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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迎客

腊月二十八,天还没有亮,所有的弟子就被召集在一起,向山顶赶去。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排练了好几遍,有人打扫路面,有人擦拭香炉,有人收拾桌椅板凳,一切收拾停当,杨云他们找了个僻静处换上新衣,按照既定的位置站好不动,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一声炮响之后,杨云开始舞动起手中的旌旗,伴随着雄壮的鼓点声,参加今天典礼的重要人士才出现在驻仙台的前方,分宾主之位坐好。

鼓毕,杨云所在的队伍全部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旌旗,形成一道彩色的围墙。

荆江会会长祁顺,以及青龙金尊秦川,分别代表两派向香炉进香。

杨云他们离得远,所以好些人开始躲在旗子后面聊天儿,就听一人问道“台上那些人都是谁,怎么那么多和尚道士?”

旁边那人答道,“那个胖和尚,是通觉寺的方丈,瘦和尚,云台寺的方丈,那个白胡子道士,金庭观的观主,都是是咱们的邻居”。

“那个祁顺有多大年纪?”

“不知道,不过他儿子都比你大,一会儿有可能见到”。

进香完毕,龙尊邀请祁顺回位落坐,这时候池玉走到香炉前,开始宣读祭天文书:

王者之兴兮,显显令德;受禄于天兮,百福无疆;民之仪宜兮,无怨无恶;

每有良朋兮,况也永叹;有朋远来兮,和乐且湛;既醉以酒兮,如鼓瑟琴;

君子万年兮,朋友不欺……

池玉可以说是一表人材,远远看去:长身玉面,白衣飘落,声如铜磬,立似盘石。衣袂如云,随着山风上下翻飞,更显的他气宇轩昂、势若巍峨。

杨云不自觉的想起杜甫的诗句‘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也不过如此。

身后的同门也有所感,一人开口说道“故事的主角应该就像池玉师兄这个样子吧,少年英雄,玉树临风,过两天再找一位天之娇女,成就一番江湖佳话,这才是完美的江湖故事啊”。

另一人感叹道“要不怎么人家才是金山派的门面呢,你看看你那矬样,老老实实在这跑龙套吧”。

不过等池玉的诵读声不停的在山野回荡之后,杨云又不耐烦的嘟囔道,“要是杨勘在这儿,早已经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每一个都问候一百遍了,啰里八嗦的在干什么”。

“人情安泰兮,天不降祸;农事顺成兮,春雨冬雪……”,杨云想起小杨村的的旱情,心说你们总算关心点儿正事了。

终于池玉的长篇大论进入终结,接下来就是杨云等人的演剑环节,就看杨云这一排人迅速的将手中旌旗交给背后之人,伴着震耳的鼓点飞奔着跑入场中。

剑光映着朝霞上下翻飞,总算是一切顺利,这次没有什么失误。

最后居然是祁顺儿子,祁一剑的拜师仪式!

杨云还是从旁人的谈话中得知,祁顺的小儿子名叫祁一剑,这次是拜金山派的青龙金尊秦川为师,今天的拜师仪式比杨云在妙芝堂时可繁复多了,又是跪天,又是拜地的折腾了快半个时辰。

日上三竿,祭天仪式总算结束了,主宾和乐,皆大欢喜,台上的和尚道士们纷纷回到了通天塔之中,里面有什么事情杨云就不知道了。

英雄豪杰拍拍屁股走了,杨云他们开始收拾这些不用的乱七八糟,好不容易忙完,还没有松一口气,就要准备晚上的酒宴。

酒宴摆在演武场,白天杨云还没注意,没想到荆江会这次出动了不少人马,主宾加起来足足坐了有上百桌之多。

当然重要的宾客都在演武堂的顶楼,玉字辈以下的门人陪着荆江会的闲杂人等坐在演武场中,让人意外的是祁一剑居然和这些人坐在一起,由池玉陪同坐在当中主桌。

杨云还没经历过如此场面,只听着四周猜拳行令不绝于耳,杯来碗去的也不知道喝光了多少酒坛。

连孔子他老人家都曾说过,酒能乱性,这么多人一起喝酒,哪有不耍酒风的道理。

果然酒到酣时,场中一大嗓门说道“怎么?看不起我们这些粗人是不是,我敬你的酒你怎么不喝”。

“兄台恕罪,在下已经喝了十多碗了,再喝就要醉了”

“什么在下在上的,我可没见你上过楼,那十多碗是别人敬你的,别人敬你能喝,我敬你喝不得,是不是瞧不起我?”

