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黎志深一个人走在教堂外僻静的林荫小路上,心里充满了忧闷。草上花,那个曾让他爱到极致的女人,为什么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令他这样痛心?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草上花了,她变了,变得他都不敢认了。他所爱的那个草上花到底去了哪里?真的不能再回来了吗?他感觉一阵揪心地痛,眼睛不觉湿。
这时,他发现一个女子远远地走来,看身影似乎是安玉琳。他不想让她看见,便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突然,在路旁的丛林里窜出两个人来,不由分说,朝着安玉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干什么!快住手!”黎志深不能躲了,快步奔过去,和那两个人打起来。
那两个人身手不弱,很快黎志深就身中数招。
“住手,别打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那两个人立时停了手。
黎志深转头看去,其实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草上花。
草上花问他:“为什么,我做的事你总要阻碍?”
黎志深笑了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最喜欢做英雄救美的事,当初我也曾为了救你和大小虎打斗过不是吗?只不过这次是换作为安姑娘,而这两个人却是你指使的!”
“是安玉琳在婚礼上乱说,姥姥才出了意外,难道我还不能教训她一下吗?”
黎志深冷哼一声,说:“我却要感谢安姑娘呢,如果不是她去婚礼上闹,我和你就结婚了。我也就不会有机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你居然这样说,说这样残忍的话……”草上花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她觉得他的话就象刀子深深扎在她的心上。
黎志深盯着草上花:“我残忍?还有你残忍吗?你看看花家被你逼成了什么样!”
“是他们家先害我的!”草上花叫道,“我就是要他们流落街头,如果不是你一再毁坏,我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没错,我现在是你实现目标最大的障碍,因为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花家。你要想阻止我,现在就让你这两个手下把我打死好了,不用不忍心,因为我再也不会象从前那样去爱你,被你欺骗!”
“你不要逼我!”草上花瞪视着黎志深。
“你不用怀疑,我绝对说到做到!”黎志深毫无退让地回视着她。
这时,安玉琳在旁边说道:“草护士,我对不起你,那天我真的没想到会有那样的后果,我当时太嫉妒你了……”
草上花没料到安玉琳会向自己道歉,愣了一下,说:“你现在不用嫉妒了,我这个障碍已经没有了,你们俩个尽可以去破镜重圆!我们走。”她说完转身走去。
安玉琳向着草上花的背影喊道:“草护士,请你不要误会,我是真心向你道歉的。”
草上花却没有理会,她也不敢回头,因为此时她的脸上已全是泪水。曾几何时,全心爱护自己的黎志深变成了处处与自己作对的敌人,他现在要保护的人是安玉琳了!
那边,黎志深把安玉琳扶起来,问:“你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安玉琳摇摇头:“没事儿,都是些皮外伤,幸亏你及时赶到了。你……不要怪草护士,都是我不好,听了林立诺的挑唆,毁坏了你们婚姻不说,还害死了草护士的姥姥。我现在真的后悔死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草护士,更对不起主……”安玉琳说着哭起来。
黎志深心中悲叹,想不到毁坏婚礼的始作蛹者竟是林立诺。他安慰安玉琳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诚心忏悔,相信主也会原谅你的。”他顿了顿,又说:“这样也好,从前我欠你的,现在就算是两清了吧。”
“那你能原谅草护士吗?我刚才看你们俩个互相伤害,但我能感觉得到,你们的心都在滴血。”
黎志深淡然一笑:“你别瞎感觉了,我们俩个已经完了。”
“你现在该认识黎志深的真面目了吧。”林立诺站在草上花的背后,轻抚着她的秀发说,“你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对你好得不得了,一旦离开了,就恨不能将你斩尽杀绝。”
草上花黯然神伤,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花家有黎志深的帮助,我们已经不能再对他们做什么了。”
林立诺冷笑一下:“黎志深非要舍己为人,我也没办法。我从前在他那借出来五万元,用这些钱抢了他一些生意,但他的实力太强,我仍然很难压倒他。不过他现在又拿出一大笔钱来资助花明河,就算我暂时打不垮他,他的财势也要输于我了。年底商会金会长就要退休,这个月底会选出新的商会会长。只要那时候黎志深缓不过劲儿来,新会长就非我莫属,那时我再想压倒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草上花吃惊地望着他:“原来你早有预谋,你为什么一定要压倒他?”
“就因为他偷走了你的心!”林立诺突然大声说,“我知道你虽然人到了我身边,可是心还留在他那儿!”
草上花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和他已经是不可能了,你又何必为这个生气?”
草上花的笑容却让林立诺更加气恼,因为他知道那笑容是为了让自己放过黎志深。
“你想说服我不要去为难他是吗?不过你要明白,黎志深是要帮助花家的,要想让花家彻底垮掉,就必须先对付黎志深。好吧,他喜欢做善事,我就帮他宣扬宣扬!”
