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磊老老实实听杨总说完，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他没想到钱书记会必欲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也没想到沈总会在关键时刻为自己仗义执言，更没有想到孔董和杨总不仅没有趁火打劫，还放弃瓜分自己股权的机会。自己现在就像一块肥肉丢进一群饿虎的笼子里，只有被瓜分被撕咬的分，好在他们没把自己全部扔进去，还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严磊计算着，自己一百万股权就这样变成七十万了，而钱书记本来就比自己多出十万股，现在又拿走自己七万股，两人差距更悬殊了，今后恐怕跟他对垒的资格都被剥夺了！这样想着心里难免一阵失落。孔董看出他的心思，语重心长地劝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有人身安全有保障，才有意义，如果这次钱书记跟你死磕，我们也没法制止，说不定你就丧失自由了！你要记住“破财消灾”的古训啊！
严磊毕恭毕敬：是，董事长说得对！就让他狗日的发个不义之财！
杨总提醒：严董啊，这可是组织决定，我看你还是少说闲话为好！
严磊回道：是的杨总，我听您两人的！
一会儿又意识到什么，严磊问道：三十万股权划给了他们，一百二十万股本金还能退给我吧？我老婆一天到晚指桑骂槐，说我借了债，把这个钱退给我，其他我都心甘情愿！
杨总解释：这个钱大家的意思是不退你了。你想想，那两百万加十七万都翻过去了，你这一百二十万凭什么就翻不过去？这个事你最好赶快想明白，现在公司还没有做出最后决定，就看你的意思了。
严磊几乎快哭了：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我现在只有七十万股权了，在高管中的地位比司董秘还低，是不是再玩下去，我的股权比袁代表还少啊？如果这样玩，还不如现在就把剩下的七十万股权全拿走，反正是落得一个家破人亡！
孔董见状，忍不住焦躁地踱起了方步，一会儿停下来说：严磊，你不要担心，到时你仍然是公司高管。我跟杨总这么做，也只是权宜之计，毕竟事情出在你身上，要想平息众怒也只能如此。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这次你别较劲，老实认了公司安排，回头你尽快找回康老板，让他赶紧开工，顺便把你的借条和收据都复印过来。你要是把这件事处理好了，杨总做证，我把你这次损失的股权都补回给你！
杨总也点头道：孔董的话不假，公司还有几十万股权，都是准备奖给有功者的。
严磊感叹：这么一折腾，家业都败光了，你就是奖给我，我也没钱买啊？
孔董呵斥道：严磊，你这话说得难听了，我们好心好意帮你，好像你还很难受似的，难不成你想让我和杨总给你掏钱埋单？这两天你知道我们夹在中间有多难受吗？一方面要跟你做思想工作；另一方面还要跟老钱他们交心恳谈，确保他们把你的事烂在肚子里！
杨总也劝道：严董，今天就到这里吧，事在人为，你的问题董事长一直没有封死，就是想看到你在后面的工作中做出成绩来，到那时一切都好说。本届班子还有四年任期，你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一个咸鱼翻身嘛！
孔董说还有事跟杨总商量，严磊只好苦着一张脸退出了孔董办公室。
在经过沈总办公室的时候，严磊被沈总一把拉了进去。关上门两人相对而坐，半天没有一句话。沈总从柜子里拎出两瓶茅台，送给严磊说：酒我就不陪你喝了，你我二十年同事一场，该说的话我都替你说了，你那五万股激励股权我暂且替你收下，否则只会被他们分掉，等你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一股不少地还给你！
严磊忙说：那怎么行？害我的人都拿了，你这么帮我，拿得越多我心里越舒服！
