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议事阁内。
“爹，步凡好歹也是您亲外孙子。您真忍心看他在家族大比上，跟柳全一战？”
柳暝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老者，郑重其事道：“您应该比我明白，以柳全的实力，如果真的要比，步凡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那老者正是柳家家主，百花城大佬之一的柳成铭。
“哎！”柳成铭轻叹了口气，门外吹来的冷风，将他的白发舞动，举止间透出长年上位者的气息：“暝儿，爹又何尝不知呢！可赌约已下若是取缔，败的可是咱们柳家的名声！”
“但……”
柳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抬头看到父亲苍老的神色，又将憋到嗓子眼里的话咽了回去。
父亲终究是柳家家主，每一个决定都得先为整个柳家考虑，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你先回去吧，爹有点累了。”
柳成铭摆了摆手，眉目间显得有些疲惫。对于这个儿子，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却因为家族的利益，不得不把这些话永远藏在心中。
父子两好像心有灵犀似的，柳暝转身离开前说道：“爹…孩儿不孝，不能像大哥一样分担您的忧愁。可孩儿在姐姐的墓前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照顾好步凡，找到当年杀害她的人。若要责怪，您就责怪我，别责怪姐姐…”
……
柳暝走后很久，柳成铭依然如同一桩木头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也微弱的可怕。
家主和父亲，他明白后者只能成为前者的陪衬，或是附属品。
这时，议事阁的帷幕后，走来出一个和柳成铭年纪差不多的白发老。
“大哥，关于赌约……”
“行了，我自有分寸！”
不用看柳成铭就猜到，这人是自己的弟弟，更是柳家威望最高的大长老，柳人杰！
当年遭遇重创的柳家之所以能在战后，任然保持百花城三大家族的地位不被取代，跟柳人杰有莫大的关系！
在普通人眼中，一个大家族内实力最强的应该是家主，其实不然。
对于柳家这种家族而言，让一个善于阴谋权术的人当家主，远比一个实力强劲的人当家主，要好得多！
在上一任柳家家主心中，柳成铭便是前者，柳人杰则是后者。
兄弟二人的成就，也的确证明了上一任柳家家主的眼光。在柳成铭的带领下，柳家当年逐渐走向巅峰，成为三大家族之首。
而柳人杰则在大哥当上家主后，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成为柳家前三的强者！
十四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柳家几乎损失了六成的高手，柳人杰也身负重伤。但他借着重伤的机遇，突破到凝灵九品，成为柳家第一强者，距离术士只差一步之遥！
也正是柳人杰危难之际的突破，导致战后百花城其他两大家族，不敢趁火打劫彻底灭了柳家。
毫不夸张的说，柳家能在战后安然无恙的走到现在，柳人杰的功劳绝不低于柳铭成。
“大哥…再有三个月，步凡……就十五岁了。”
柳人杰这句平淡无奇的话，却像是往柳成铭的脑海中丢了一颗炸弹。
砰！
柳成铭猛然打了个冷颤，随即神态变色，双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惊恐。若是有别人在这，定会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事情，能让柳家家主惊骇到变色！？
过了许久柳人杰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哥，我知道这种选择对你来说很难，但我又何尝不是呢？再怎么说，步凡也是我亲侄孙……可整个柳家重要，还是步凡重要？”
柳成铭面色颓废，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谁能想到，堂堂柳家家主万人之上，竟会有这种时候。
“哎。”
柳人杰见大哥不语，深深叹了口气道：“步凡…决不能活到十五岁，他必须死！你难道想让十四年前的惨剧重现么？”
话音刚落，柳成铭勃然大怒，起身手臂一甩将桌上的茶杯砸得稀碎。
他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可要让他亲自下令杀掉自己的外孙，无疑是一种折磨。但柳人杰说得没错，倘若步凡活到十五岁，那柳家必定遭殃。
茶水一路流到柳人杰脚下，他面无惧色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说道：“大哥，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柳人杰仿佛一只野猫，悄无声息的退到帷幕后，一丝脚步声都没有。
重新恢复寂静的议事阁，只能听到柳成铭缓慢的呼吸声……
原地思忖许久，他像泄了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嘲的笑了起来。
“人杰，七日后家族大比，我不希望暝儿出现……步凡和柳全的赌约，我会命人改成生死之约的……”
说完这句话，柳成铭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眉宇间的皱纹，竟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我明白了……死在同辈手下，也算是步凡最好的结局了。”
早已离开的柳人杰，回答声却是从帷幕后传来。
他明白大哥的意思，倘若柳暝在场，必然会拼了性命阻止赌约继续……
……
深夜。
步凡按照文老的意思，不知疲惫的反复练习，直到丹田内有了匮乏，方才停下苦修。
回到房里美美的大吃了一顿，又洗了个热水澡。
连续几日没睡过床的步凡，刚躺下就困意上头。
与此同时，正往回赶的柳暝，被大长老柳人杰轻易击昏，掳到长老院的地下室里，无人知晓……
……
第二天清晨，一缕朝阳照耀在步凡脸庞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子。
“唔…”
习惯了早起的步凡，当即便起身往门外走去。刚推开门他立刻就意识到，舅舅昨晚没回来。
院子里面没有任何变化，舅舅住的那间房，也是紧闭门窗。
平常这个点，柳暝应该早就起来了。
不等步凡思索舅舅昨晚干嘛去了，脑海中响起文老的话音：“小子，你到底跟这家人什么关系？”
“你醒了，文老？”
步凡挠了挠脑袋，心中不解文老一大清早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捋齐思绪便开始从十四年前的母亲开始讲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