旧好再续情缘。可是,等刘坤找到陈文荷任教的清河县二中时,却惊闻陈文荷已经请假结婚了!刘坤好不沮丧,真是很有点儿一转身便是一辈子的况味。陈文荷嫁给杨国泰后,不久,在表姐张秀明的大力提携下,举家迁往黄南省省城黄滨市,紧接着成了风光无比的行长太太。听说了陈文荷的这些令人羡慕的事儿后,刘坤心里陡又增加了失落感,看着那些竞相巴结他这个县长公子的女孩子越发不入眼……

"时间如白马过隙,一晃10多年过去,没想到,万万没想到,10年后的今天,刘坤竟跟我在省城黄滨市结交的主持人女朋友穆晓辉搅到了一起,这世界真是说大则大,说小则小,刘坤跟穆晓辉绞缠到一起后,将会给我带来啥样的影响!"

挂了穆晓辉的电话后,陈文荷反复念叨着这件事儿,真是说不出的紧张。她下意识地摆弄着手机,这时,叮咚一声,她的手机上收到了一个男人发给她的短信息:陈文荷,金融危机来了,我的手头又拮据了,私人诊所快要撑不下去了,这几天,你务必再给我准备20万,否则,我叫你老公杨国泰干不成银行行长,叫你当不成行长太太!

"金融危机来了,我的婚姻危机也来了吗?杨国泰的仕途危机也来了吗?"陈文荷惊慌失措地自言自语着,想着给自己发威胁短信的这个男人,她的内心自此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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