沈总苦笑：拿多少都是你的，我希望你一股都不分给他们，但我能力有限，双拳难敌四手，幸亏孔董、杨总出面维持，才给你留下一线生机。下面的事你可不能再掉链子，你要尽快找回康老板，让停掉的工程赶紧上马。
严磊凑近悄悄说：沈总放心，康老板马上就会回来复工！
严磊用黑色塑料袋装着两瓶茅台回到招待所，他特意在房间门外瞧了瞧，确定隔壁和四周无人，才关上门拨通了康老板那个神秘号码。照例是别人接了，严磊报上姓名，告诉对方让康老板尽快打过来。
三点左右，康老板终于打了过来。严磊简短地跟他说了公司对自己的处理意见，说他妈的这次亏大了，把你给的那两百万都亏光了，还弄得灰头土脸左右不是人。康老板听了安慰他说钱算个球，就是一股流水，赚了花花了再赚，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只要你严董还管着职工建房这一摊子，水就会继续流动，到时候你的所有损失都包在我老康身上。严磊听了这话，忍不住又骂了几句康老板害死人之类的话。康老板告诉严磊一个消息，说那两百万的事就是他那个出纳干的，有人看到钱书记的手下找过她，进进出出好几次，估计是根据她手上的转账凭条追查资金去向，最后追踪到了严磊的个人账户上，后来这个出纳害怕跑掉了，现在谁都找不到人。严磊一听就说肯定是姓钱的这小子策划的，他交代康老板根据转账线索去重做一份借条和收条，千万别再给姓钱的留下什么把柄。康老板应承说那是，咱们也得吃一堑长一智了。严磊让康老板即刻赶回织云，说事情基本已经告一段落了，下半辈子有没有好日子过还指望着他呢。康老板连声说没问题，自己明天就回织云，马上宣布一期深度整改，同时二期破土动工。
很快到了晚上，严磊觉得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于是拨打前台电话，电话里传来柳青青温柔甜美的声音：领导，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严磊说：小青青，我这一下午都没出过门呢。前台现在还有人吗？
柳青青说：有人，今天不是我的班，我来看看的。
严磊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你现在上来吧，我找你有事！
柳青青询问：我要不要给领导安排一些饭菜，昨晚您又喝多了，我可以让厨房给你做点清淡养胃的汤羹过来。
严磊嘿嘿一笑道：好酒不过夜，那几杯早蒸发成空气了，你甭担心！
柳青青答应：那好，我马上过来。
严磊在房间等了不到五分钟，柳青青就敲门了。
打开门一看，房间里整整齐齐，一张茶几搬到了房间中央位置，上面摆着四样菜肴：清蒸大闸蟹、红烧牛蹄筋、生拍黄瓜、炒花生米。柳青青惊呼：领导又要开小灶啊？
严磊打开塑料袋，拎出两瓶茅台说：我在这里住着，给小青青添了不少麻烦，今天特地略备小酒以示感谢！
柳青青连忙推辞：不行，真的不行。昨天晚上我值班，陪你喝酒就睡在招待所了。今天上午回去老公疑神疑鬼，老说我身上有股怪味。今天我不值班，晚上还得回家，要是再喝酒，家里到时还不得闹翻天啊？领导实在想喝，我给你找个人来作陪！
说完柳青青拿起电话就要拨打，却被严磊一把按住关上了。严磊闷闷不乐地说：今天孔董说不愿跟我喝酒，沈总说也不愿跟我喝酒，他们都把我看成一个灾星！这些人都说在使劲帮我，其实也是在帮着姓钱的害我！现在整个织云的人都看不起我，我他妈一点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至少你不会看不起我吧？我今天只想找你陪我喝，你不愿意就算了，就算你把李白找来陪我，我也会感觉没劲！
柳青青听着这话不对劲，便解释道：不是我不愿陪领导，确实今天不凑巧，您昨天刚喝过，最好也别喝了，免得损伤身体！
严磊脸色越来越难看：行，你下去吧，我的身体还是我自己的！
柳青青杵在门口进退两难，脸上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说：领导，那我先去忙别的事去了，您慢慢来，等会我再来看你。
也不等严磊回应，柳青青轻轻带上门就离开了。
