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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赵二

唐朝以后,各方诸侯混战,民不聊生。北方梁、唐、晋、汉、周合称五代。南方有后蜀、前蜀、楚、吴、南唐、南汉等十国,相互征讨。

后唐清泰三年(公元936年)夏,太原留守、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勾结契丹,认比他小十岁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父,并以幽云十六州为代价,助其改朝换代在洛阳登基称帝,国号为晋,史称后晋,石敬瑭也成为历史上颇有名气的儿皇帝。自此,北方平原的百姓,在契丹铁蹄之下,苦不堪言。我们的故事也发生在这个时候。

公元943年,九月的一天,阳光柔和。河北……的一个小山谷内,一片树林中总是有那么几只鸟在叽叽喳喳的唠着家常。小路边也星星点点的能看到几朵喇叭花,如果认真一嗅,还能闻到那么一丝香气。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鸟语花香吧。就这样天气而言,无论从哪看,都应该是美好的一天。

向这片树林的深处望去,能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步走来。

“赵二,拿这兔子回去打算怎么吃呀?”一个身体还算强壮的老年人一身猎户装扮,斜背着弓箭,手中拎着两只兔子,满脸微笑的看向身旁的少年。

“烤着吃,弟弟最喜欢吃我烤的兔子了!”说话的是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能看出一个粗犷的轮廓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总是让人觉得他很强壮,很勇敢。

他就是赵二,今年十五六岁,他有个哥哥,不过早年就夭折了,所以邻居都叫他赵二。他还有个弟弟,在他弟弟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当兵走了,一去几年,杳无音讯。

赵二身边的是个老年人姓王,是村里有名的猎户。他的儿子,孙子都被征去当了兵,家里只剩下他和老伴俩。

他们二人经常一起出来打猎,王老伯也经常教一些打猎的技巧给赵二。但是赵二从来没有用过,他害怕野兽,害怕血腥,说简单点,他胆小……他的胆小与他的身材外貌格格不入,他经常受到村里面年轻人的嘲笑。

“哈哈哈,你弟弟年纪不大……”王老伯话说一半,本来笑意很浓的脸上突然僵住了。他马上趴在地上,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地上。

赵二看到王老伯的动作,意识到了危险,很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王老伯从地上起来,来到赵二身边,拉起赵二往草丛跑去。他让赵二趴下,一边给他做着伪装,一边告诉他:“是契丹人的骑兵,来了很多人。你在这里藏好,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将今天打到的两只兔子埋在赵二的身边。

赵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见过契丹人,他们凶狠、残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母亲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迁到了这个小山谷里。以为这里偏僻难寻,能躲过这场乱世的灾祸。但没想到,今天这些契丹人,还是来了。

王老伯在离赵二不远的地方也同样的开始隐藏自己。只露出两只眼睛,随时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马蹄声渐渐的近了,而且声音渐渐变大,直至一队骑兵从赵二面前跑过。

王老伯看到他们将去的方向,渐渐地皱起了眉头。然后非常严肃的对赵二说:“他们要去的方向是我们的村子,你在这里好好藏着。我必须去引开他们,否则我们的村子将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等我引开他们,你就向村子里跑,告诉所有人赶快离开。”

赵二从没见过王老伯样的表情,他们经常一起打猎,就算是遇到了狼,遇到了熊,王老伯也从来没这么严肃过。赵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王老伯背起弓箭,跳了出来。左手握弓,右手搭箭,一箭射出,最后面的一名契丹士兵应声倒地。

这一队契丹士兵立刻停住,王老伯又射一箭,又射倒一名士兵。这队契丹人不知说些什么,高声叫喊着,调转马头,立刻向王老伯追去。

王老伯一边跑进树林,一边回头射箭,连续射中三人。契丹士兵的马,在一片开阔的土地上确实是势不可挡,但进了树林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再好的马在树林里也跑不起来。

王老伯凭借着对树林的熟悉,加之契丹兵的马慢,这一时三刻竟也没有追上。

赵二一直看着这一幕,他拳头紧握,浑身发抖,看上去好像是愤怒引起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害怕了……

