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西院没有几步路，金钗扶着路旁的一株竹子，感觉全身都在发抖，她不是没有过去而是无法提起。
指甲在竹身上留下划痕，她的脸上同样有了泪痕。
“你还好吗？”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来不及拭去泪水急忙转过身去，却是帮过她一次的沐云！
从未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别人面前，金钗自知一直伪装的很好。可是看着沐云此时殷切关心的目光，她竟有种想把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的感觉。
可是，她不能，她早就看破红尘，来到丞相府只为报恩。
“我没事。”偏过身子装作无意地轻拭眼角。
沐云心里无奈地笑了，你以为我没有听出你声音中的沙哑吗？还是你以为月光太淡，所以我没有看到你脸上的泪珠。
想要疼惜她的念头越发深刻，但是沐云是个习武之人，他并没有很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只能看着金钗转过身体慢慢离开。
“你，如果有事可以告诉我。”没发现自己是如何说出口，就已经说了出来。
金钗的身子有些凝滞，犹豫了一下才问：“为什么？”
“我、我……”该死！居然在这个时候结巴！看着金钗似乎又要前行，他咬牙说出，“我想照顾你！”
我想陪着你！心里默念着，却看到她依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背对着沐云向前走的金钗，泪珠断了线似的。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乐凝轩将昨日金钗买的东西拿出来，一个蓑笠面纱，几个胭脂盒。
古代化妆的工具实在是太少，只能利用不同颜色的胭脂调配出想要的效果。乐凝轩对着有些不清楚的铜镜细心地画着，描的手都要酸了才成功。
终于弄好了！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还真是挺难看的！
她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林毓成的注意，也为了能让乐凝清和林毓成在一起，特意在脸上画了这块丑陋的疤痕。
将面纱拿在手里，这下可以去参加三人相亲约会了！
走在街上，人来人往还是挺繁华的嘛！丫鬟说乐凝清早就去了，也好，反正不想跟那一肚子坏水的女人走的太近！自己今天还是来帮她的呢！
“雨中楼。”名字倒也十分雅致，而且装修看上去算是这京城里相当不错的店了。
小二热情如火地把她招呼进去，乐凝轩四处张望寻找乐凝清，一转身不小心撞到一个结实的肩膀。
好痛！抬起头一看，好俊朗的男人啊！对方见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姑娘，也有些惊讶：“你没事吧？”
“没事儿。”
客套的两人最后发现原来是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乐凝清有些厌恶他俩居然先碰上了，于是拼了命地在席间展示自己的魅力。
“凝轩，你怎么戴了面纱呀？难不成不给林公子面子嘛？”乐凝清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怎么会。”乐凝轩立马将面纱摘下来，林毓成和乐凝清当场惊得筷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你……”乐凝清本想问她的脸怎么搞的，可是看向林毓成有些不悦的目光，心里又暗暗高兴起来，“你还是快些戴上吧，省的将林将军吓坏了。”
“哦。”乐凝轩听完又将面纱戴上了。
林毓成有些疑惑：“你的脸是怎么了？”
“摔的，大夫说可能治不好了。”乐凝轩故作遗憾地回答。
乐凝清却开心不已，可表面上却是惋惜的样子：“妹妹，你总是那么爱闯祸，就没有一刻能够安静下来，我劝过你多少次平日里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可是你从来都不肯听家里人的话。”
这话虽然像是在关心数落妹妹，其实更是在说给林毓成听。
“你这样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多担心。”乐凝清看向林毓成，见后者好像对毁了容的乐凝轩不太感兴趣，“林将军，初次见面让您见笑了。我这妹妹自幼就是调皮惯了，家里念她是幼女所以宠着给宠坏了。您要多多见谅！”
林毓成被乐凝清的大方懂事给感动了，他笑着摇头：“没关系的，你真是个称职的好姐姐。”
乐凝清心里得意地要开花，本来还跟娘商量了好多让乐凝轩丢脸的计划，可如今倒是省了力气。果真是老天有眼！
“你们吃吧，我先出去了。”乐凝轩见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便站起身来，林毓成也不再挽留随她去了。
就让你们谈恋爱吧！乐凝轩哼着小曲儿走在街上，蒙着面纱有些阻挡视线，不过大庭广众下还是不要吓到别人比较好。
前面有几个乞丐在向路人行乞，可是一些看上去肥头大耳的富户就像对待垃圾一样将他们挥走。乐凝轩看不下去，从荷包里掏出铜钱想要走过去。
