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翠儿先是迷离着桃花眼看了李涵，然后一张粉脸儿上挂着有些僵硬的笑，嗲声给杨国泰解释："我之所以在干爸爸这儿栽赃诬陷杨行长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杨行长您太高高在上，太无视我对您的热情了，我对您一再发出盛情邀请，邀请您去海天大酒店"鸿运高照"包间喝酒吃饭，您都不来，您说，我这个新任秘书在江海天老总这儿有面子吗？杨行长，您不知道，当我得知江总的前秘书黄奕如何如何有才能，如何如何帮助江总开拓房地产事业，我这个新任秘书压力大得很，我一直都想着咋超越黄奕，咋赢得江总的青睐，咋顺利通过三个月试用期呢？"
"原来是这样？"杨国泰也不想跟聂翠儿搞僵关系，毕竟她是李涵的干闺女，指着自己的缠裹着白色纱布的脑袋壳子，煞有介事地撒谎说，"聂翠儿小姐，你又冤枉我了，我不是无视你的热情，而是实在没办法去赴宴。前天晚上，我给职工开了会，在开着车去海天大酒店赴宴的路上，天忽然下大雨了，咱们这儿下暴雨你们都知道。这时，有人敲我的车窗避雨，我这人是个好心肠，赶紧叫对方坐进了驾驶座后面的座位上。谁知，我遇到了个变态，那个避雨的家伙拿个砖头从后面砸了我的脑袋，当场把我砸得头破血出，这不，我变成了现在这副尊容！"
"对不起啊，杨行长，我冤枉你了，你的头现在还疼不？"聂翠儿还真相信了杨国泰的话，很是关切地问。
"能不疼吗？砸得满头是血不说，还差点儿被砸得脑浆迸流，现在经常性地出现思维断层？"杨国泰故作疼痛难忍状咬咬牙，停顿一下，接着，像个长辈似的神情凝重地教导了聂翠儿几句，"现在，职场竞争很残酷很激烈，你们年轻人压力大可以理解，但不能不走正道，不能使用喝酒、打麻将、搓牌、色诱等"灰色技能"，有时候利用这种灰色技能并不一定能取胜！切记，做人要有人品，为官要有官德！"
"杨行长句句真金白银，我一定铭记在心，从此只有更加感佩杨行长！"聂翠儿言语庄重地说。当着李涵的面，她这个善于故作撩人姿态的人也不敢在杨国泰那儿卖弄风情了，一时显得非常庄重大方。
李涵喝了口对治他的胃溃疡有益的龙井茶，看着细瓷杯里素以色绿、香郁、形美、味甘为特点的龙井，就像看到了聂翠儿玉体横陈在他们的秘密爱巢里的席梦思上似的，心里一阵燥热，想想杨国泰和江海天在，现在在谈正事儿，李涵很快冷静了心思，故作严肃地教导了聂翠儿几句："江总给你提供了这么好的平台，你要对江总心存感恩，要给江总好好干秘书工作。在职场，仅靠自己的个人形象的好坏以及个人工作成绩的优劣，是完全不够的，在注重个人内外兼修的同时，还应该善于经营人际关系，注意为人的口碑等。"李涵看了江海天和杨国泰一眼，煞有介事地继续教导聂翠儿："你干妈董冰洁和我尽管都很关注你的发展，但如果你不走正道，干不好江总交给你的秘书工作，江总炒你鱿鱼，我和你干妈董冰洁绝不袒护你！"
故作严肃地教育了聂翠儿后，李涵看了杨国泰一眼，回归到了正题上，对一脸殷切地望着他的江海天说："尽管咱们黄滨市金融风暴导致了很多企业倒闭破产，宏观政策对流动性收缩，银行放贷规模持续收缩，很多中小企业向银行贷款无门，但我们华行还是会给你的海天房地产公司大力支持，给你的爱丽舍公寓二期贷款的事儿，我和杨行长一定会积极对待，全力以赴！现在，你和聂翠儿回公司，赶紧准备贷款资料去吧！"
"好的好的，谢谢李行长！谢谢杨行长！"江海天高兴地冲李涵点头，跟李涵和杨国泰一一握手告别。在跟李涵握手时，江海天在心里阴森森地冷笑：去年，我给你李涵送了一套爱丽舍公寓一期的房子，刚又给你老婆董冰洁送了一辆红色丰田车，你不给我贷款建爱丽舍公寓二期，能行吗？谅你也不敢不给我贷款！
在跟杨国泰握手时，江海天的眼神里写着不屑，在心里恶骂杨国泰：妈的，前些天，我给你个赖熊打电话手机都快打爆了，你竟都不接，那我就叫你后悔得流鼻血！我原本想给你好好弥补一下，送你老婆陈文荷一辆红色丰田车，后来一想，我真是蠢到家了，我干吗要低三下四地巴结你这个支行行长啊？我与其给你老婆陈文荷送辆红色丰田车，还不如将这辆红色丰田车送给李涵的老婆董冰洁，须知，找人办事儿，找十个小人物，不如花十倍的精力找一个大人物，况且我跟李涵有感情基础，去年我在华行贷款3个亿建爱丽舍公寓一期时，就已经送他一套爱丽舍公寓一期的房子了！哼，以后，只要我牢牢抱住李涵这个分行副行长营业部老总的大粗腿，你杨国泰这个支行行长算狗屁，你不听李涵的话，他拿捏死你！哼，这次，你杨国泰给我的爱丽舍公寓二期苦心巴力贷了款后，我照样不给你一点儿好处和利益，非气死你个赖熊不可，有本事，你个赖熊就干李涵的角儿，当分行副行长和营业部老总啊！