他甚至想一直藏在这里,一直等到天黑,等到契丹人彻底离开,再出来。他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胆小!他咬着牙,满口牙嘎嘣嘎嘣直响。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家里的母亲、弟弟,还有王大娘等人,想到了那些平日里照顾他,对他很好的亲人。有一个词在他的脑海闪现,那个词叫守护。守护家人,就像王老伯守护他一样。

他鼓足勇气慢慢地站起身子,他忘掉了自己的危险,忘记了害怕。他向村子跑去,庆幸的是,那些契丹兵并没有看到他。

赵二一刻也不敢停,拼命的奔跑。终于气喘嘘嘘地跑回了村子,他大声喊道:“大家快跑,契丹兵来了!”

村子不大,所有人都能听到,但所有人仍旧是各忙各的。因为所有人都不相信契丹人会来,因为村子里的生活太安逸,安逸到了甚至忘记了外面的危险。同时他们更不相信一个胆小鬼说的话。

赵二见到所有人都没理自己,又喊了几声。但这几声也如同石沉大海,众人仍旧没有反应。

倒是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围了过来,围着赵二唱着一首不知道唱了多久的歌谣:“赵小二,胆小鬼,藏着头,露着尾。哄王伯,全靠嘴,天天吃到兔子腿……”

赵二平时也不理会这些孩子,但今天情况不一样,如果再耽误,契丹兵就要过来了。赵二推开几个孩子,向着几个大人跑去,声音急切:“快走吧,陈婶,契丹兵快来了……”

“别开玩笑了,这里怎么会来契丹兵?”陈婶一脸不耐烦,继续筛她的豆子。

“赵大伯,快走吧……”

“孙大娘……”

所有人都不理他,他只好迅速冲进自己家里,告诉他的母亲:“娘,快走吧,契丹兵要来了……”

赵二他娘见他满身尘土,神色慌张,不似说谎。再者说,他的儿子虽然胆小,但也没说过谎。赵二他娘泛起了犹豫。这一犹豫不要紧,赵二急了,以为自己母亲也不相信自己。眼泪噼里啪啦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娘相信你,带着你弟弟先走,我去劝大家。”赵二他娘表现出了果断,这个时候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儿子。

“大家快走吧,契丹兵要来了!”赵二他娘的加入让众人泛起了犹豫,这是个贤惠的母亲,平日待人和善。

“赵二,你王大伯呢?”王大娘这时候走了出来。

“王大伯……王大伯去引开了骑兵,让我回来报信……”赵二声音越来越低,又哭了起来。

王大娘过去搂住赵二,也同样掉下了眼泪。她意识到,自己的老伴可能回不来了。没哭两声,就推开赵二,抹了一下眼泪:“赵二,带着你娘、你弟往后山跑,越远越好!”

王大娘有开始劝说其他人离开,陆续有人动摇了,跟着赵二母子三人就向后山跑去。

他们正跑到半山腰,就听到喊杀声从后面传来,同时伴随着几声惨叫。所有跑出来的人都是揪心的痛。

赵二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村子,那里有疼他的王老伯和王大娘。他觉得他的心里在滴血。他不想再胆小下去,不想在懦弱的受人保护,他要保护身边的人。他甚至想冲下去,但是前所未有的理智告诉他,他要活着。要活着看到契丹人被赶回漠北。

这个时候的赵二看上去变了,变得连他身边的母亲似乎都不认识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了坚毅、果敢的神态。这神态像极了他父亲临走时的表情。赵二的母亲看到赵二如此,心知,这‘胆小鬼’长大了。

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走了多远,等他们再回望村子时,那里已经浓烟四起,火光冲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村子没了。平时那个安静祥和的村子不见了……

“赵大嫂,您见过世面,您说说,我们要去哪里?”

“对呀,大嫂,您给出个主意。”这一行人,出来十几个都是没了男人的老弱妇孺,有的几乎从来没出过山谷,大都没见过世面。赵二他娘是后来从……迁过来的,知道她见过世面,这个时候只寄希望与她了。

“我们往南走吧。那里虽然也是战乱,但是却没有契丹人,更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赵二他娘想了一下说。赵二他娘也不知道南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这样说,只是给了大家一个活下去的勇气,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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