“小弟酒量不行,再喝真的要出丑了”

“好,酒不喝也行,只要你们金山派认怂!”。

这句话出口,就像在烧的火红的碳盆中泼了一瓢凉水,一阵喧闹过后喝酒的众人逐渐安静下来,有些不知所以的门人弟子都在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就听金山派的弟子说道,“是在下酒量不如兄台,并不是金山派认怂”。

大嗓门说道“废话少说,大伙都看着呢,你是金山派的弟子,你不喝酒那就是金山派认怂,难道还能赖到少林寺去?”

“哼,在下酒量不如你,并不代表别的地方不如你”。

“吆喝,你这话我听出来了,想和我比试武功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吧”

“好,那咱们就耍两下给大伙助助兴”。

这句话说完,就听着桌椅板凳一阵乱响,一位矮壮的莽汉跨步走到点将台下,伸手在台上一按,跃上了点将台,转身大吼一声“来吧”。

话音刚落,杨云就见一人从人群中跃出,轻飘飘的落在两桌之间的空地上,如此两三下已经跳上了点将台,站在莽汉对面。

杨云这才认出这位师兄,是朱雀堂的萧玉笙,再向周围所有人脸上看去,十有八九都摆着同一副表情: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莽汉不以为然的说道“别整这些没用的花哨东西,咱们手下见真章”。

也不等萧玉笙答话,大吼一声,合身扑了上去。

萧玉笙早有准备,对付这种莽夫不能硬拼,要以巧取胜,于是不等对方拳头加身,脚下发力后退了两步,打算寻找反击的空档。

萧玉笙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别说反击,还没容得他站稳脚跟,莽汉的拳头又到了眼前,逼得他只得继续倒退避让。

台下的人借着昏暗的灯光,感觉这个莽汉的两只胳膊就像装在身上的两架风车,‘呜呜’的转起来就不停,让人奇怪的是这么快的挥舞双臂,并没有影响他脚下的步伐,仍然一步紧似一步的追着萧玉笙不放。

萧玉笙现在可是有点狼狈,被人追着满场跑,每当被逼到脚落时只能运轻功跳起,从对方头上翻过来,但是落地后仍然摆脱不了拳头的追击。

如果在野外,萧玉笙当然可以跑的远远的,但是点将台就这么大点地方,如果真被逼得离场那也算他输了。

萧玉笙心想这样下去真要丢尽金山派的脸面,只得猛一回头,稳住下盘后出掌迎向飞来的拳头。

“啪”的一声,萧玉笙‘登~登~登~’后退了好几步,只觉着小臂钻心的疼痛。

对面的莽汉嘴角露出一丝阴笑,二话不说挥动拳头又扑了上来。

场上的打斗还在继续,不经意间,在点将台的四角升起了四盏硕大的孔明灯,每盏灯下面都牵着一条红色绸幅,每一条绸幅上面都写着一行金字:

神功不测兮运阴阳,包藏万宇兮孕八荒。

天符既出兮帝业昌,愿临明祀兮降祯祥。

就在大家还在端详这几行字的时候,就听台上传来‘咚’的一声响,众人这才响起场中还有两个人在比武,不过让围观之人意外的是,这次倒下的是荆江会的莽汉。

原来萧玉笙被追了半天,也没见莽汉手上出拳变慢,脚下速度变慢,心说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可以在跑动中连续快速的挥拳。于是萧玉笙在侧身的时候不断观察,终于让他发现了其中诀窍。

这位矮壮莽汉虽然双臂有前有后,轮番挥拳进攻,但是胳膊内外开合的时机却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左臂向外伸直的时候,右臂也是伸直的,只是一前一后而已,估计他是利用这种方式控制身体平衡,才能保证脚下的步伐不乱。

虽然萧玉笙想通了事情的关键,但是对方的招式太快了,两只短小的胳膊在昏暗的灯光下只有模糊的影子,要是这样的话,就算是胸前露出空档,估计自己的双掌近不了身就会被他给打折。

孔明灯的出现让事情出现了转机,当四盏灯上升到和两人脑袋平齐时,莽汉被灯光所晃,还是略微放低了一点点速度。另一边,萧玉笙借着灯光,也看清了莽汉的空档所在,于是当机立断出左脚踢出,正中对方前胸。

莽汉在落下时脑袋直接砸在地面之上,但是此人还真是抗打,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晃了晃大头又扑了上来。

现在萧玉笙对这位莽汉的招式已经摸的差不多,特别是两人身体急转的时候,莽汉胸前的空档最大,借助良好的视线,萧玉笙也能够把握自己出脚的时机。

如此三番,莽汉已经几次被踢到在地上。

虽然伤势不重,不过这可不是一碗一碗的灌酒,能显出自己的豪爽,在金山派弟子的叫好声中,荆江会的人脸上可就有点儿挂不住了。

就在莽汉爬起来还想再次出手之时,一道人影跃上场中,伸手将他给拦住。

莽汉看清来人,原来是会长的小公子祁一剑,心中即使有一百个不满也得咽下去。

就听祁一剑说道“虽然我们常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两位好汉还是斗了个旗鼓相当,我看就算个平手好不好?如果硬比的话,肯定会伤了和气,和气才能生财,伤了和气怎么生财,对不对?”