回到前台，柳青青回想起严磊那些话，还觉得怪怪的。为什么孔董和沈总都不愿跟他喝酒呢？严磊敢找他们喝酒，肯定是他的事情没问题了。如果他没问题，就会回到副总经理位置上，招待所是后勤总务部的下属企业，到时他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但孔董和沈总不愿跟他坐在一起喝酒，肯定是怕群众议论，也有可能还有一个过渡期。昨天晚上喝多了，严磊还对她说过，他走的是“之”字运，人生注定波澜起伏，还说钱书记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小人”，现在正挡在路上让他过不去。时隔一天，钱书记还是好好的，严磊没这么快时来运转吧？柳青青在前台一会儿琢磨着严磊话中带刺的意思，一会儿又想着他在房间里一个人喝闷酒的情形，有些坐立不安。曾有几次她想让服务员上去看一眼，但都忍住了。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她起身对值班服务员说：我上去看看严总，有事会打你的电话。
柳青青敲开门，看到严磊脸色通红，提醒道：领导喝了不少啦，差不多就早点休息吧！
严磊反问：你不是走了吗？又上来干什么？
柳青青说：我怕你一个人喝闷酒，不放心，上来看看情况。
严磊明显喝了不少，舌头开始打结。柳青青摇摇打开的酒瓶，发现少了一大半，还有一瓶搁在那里，他要是一个人全干掉，不进医院才怪！柳青青想不能让严磊在招待所出事。她拿来一个茶杯，顺手把另一瓶没打开的酒藏到柜子里，回过头把剩下的酒倒进茶杯，最后一点滴到了严磊的杯子里。
她举起杯说：刚才我不对，让领导一人喝闷酒，现在我赔罪，跟领导干一杯！
严磊不干，一把抓住柳青青的手说：你承认不对，就自罚三杯！
柳青青说：我这么大一个杯子，要是罚三杯，还不得烂醉如泥呀？
严磊比了比她的杯子，可能觉得是大了点，就说：那你连喝三大口，分三次干掉。
柳青青也不多说，一口气连干了三大口，感觉身体一下就热了起来。
等柳青青喝完杯子里的酒，严磊急得团团乱转：酒呢，还有一瓶酒呢？我一直放在这儿的，难不成半夜三更被人偷走了？
柳青青看他的样子，显然没大醉，还记得找酒，但再喝下去肯定要醉倒在地。于是她骗道：前面好像来了一个人，把酒给拎走了。
严磊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谁来过，就说：肯定是你的厨师，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昨天晚上我跟你喝酒的事，竟被他告到孔董、杨总那里，说不定还诬蔑我说他们坏话！
柳青青一听大惊：不会吧领导，厨师是个老实小伙，怎么会干这种捕风捉影的事？
严磊不屑道：老实都是装出来的！今天上午孔董就问过这事，这事只有你和他知情，不是他难道是你啊？
柳青青连忙否定：不可能是我，上午我都在家睡觉呢。
严磊催她：你赶紧找厨师，让他老实点，只要乖乖把酒送回来，我概不追究！
柳青青怕他一根筋较劲起来下去找厨师闹，就装着在房间找来找去的，忽然在柜子里拎出那瓶酒，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原来藏在这里！
严磊盯着柜子说：一看就知道是厨师藏的，我永远不会把东西放到那里去！
柳青青突然问道：难怪您今天不让厨师炒菜了，原来是您恨他！这些菜都是您从外面饭店里叫过来的吧？
严磊得意地点点头，拧开酒瓶盖子，先给柳青青倒上一大杯，回头准备给自己倒上，发现杯子太小，就找来一个跟她同样大小的杯子，倒满了举起来说：酒好，还得人好！在我严磊落难的日子里，我老婆都不理我，但你没嫌我，我很感动啊！
柳青青脑子里想着拒绝严磊，实际上却像欠了他什么似的，把他敬的酒全喝了下去。酒喝得越多，她的拒绝就越显得无力。三大杯下来，慢慢身子开始飘忽起来，眼前的一切总是变幻不已，灯光下好像有很多蝴蝶飞来飞去。等严磊去了卫生间，柳青青摸着心跳得厉害，便顺势往床上一躺，顿时舒服多了。
严磊出来，见柳青青闭着眼睛，高高隆起的胸脯上下剧烈起伏，以为她出了什么状况，便径直走到她身边，一下站不稳也倒在柳青青身上。两具被酒精烤得冒火的男女身体黏在一起了，就稀里糊涂再也分不开了。
