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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过年

事情了结,孙大夫叫来李晟安排杨云父子,杨云爹也知道店里的学徒还有几人,不论是工钱活计,起居食宿都有定例,但还是忍不住拜托李晟要多加关照。

李晟快人快语,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杨大爷,您放心吧,杨云交给我不会有事,以后您就多采些药送过来,即能来看看杨云,也照顾了我们的买卖,您说是不是”。

后院的西厢房是伙计们的住房,还算是干净宽敞,桌椅板凳、床铺被褥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墙上挂着两行大字,‘百病皆可治,唯懒无药医’,当作对这些少年的警世之言。

杨云爹看后也觉的条件不错,嘱咐杨云道“杨云,你今天就在这住下吧,我明天给你带些换洗的衣服过来”,又说了些“多学多记,别怕吃苦”的话,匆忙的赶回家去了。

李晟安排好杨云的床铺,又带着杨云到药房里转了转,介绍给其他几位学徒伙计们认识,有两位早先还见过几面。

妙芝堂除了按方抓药之外,也制一些常用的散、丹、膏、露等多种成药,刚入门的伙计都是做力气活,主要干一些切、捻、研、晒的粗差使,等真正熟知了药理药性才能够从事煮、炒、漂、浸等成药的调制任务。

一圈儿转下来,李晟最后叮嘱杨云道“让你干啥就干啥,有不懂的就问,这些兄弟们都是好脾气,马宝真出门了,等他明天回来介绍你们认识,以后你就跟着他,下午你先歇着,我得去前边一趟”,说完拍了拍杨云肩膀向前院跑去。

杨云回到睡房,拿起孙大夫给的小册子随意的翻看,上边有一章节记录着部分草药的药性,‘荷叶,善于清温暑,头疼口渴除。胰虚食痞满,溢血可消出;竹叶,性味寒辛淡,除烦解热痫。清心医口渴,消炎泻肝胆。’

翻了两页看不进去,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感觉兴奋而又不踏实,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情,于是来到院子里找了位师兄打听安顺镖局的位置。

“往南穿过两道街,过了路口右转,然后一直走就能看到了,门口一对大狮子,很好找,你要是去找人的话别走正门,绕到院后,有一个黑漆小门,门口也有一对小狮子,从那找方便”。

杨云跑到前堂跟李晟告了假,按照师兄所说果然找到了安顺镖局,只见门楼高起,一对石狮跨门而立,台阶之上红漆大门两下敞开,两边各立一人把守,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杨云不敢多看,从旁绕到后院,让门口的人捎进话去,不一会儿就见杨义风风火火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见面就开口问道,“杨云,你怎么来了?”

杨云兴奋的答道,“妙芝堂的孙大夫收我当学徒,以后我也在义阳城了”。

“真的!太好了,是不是我们送药的那家?”,杨义听了也是无比高兴。

“就是那家,我还没拜师,就是先干活,等以后学好了再拜师”。

杨义搭着杨云肩膀,一起向院内走去,“好好干,将来当个好大夫。跟我进来,看看我们练功夫的把式,你这两天练功夫了吗?”

“练啊,就是不和你们在一起,练起来没意思”。

……

不知不觉,离过年只剩三天,孙大夫给杨云这些学徒放了假,反正临过年很少有人来送新药,店里的存药也够用一段时间。

杨云一早起来收拾好行装,先是跑去孙大夫跟前道别,顺便拜个早年,接着找到李晟,马宝真和众们师兄一一打个招呼,这才离开了妙芝堂。

离开药铺,杨云先是跑到镖局去找杨义,看看能不能和杨义一起回家,结果被告知杨义去行镖了,只好一个人赶去码头。

此时走到大街上已经能感觉到浓浓的年味,人们行色匆匆却都面带喜色,手里都拎着大包小裹的年节之物,杨云也不再停留,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娘,我回来了”,杨云刚进院子就喊了一声。

“杨云回来啦,给孙大夫告假了没?”杨云娘在厨房里问道。

杨云来到厨房,看到新蒸的年糕,立即拿起咬了一口,“孙大夫给我们放的假,过年也没啥活,就让我们早点回家过年”。

“杨义回来了吗?”

“杨义不回来,去走镖了”。

“那你先去跟杨义娘说一声吧,一会儿就能吃饭”。

杨云转头又到了杨义家,转告了杨义可能不回家过年的消息,好在杨义半月前回家时已经打过招呼,杨义娘也不至于太担心。

隔天,杨云又到几位叔伯家都转了转,杨远由于在衙门里当执也不能回家过年,杨坚更不用提,过年正是忙的时候,就连杨坚爹也还没有回家。

除夕夜,杨云家三口、杨义家三口都来到杨征家一起过年守夜,近百年来小杨村天灾人祸没少遇到,人口就没怎么兴旺过,所以一遇节庆喜事大家都习惯性的凑在一起热闹。

“杨云,你爹他们烫酒的壶是我烧的,怎么样,漂亮吧?”,杨征开始向杨云吹嘘最近学成的手艺。

杨征娘从正好从后面走过,停下来说道“你在家这一个月就烧了这么一个壶,烧坏了多少东西你怎么不说,没干点正事!”