此时，江海天恐怕预料不到，几个月后，杨国泰还就是当上了营业部老总，确切地说，是营业部副总！
江海天带着聂翠儿走后，李涵叫杨国泰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暗锁住，俩人走进跟办公室直通的会客室，窃窃私语起给江海天贷款建爱丽舍公寓二期的事儿。提起给江海天贷款，杨国泰心里就大烦，但他不能说自己不想给江海天贷款，这样李涵会不待见他。杨国泰晃了晃受伤的脑袋，用双手揉了下想问题想得疼痛不已的太阳穴，酝酿了一下情绪，挤出几滴眼泪，很是动情地对李涵说："李行长，没外人的时候，我真想叫你一声哥哥！"
"嗯，叫吧，我也一直把你当作亲弟弟对待呢？"见杨国泰眼含热泪，李涵也唏嘘起来。
"哥，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你，我就当不上了华行八一路支行正行长，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再跟江海天计较，一定跟你步调一致，好好操作给江海天的爱丽舍公寓二期贷款的事儿。但是，我听说了一件非常吓人的事儿，害怕威胁到你，想给你汇报一下！"
"啥事儿？"
"昨天，江海天的前秘书黄奕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杨国泰给李涵细说了黄奕告诉他的那些事儿。
李涵一下子惊呆了："江海天将海天大酒店重复抵押贷款，真的要出大问题了吗？"
"不出问题还好，一出问题就是大问题，威胁到哥你的官位不说，说不定还会威胁到你的命！为了稳妥起见，我建议你现在就给黄奕直接打电话，再问问这方面的情况，同时给行政区检察院公诉科副科长张宏打电话，侧面了解一下江海天将海天大酒店重复抵押贷款的案件，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你说呢！"
"弟啊，谢谢你提醒哥，哥现在就打电话！"
李涵跟黄奕接通电话后，先简单介绍了自己。去年，黄奕和江海天一起给李涵送了爱丽舍公寓一期的房子，跟李涵也算是老相识了，便又开始像祥林嫂似的给李涵诉说她的悲惨遭遇："我曾经非常爱江海天，为他奉献青春和肉体11年，甚至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11年来，我陪着江海天积极开拓房地产事业，建起了海景花园一、二、三期和爱丽舍公寓一期……"
李涵在电话这边急得不得了，打断啰里啰唆的黄奕："黄秘书啊，你为江海天付出了很多，作为女人，你很不容易，我都知道了，有机会，我给江海天提提，叫他好好给你补偿一下。现在，我想问下，江海天将海天大酒店重复抵押贷款的事儿，现在是个啥情况啊！"
黄奕便给李涵说了行政区检察院公诉科副科长张宏找她的事儿，非常详细地说了。李涵向黄奕要张宏的电话号码，说想要给张宏联系一下。黄奕悲悲戚戚地对李涵说："我害怕江海天因为这事儿害我，我要时刻跟张宏联系着。我对张宏说，如果我死在江海天前头了，肯定是江海天害死了我，因为江海天不止一次扬言，他的爱丽舍公寓二期要是因为我办不成按揭贷款，他要毁了我！我要是把他将海天大酒店重复抵押贷款的事儿说出去，他要杀了我？"最后，黄奕对李涵说了一番差点儿令李涵犯心脏病的话："我跟着江海天干了11年，对他非常了解，他非常重利，谁收了他的礼，谁拿了他的好处，他都在心里记着呢，你若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加倍搞过来不说，说不定还会杀人越货！"
挂了黄奕的电话，李涵抚着突突乱跳的胸口，拿着黄奕给的张宏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张宏听说李涵是华行分行副行长和营业部总经理，直奔主题说："李行长，我刚已经跟农行、公证处、建行、中行、国土资源和房屋管理局等联系过了，这些商业银行和机关以前都跟江海天有业务联系。我更听说，最近，江海天跟你们华行有业务联系，联系还非常密切，我正要找你，继续调查了解江海天将海天大酒店重复抵押贷款的事儿，希望你好好配合！"
"明天周一，我们华行上班，到时候咱们再联系啊！"李涵仓促挂了张宏的电话，瞪着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几分钟后，声音颤抖着说了句，"江海天十有八九要出事儿？"
"哥，说心里话，我倒没啥，我真的担心你会栽在江海天身上啊！"杨国泰又洒下了几滴眼泪，这眼泪有表演的成分，更有真实的成分。你想啊，李涵现在是杨国泰的后台，李涵栽了，杨国泰的金融仕途在华行还能发展顺利吗？肯定发展得不会很顺利！