海天绣品厂陷入从未有过的困境。林立诺用提高工价的手段,使得一些大绣花厂都接下了冰河制衣厂的订单。同时他又在外面大肆宣传黎志深资金上出现缺口的消息,使原本有意继续与黎志深合作的订货商心存顾虑,担心自己的订金会受到损失,迟迟不肯支付定金。而原料供应商和一些绣花厂担心黎志深不能按时付款,坚持必须先付款才行。黎志深愈来愈感到吃力。
黎志深找到秦海商会金会长,请他为自己主持公道,制止林立诺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金会长叹着气说:“志深啊,你也知道,我马上就要退休了,说话的份量没从前那么重了,林立诺也未必会听我的。以他现在的财势,很可能会当上新会长。志深,一直我都以为这个位置非你莫属,但你偏偏赶在这关键的时候出了事儿。唉!”
黎志深苦笑着摇头:“这只能说我时运不济。没错,就目前来说,已经没有人可以和林立诺抗衡了。”
金会长说:“其实在我的心中,你才是最佳的人选。你无论能力、人品、信誉都是没得说的。林立诺能力是有,人品却比你差太多。只可惜,你这次的问题出得太大了,我想帮你也是力不从心。”
“我明白。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金会长对我的关心。”
“对了,有件事不妨告诉你,林立诺今晚要在自己的住处举办晚宴,我也收到了请柬。我特意打听了一下还有谁会去,发现从前与你在生意上往来密切的商家一个也没落下。我看,他是专门想对付你的,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黎志深叹道:“看来,他是想要将我逼上绝路呀……”
林立诺忙忙碌碌地准备请客的事,指挥手下在别墅里布置好舞场,又准备大量的食物和酒水,还特地从兰花夜总会请来了乐队助兴。
草上花站在楼上看着他们忙碌,心里觉得空空的。她曾问林立诺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活动,林立诺的回答很干脆,就是要营造声势,让还在他和黎志深之间犹疑不定的人都选择到自己这边来,不但为生意,也是为新会长的竞选,更是为了彻底打败黎志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算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她报仇的目的,但这一切是她想要的吗?
自从那天看到黎志深从自己手上救下安玉琳,听到他说那些伤透人心的话,她的心情就再没有变好过。她原本就已经决定离开他了,但在他的心中留下如此坏的印象,实在让她无法接受。而且她悲哀地发现,任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法再次接受林立诺。黎志深的身影太大了,已经将她的心完全包,竟不留一点缝隙。
这时,女仆过来说:“太太,有位叫凯莉的姑娘来找你。”
凯莉!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草上花又惊又喜,她忙跑下楼去。
凯莉还等在大门外,见草上花过来,做出生气的样子说:“草上花,你怎么可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搬走了?真是太不够朋友了!”
“凯莉!”草上花打开门,上前和凯莉相拥在一起,不禁哭了。“我对不起你。我不仅搬离了宿舍,还离开了医院。”
凯莉拍着草上花:“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一回来就赶上医院派医疗队下乡,要不早就来看你了。喂,我不怪你,快别哭了。”
草上花擦着眼泪:“凯莉,请你相信,我是不得已的。”
“我知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不应该呀,就为了报仇,把自己的爱情、理想都丢掉了,这太不值得了。”
“可是这仇太深了,我没有办法放下。你知道的,我从前努力地工作,就是为了有能力把姥姥接过来享福。可是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却……”草上花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凯莉叹息道:“我明白,不过花先生并不是有意害姥姥的,你不能把罪责都归到他身上。”
“就算我姥姥和妈妈都不是他们直接害死的,我未出世的孩子总是花美玉亲手杀掉的吧?相比起来,我对花家所做的一点都不过分。”
“花美玉她的确有罪,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你为什么不能想开一点?你那个孩子不过是个未成形的胎儿,如果他真的存在过,那么他在未沾染世上的罪恶前离开,现在一定是在天堂,远胜于来到世上受许多的苦难。如果他从来都没有真实地存在过,你又何必总不能释怀?”
听到凯莉的话,草上花那个长久埋在心里的结似乎在一刹那间松开了。她感激地望着凯莉:“谢谢你凯莉,听你这样说我感觉好多了。可是……她转过身去,“我已经走了这条路,不能回头了。”
“怎么不能呢?你不要再想报仇的事了,你这样做只会把自己从一个受害者变成施害者。圣经上不是说,不要自己伸冤,宁可让步,听凭主怒吗?我希望你能把林先生还给他的家人,他的太太和孩子都很需要他。”
“凯莉你不是不知道,他本来就是我的丈夫,是花美玉从我这抢去的。”
“那么,你真的把他当作丈夫吗?你把他抢回来了,为什么从你脸上看不到一点开心?”
草上花愣在那里,一时无言反驳。
凯莉叹口气,说:“小花,回来吧,上帝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你仍可以回医院工作,甚至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举行婚礼。”
草上花摇头:“凯莉,一个擅离工作岗位的人还有什么脸回去,就是回去医院也不能要啊。更何况是人呢?我已经跟了别人,志深是不可能再要我的了。这样的机会,上帝也没办法给。”
“你不该这样没有信心,黎先生那样爱你……”
“凯莉姑娘……林立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微笑着说:“我很爱小花,拜托你不要劝她离开我好吗?”
这下凯莉倒不好意思了,说:“对不起,也许我的想法太简单。你们的事,还是你们自己来决定。”
“哦,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出于对小花的关心,但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她的,不会再让她伤心了。凯莉姑娘,因为我家里今晚要请客,正忙着,就不请你进去了,等以后有空一定请你来坐坐。”林立诺很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小花,以后我再来看你。”凯莉抱了抱草上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