一个男子却领先一步过去了：“给，拿好。”
乞丐们纷纷要下跪磕头，却被他拦住：“不必了。”
好像有些眼熟，乐凝轩定睛一看，居然是慕云风！看来他不只是坐在琼楼玉宇中的富贵皇子，还是一个体察民间疾苦的好男人！
慕云风并没有将她认出来，与她擦肩而过时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就走过了。
乐凝轩耸耸肩，走到乞丐面前听到他们在议论：“好人哪！每次见到他都会给钱。好人有好报！”
看来这个五皇子已经深得乞丐们的民心啦！乐凝轩也将手中的铜钱给了他们，回丞相府去了。
“你也太让我丢失颜面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让自己的脸受伤！一个姑娘家有了这种疤痕还怎么嫁的出去！”乐世安愤怒地拍响几案，看着乐凝轩脸上那道伤疤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沈碧云一脸关切地站在旁边，她拿着帕子拭去眼泪：“老爷，都怪我不好。”
“唉！”乐世安无奈地摇着头，“本以为你痴病好了，可以找个好人家，谁知居然又落下了伤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真是太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了！”
见沈碧云难过地快要站立不稳，乐世安当然也心疼，他不想再看到乐凝轩脸上的疤，挥一挥手说道：“下去吧！”
“是。”乐凝轩想着如今说出真相也不是个好时机，扶着一旁泪眼婆娑的娘欲离开，却听到一直站在旁边看笑话的乐凝清开心地汇报着：“爹，林将军果然是个不错的人！对很多事物的想法都跟我十分接近呢。”
她得意地瞟了眼乐凝轩，心里暗暗想道，对你这个又丑又笨的丫头，林毓成跟我一样讨厌！
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乐凝轩心里冷哼，翻了个白眼，谁稀罕在这里听他们的相亲进行时？
回到房里，沈碧云看着一言不发的女儿，还以为今日她被乐凝清和林毓成给刺激到了，担心地问道：“凝轩，你真的还好吗？这脸到底是怎么弄的？”
说着，她就要抬起手来触摸，乐凝轩一惊，立即将她的手挡住：“娘，你不要碰！”
“为什么？快让娘看看。”沈碧云更焦急了。
“娘！”乐凝轩跐溜一下蹦出好远，见沈碧云吃惊地愣在那里，她连忙装作难过地模样：“我的脸变成这样已经很难过了，娘， 你就让我好好静一静吧。”
“唉……”体会到女儿痛苦的心境，沈碧云也只好作罢，不过仍旧是一脸担心，“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找个大夫来看看你的伤。”
乐凝轩松了一口气，脸上这胭脂远看还可以，但是要仔细地研究起来一定会露馅的：“娘也早点歇着吧。”
送沈碧云离开，乐凝轩对着镜子又认真涂了几下，明日再将实情告诉娘吧。
……
月光如水波般柔和，被几片云半遮住， 似乎迫切地想要发出光来。可黯淡总归挥之不去，如记忆里残留的碎屑无法捕捉到。
“云风，你也到了选妃的年纪，心里可有什么中意的人选吗？”合欢公主亲手将御花园里的茶泡出恰到好处的味道，递给对面坐着 的慕云风。
“还早，不急。”慕云风淡淡笑着，看不出真实想法。
“都十八了，难不成你要等着父皇为你赐婚？”合欢公主是有意提醒他，如果心里有意中人就要早作打算，不然一旦父皇赐了他某位王公贵族的千金，就再也张不开口了。
慕云风品着品茶，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朦胧一片。
这几日的天气一直不算太好，明日去观音庙为父皇和百姓祈福吧。
……
“凝轩，今日陪我出去走走。”沈碧云难得有了好心情，一早便收拾了东西。
见娘亲气色如此好，乐凝轩心里也有些开心，本想今日将伤疤的事情告诉娘，暂且搁下吧。
“娘想去哪儿？”
“去观音庙，为你爹和大夫人祈福。”
看遍这里所有的人，只有娘才有如此善良的菩萨心肠。可惜好人总是被压迫的，乐凝轩心里更加坚定着要帮娘坐上大夫人的位 子！
秦鸾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坐着，乐凝清坐在一旁抚琴，琴声婉转有韵律，却失了几分韵味在里头，不免显得空洞无力。
“凝清，那贱丫头的脸果真是留下疤了？ 你确定林公子对她无意？”
乐凝清停下抚琴的动作，笑得格外灿烂：“那当然！林公子听了我说的那些话后，当时就对蠢丫头没了兴趣！再加上她容貌也毁了，已经不可能再成为我的阻 碍！”
秦鸾却没有她那么简单的想法，这乐凝轩总是想要跟自己对着干，怎么可能选择退而避之呢？莫非是装作对林毓成没有意思， 背地里却使什么手段吧！
“银环，你去把阿三给我找来！”秦鸾将花茶放下，命令道。
“娘，你找那个无赖做什么？”乐凝清不明所以，阿三只是个街头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闲的，看着就讨厌。
“哼！那蠢丫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想要跟我玩心计还差得远呢！你们都下去吧。 ”秦鸾将丫鬟都支下去，对不解的乐凝清说 道，“沈碧云今日要带乐凝轩去观音庙，我会送她们娘俩一个大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