“我不是正在学习吗”,杨征嘟囔了一句,赶紧拉着杨云去参观他别的劳动成果,以防他娘接着教训人。

屋里几个大人正在喝酒聊天,谈到年后的安排。

杨征爹说道,“一日春工十日粮,十日春工半年粮。今年头一茬,可要多下点功夫,到时候让杨征去你家顶替杨义”。

“让杨云也回来”,杨云娘说道。

杨义爹摆摆手,“不碍事,这几亩地还忙的过来”。

杨征爹喝了一口酒,想起一件趣闻,“听没听说,前两天有人在金沙河里发现了狗头金”。

“可知真假,没有听人说起”,杨云爹问道。

狗头金是夹杂着金子的石块儿,形状大小和狗头差不多,当地人称为狗头金。

杨征爹接着说道,“就在金山城附近,大水过后在岸边拣到的,附近几个县都传开了,好些人都跑去金山城发财呢”。

杨义爹说道,“听说当年金山城漫山是金,到处挖金的人数以万计,有好些人发了财,也有些人潦倒不堪,这次找到的狗头金估计是那时留下的,埋在哪个旮旯角落里,被前一阵的大水冲了出来”。

“说的是,指望这些发不了财,也成不了势”,杨云爹叹道。

杨征爹又给两人满上酒,笑道“都去河里挖金子才好,咱们在山上挖咱的宝贝,不过真要是淘金客多起来对咱确实有好处,正好可以多带些东西进城卖,我合计着明年配驾马车,烧的这些盆盆罐罐运着也方便。”。

杨云爹一听这话,立刻应承道“前两天我还说这事,我和杨义家的药也是越来越多,到时进城也方便”。

杨云娘几个做完了饭,也接过话说道“到时我们三个人也能坐着马车进趟城,就听你们说义阳城热闹了,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去一趟”。

“对啊,我们也能进个城”,杨征娘附和道。

大人说着话,酒是越喝越精神,杨云和杨征有些撑不住了,正迷糊间忽然听外边传来一声炸雷似的巨响。

“什么响?”

杨云解释道,“杨坚在城里带回来的爆竹,他说是用什么火药做的,用火点着就响,比烧竹筒子可响多了,我在城里见有钱人家玩儿过”。

“那快点带我去看看”,杨征拉着杨云,俩人跑了出去。

子时一过,隐约听的见山谷外钟鼓齐鸣,这是辞旧迎新的一刻,小辈们纷纷起身给长辈拜年行礼,压岁钱当然是少不了。

大人们则烧香敬祖,期待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把一切邪瘟病疫赶跑驱走。

正月初一,小杨村每家桌子上都摆着干果糕点,各家各户开始相互拜年,小孩子们依然还是忙着收压岁钱。

一路行来,孩子们最后来到先生家聚齐,所有人都带着自家做的一些点心当作给先生的年礼,一会儿功夫年糕、柿饼、山楂糖、果脯蜜饯什么的摆了满满一桌子,志文招呼大家排好给先生磕头行礼。

闹到中午,大家照例来到了族长家分享年食,庆祝新年。

热闹完毕,族长和几个当家人商量着开荒种地时却闹了些不痛快,众人的意见又出现了一些分歧。

杨坚爹坚持将开荒种地的事先放一放,“义阳城现在涌入的人越来越多,感觉城里什么都缺,什么都贵,我们应该抓住机会,多赚一些钱”。

杨勘爹这次不同意杨坚爹的意见,劝道“杨坚爹你没经历过花钱买不到粮的时候,饥民所过之处就连草根都挖出来吃掉,在那时候要钱有什么用”。

杨坚爹不为所动,坚持道“咱们仓里不是还有些余粮吗,够吃两年的,自从搬过来之后,各家的收入都不错吧,远比种粮来的快,何况咱们就算种了粮,眼前这点儿地打出来的粮食也就能填饱肚子,早晚不也得想别的办法”。

最后族长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地是一定要种的,不过咱们现在地少人多,也不用所有人都在家种地,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等过了年咱们再购几头牛,添几把梨,各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争取将明年的夏粮先种上,不管怎么说有粮才有保障”。

大家想了想,都觉着这个办法可行,估计里面意见最大的要数志武,看着杨远和杨义他们一个个的都跑到义阳城这种繁华之地,自己明年肯定还要在家牵牛耕种,一肚子的气,可惜这里没他说话地余地,很是不爽。

热闹了一天,晚上族长留下杨远爹陪着先生喝酒聊天,杨远爹说了一条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听杨远说赵胜虎又带着几个人去衙门闹了,一定要找出杀害他爹的凶手”。

族长问道“那县太爷怎么说”。

“县太爷推说当时赵家没有立即请忤作前去验尸,现在想破案又如何查起,只能等一等看有没有别的消息”,杨远爹回道。

族长猜测道“估计赵胜虎的几位叔伯都不想张扬此事,赵胜虎这是没有办法了才跑到衙门去闹”。

先生说道,“现在衙门里处理争水夺地的事都忙不过来,哪还顾得上这些无头公案”。

族长放下酒杯,神情郁郁的说道“说起无头公案,也不知道杨展怎么样了,承王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先生摇了摇头,“杨展的消息还在查访中,承王也没收到敲诈勒索之言,不过承王派人送来些东西,我觉着暂时也用不上,都寄存在金山城了”。

俗话说闷酒易散,一会儿功夫三个人将瓶中酒喝尽,有些酒意的先生才回到住处。

冬天夜长,先生觉少也没有多少困意,百无聊赖之下,借着酒意走到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小字:

年少青涩愁不知,最是无聊做梦时。

风寒雨冷千秋事,方恨年华未曾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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