"国泰，哥不懂贷款的事儿，在这方面是个外行！哥不想隐瞒你了，刚才，你在办公室外面恐怕也已经听见了，哥稀里糊涂收了江海天一套爱丽舍公寓一期的房子，是去年收的。昨天下午，江海天和聂翠儿又给你嫂子开家一辆红色丰田车，你嫂子是个老来俏，这阵子疯狂美容不说，还学会了开车，看见他们送来的红色丰田车，一下子喜欢上了，想都不想地笑纳了。刚才，我也已经答应给江海天的爱丽舍公寓二期贷款了，这可咋办啊！"
杨国泰也感到李涵的事儿很麻缠，为李涵焦虑不已，晃了晃缠裹着白色纱布的脑袋，这脑袋因为想不来解决办法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用手揉着两边的太阳穴，不停地揉着……
杨国泰和李涵正坐在那儿苦思冥想咋解决江海天的事儿，刘茂林给李涵打来了电话，语气坚定地说："哥，我想好了，我的病尽管还没完全好，身体尽管还没完全康复，周一我就上班，全力辅佐你，跟分行行长助理票据中心主任刘晓波斗！"
"好好好，茂林，斗败了刘晓波，你就是营业部副总兼票据中心主任，这事儿，哥早都给你说过了。前些天，刘伟将刘晓波和敬玉芝告到黄南省银监局和银监会后，银监会的领导非常震惊，周一，银监会二部的领导将亲自带队督查此案，黄南省银监局的调查组也将同时入驻咱们分行营业部。刘晓波现在是困兽犹斗，他蹦跶不了几天了！"李涵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杨国泰，继续对刘茂林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和国泰跟哥的感情都堪比亲兄弟，我和国泰正在我的办公室苦恼江海天的事儿，要不，你现在就过来吧，哥好想听听你这个智多星的主意呢！"
提起江海天，一向非常沉稳非常文气的刘茂林破口大骂起来："妈的，江海天个赖熊太不是个东西了，他为了尽快贷款建爱丽舍公寓二期，使用下三滥手段，搞假按揭，我考虑到他在澳门赌博输了两个亿，给他搞假按揭风险太大，害怕咱们兄弟栽在他身上了，思想有些犹豫，他便栽赃陷害我在婚内跟穆晓辉玩暧昧，怂恿段好云给我闹，段好云个熊娘们是个没脑子的暴力分子，不分青红皂白一下子打晕了我，将我打成了重度脑震荡，持续昏迷了近仨月！我昏迷后，江海天个赖熊想着我再没利用价值了，开始打起了段好云的主意，借着咱们黄滨市这次金融风暴，全民都在放高利贷，骗走了离婚时我撇给段好云的钱！段好云沦为穷光蛋后，想着放高利贷是违法犯罪，不敢报警，见天郁闷喝酒，酒喝多后狼性爆发，暴打了俺闺女刘依依，依依不堪忍受，跟段好云对打一架后，哭着离家出走，被一个老男人骗了……"刘茂林气得说不下去了，想起自己闺女刘依依遭的罪，在电话那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李涵极为震惊："江海天太过分了，他简直没人性，他为啥这样？"
刘茂林一针见血地指出："江海天一直念念不忘送我一套爱丽舍公寓一期的房子，见我不在华行八一路支行干了，给他贷不来款了，便想从段好云那儿加倍搞回来了！"
听了刘茂林的话，想想刚才黄奕在电话里说的话，李涵急得要犯心脏病，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声音颤抖着对刘茂林说："我也收了江海天一套爱丽舍公寓一期的房子，昨天，江海天和聂翠儿又给你嫂子董冰洁开家一辆红色丰田车，我若给江海天贷不来款，江海天肯定要加倍搞回来！我现在就像鸭子被赶上了架子，这可咋办？"
杨国泰提醒李涵："你和茂林哥别在电话里说这些经济上的事儿了，万一被人窃听了电话内容，可就坏事儿了，还是叫茂林哥来你办公室说吧！"
情绪激动的李涵和刘茂林赶紧挂了电话，说二十分钟后见。
挂了刘茂林的电话，李涵呆呆地坐在那儿，几分钟后，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杨国泰："当初，房地产信贷部主任周凯旋和我一起竞争营业部总经理，没竞争过我。现在，周凯旋在暗地里跟咱们的死敌刘晓波成了铁哥们。这次金融风暴导致中小企业融资遭到前所未有的困难，咱们华行已经出台了一个文件，只重点扶持一些大企业，我若直接找周凯旋这个房地产信贷部主任，叫他把江海天的海天房地产公司列为贷款扶持对象，周凯旋肯定会以海天房地产公司是三级房地产公司为由拒绝。拒绝了我，周凯旋说不定还会怀疑我跟江海天有特殊利益，所以，对江海天的事儿，我不能轻举妄动。国泰，你跟周凯旋关系不错，要不，你给周凯旋说说，叫他把海天房地产公司列为贷款扶持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