有那么一两次，柳青青突然睁开眼，看着正在猛扒自己衣物的严磊，惊叫道：领导不行！这样会出事的！
没想到醉意中的严磊还能开玩笑：小青青，不要怕！领导说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不会出事，再大的事也不算事！
柳青青被重重地压住，一直在挣扎，但这种微弱的挣扎与其说是一种抗议，还不如说是一种激励！严磊的力气很大，很快她上身的衣服被他脱光了。随着他的嘴一路拱下来，下身的裙子也被他掀了起来。一片模糊意识中，柳青青一手抓到了床头电话，她想拨给前台服务员求救，可是身子被严磊紧紧压着，她的眼泪都急出来了，却怎么也找不准数字键，正在乱拨一气，下身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啊！已经被严磊得手了！柳青青惨叫一声：不要啊……严磊马上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完了！一切都完了！整个天花板就像突然塌下来一样，柳青青吓得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一下如释重负。
被酒精刺激的严磊就像吃了春药，此时身体像一匹被关得太久的野马，在柳青青美妙青春的肉体上恣意奔腾，前前后后不肯放手，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柳青青越是推拒，严磊就越是勇猛。严磊在这种推拒之中获得了一种征服的快感。这种征服感在他的生活中已经失落很久了，想不到年近五十竟又找了回来！
狂风暴雨过后，柳青青瘫在床上无法动弹。严磊的酒却完全醒了，他对着柳青青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猛抽自己的耳光。最后还是被柳青青用手拉住了。她幽怨地说：事已至此，我已经被你害惨了，你这么做还有什么用？
严磊诧异地问：你不恨我了？如果你不恨我，我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你要相信我，我还有这个能力！
柳青青醉意全无，一反常态道：谁说我不恨你？我杀了你的心都有！但谁让我这么下贱，晚上跑到一个男人房间，还跟他喝酒聊天！说出去谁会相信我！
严磊听了她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正要起身去洗澡，却发现被子上一圈血红色。严磊惊奇不已，柳青青不是结婚了吗？怎么可能还像处女一样呢？他回头好奇地问：小青青，你是不是碰巧经期来了？
柳青青也很奇怪，跑进卫生间收拾了一阵说：没有，是你太猛了，弄伤了我。
痛不痛？
我是人，你说痛不痛啊？
从卫生间出来，柳青青迅速找到内裤胸罩穿戴好，看了看时间，盯着严磊说：我要回家了，今天的事决不允许再次发生，也不允许你在外面乱说，只是你知我知，大家都还有日子过；如果传到别人耳朵里，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严磊看着她，满脸歉意说：你知我知没问题，其他的话就言重了。
柳青青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严磊心里多少有些遗憾，这个美丽温柔的年轻女人，看她的样子，再也不会把自己当领导看了！她会把自己当成什么呢？
三
孙尔雅和邢智来到北京西站的售票厅，环顾四周，没看出可疑的人，便排队买了票，直奔候车室而去。候车室里坐满了人，屋顶虽高，仍像盖了锅盖煮粥，闹哄哄的声音几乎淹没了广播声，两人稍隔三步远便听不清对方讲什么。好不容易找了两个座位坐下，孙尔雅望了望检票处的提示，去乌鲁木齐的火车还有一个多小时。邢智顺手抄起位子上别人遗落的报纸，装模作样看起来，目光却在报纸的掩护下不停向四周扫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