祁一剑说到这,低头给身旁的莽汉使了个眼色,这一位刚才摔了几下,现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哪敢不给祁一剑面子,当即走到萧玉笙身前,抱拳说道“金山派的英雄果然功夫了得,我是心服口服,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接着下去喝酒怎么样?”

说实话,萧玉笙的手臂现在已经肿的跟腿一样粗了,不过还是强忍着疼痛回礼道“在下舍命相陪”。

看到两位下场,祁一剑又对场下的众人说道“小弟现在也算是金山派的弟子,今天也在这里献一献丑,还请金山派的诸位师兄多多赐教”。

说完整了整衣襟,手一伸,接过场下丢来的兵器,在场中施展开来。

除了拳脚,其它功夫杨云都看不太明白,甚至连祁一剑的兵器都看不明白,刀不像刀剑不像剑,像刀般宽厚,但又跟剑一样两边平直开刃,可是又没有剑尖。

正当祁一剑舞的起劲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没看清,将拴在一盏孔明灯下的系绳给削断了,只得驻足收剑。

正在大家仰头望去的时候,其余三个孔明灯也被人放在了空中,向天上飘去。

四盏孔明灯眼看就要超过演武堂的屋顶,突然从人群中飞出四条火蛇,追向空中的孔明灯。

四条火蛇无一偏差,钻入硕大的孔明灯内,立即发出一串巨响,爆出四朵绚丽的火花。

大伙还来不及发出赞叹之声,火花之中又钻出四条火蛇,带着将要下落的绸幅向演武堂的屋顶飞去,最后稳稳的将四条绸幅挂在演武堂廊前。

好在演武堂顶楼坐着的都是江湖高人,没有人被吓的手忙脚乱。

这时,场边有一洪亮的声音说道“流星追月,祝福两派蒸蒸日上,步步高升!”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金山派准备的节目,场中立刻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就连萧玉笙都忘了胳膊的伤痛,忍不住拍了两巴掌。

“接下来,金凤朝阳”,伴随着洪亮的声音响起,点将台四角又有无数火蛇升空,在黑夜中爆出一只巨大的金色火鸟,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夜空中还真的传来高亢悦耳的鸟鸣,唬的众人都忘了鼓掌叫好。

天上火光散尽,大伙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才发现点将台已经被白幕罩了起来,中间灯光亮起,七彩琉璃般的人像跃然幕上,演了一场热热闹闹的‘牛郎织女会’。

杨云还没看过这么精彩的皮影戏,就在杨云看的入迷的时候,旁边一人拉了拉他衣袖,扭头一看,原来是李面人。

“你怎么在这?”,杨云惊诧的问道。

李面人凑近了说道“刚才这几个节目是乔荣带着兄弟们的一点心意”,也不管杨云听没听明白,拉着他来到了点将台旁边,指着一人介绍道“这一位是罗良,这个皮影戏班子就是他的,他还有个本事,就是能学飞禽走兽的叫声,刚才的凤鸣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杨云还没说话,这位罗良已经行礼道“久仰杨少侠大名,今天准备了点儿见面礼,希望没有唐突”。

杨云摸了摸后脑勺,不知如何应对,好在小公子突然出现在身后,笑着说道“乔老头,我就知道是你在捣鬼”。

这伙人见小公子来了,都凑上去打招呼,李面人又介绍罗良给他认识。

这边还没说话呢,薛堂主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拉着杨云问道“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小公子上前回道“怎么样,薛堂主,我这些朋友够给你长脸吧”。

薛堂主打量了一圈儿,大多数都在积善堂照过面,知道是杨云和小公子收留的江湖艺人,看他们也算守规矩,就没怎么过问,没想到今天还来了这么一手,眼下也不是细问的时候,只得抱拳说道“多谢各位英雄捧场,回头一定给各位请功”。

小公子说道“你薛堂主是大忙人,上去伺候那些大老爷吧”,说着话将薛堂主推出人群。

薛堂主走了几步,心说这么多外人带着火器来到金山派,可不是个小事情,得小心的安排一下,于是又返身回来跟小公子耳语了一会儿,这才匆匆离去,进了演武堂之中。

小公子送走了薛石泉,这才说道“诸位英雄辛苦,一会儿这里结束了咱们换个地儿接着喝酒”。

众人纷纷叫好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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