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潜伏在自然中的野兽,破坏着法则的野兽。
——陆明《忏悔录》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感觉肺腔像是要炸裂般。朗朗跄跄地走到光头强面前,拍了拍他的脸,“光头强,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光头强猛地一激灵,像是还了魂一般,心有余悸地说道:“仁少爷,龙王啊,那是龙王啊。”
“妈的,什么龙王,说清楚!”经历了这件事,小师兄和五师兄此时又不在身边,我忍不住怒气上涌。光头强愣了愣,毕竟也是下过斗见过粽子的人,还没有彻底昏头。
像是在印证我的猜测,光头强摇了摇头道:“我家是三峡移民,我小时候便听说长江里有一头妖龙,专吃人肉的。”
“这江边哪有什么人?按你这么说,那大蛇不早就饿死了,这应该是骗小孩子的把戏。”我想了想,笑容有些僵硬地道。
“不,我以前也以为是骗人的。但自从我们发现村里出现刚死的人尸体被偷时,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了。”光头强冷静的道,“我们为了找出谁在扰死者安宁,全村的成年男子埋伏在墓地旁边,我那是很小,但好奇心很重,就悄悄跟着他们。到了夜晚,墓地里鬼火四起,忽然,前面传来了一声惨叫!我急忙挤到人群前面。”
说到这里,光头强瞪大了眼睛,瞳孔仿佛涣散了一般,许久才闷声道:“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就是这条大蛇,它竟然将一个成年男人直接从头部吞了下去,那男人还没死,肠子都拖在了地上,双腿就那样蹬蹬蹬……”
听了他讲完,我感觉胃里一阵抽搐。那种血腥的场面被一个小孩子看见,真的可能会留下阴影,难怪光头强连粽子都敢动,却对那么一条蛇如此畏惧。
“我们那么多人都没有抓住大蛇,反而死伤了不少。后来我们邀请来了一位大法师,大法师法力高强,这才使大蛇离开,不再侵扰我们村子。但村子为了给大法师报酬,赔出去了很多粮食,第二年发生饥荒,死了更多人。”光头强接着说道。
“这个地方可能存在整个三峡地区最多的尸体,那大蛇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是不可能。”我有些怜悯的看着他,轻声说道,“死人吃多了,大蛇可能也想换换口味,这才袭击了我们。”
看着光头强仍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忍不住安慰他两声:“强哥,这只蛇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巴蛇,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有了现代化枪械,什么巴蛇,都是活靶子罢了。”
光头强相信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五师兄那么有力的匕首都不能穿过大蛇,我在的我们,要是再遇到大蛇,怕是很难对付了。
“光头强,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了?”我忍不住问道,这四周就像密闭的牢笼,也没有任何出口,我们怎么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光头强对我点了点头,显然对现在的处境也是很茫然,但他毕竟也是一个有经验的盗墓贼,推测道:“我们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被江底的暗流卷进来的,这个水斗地点微妙,有着间歇性吐吸的特性,我们被卷到这间密室中,正是因为它处于吸收的阶段,而我们的东西都被甩掉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
光头强本来此时正在望其中一面墙壁上的壁画,突然转过头,看着我道:“可能有什么‘东西’把我们送了过来,并拿走了我们所有物品。”
我重重地打了一个冷颤,虽然第一个推论也能说得通,但未免也太勉强了些。而第二个可能,如果这里真的有其他东西,那么我们还没任何察觉就已经被迫束手就擒,这个“东西”该是有多么强大,何况此时两个师兄也不在身边,难道第一次下斗,就这么悲催的陪着墓主人一辈子躺在这里?
“仁少爷,这里有些不对劲啊。”光头强猛的拍了拍自己的光头,有些惊喜地说道。
我开始还没怎么注意墙上的壁画,此时听到他的声音,才认真看起墙上的壁画来。在画中,一群穿着铠甲的将士跟在一群牛马后面,跳着奇怪的舞蹈向前走去,像是在膜拜神灵般。在古代,将牛马当做神灵,莫非这是牛头马面不成,而我们此时,已经到了阴间?
光头强走到壁画的末端,指了指旁边的墙壁,那是一张烂尾图,在结尾被墙壁横空截断。显得很是突兀。
光头强此时更像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显然他作为二师兄信赖的人,绝非酒囊饭袋。“按照五爷卜的天机,这里十有八九就是诸葛武侯的墓穴。那么壁画上的的军士应该就是蜀军了,古人言,‘巴师勇锐,歌舞以凌人’,蜀军很多都是巴人,而这些牛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木牛流马了。而这里……”
光头强指了指墙壁,肃然地说道:“能被蜀军当做神灵膜拜的人,只有那位功勋盖世的武侯了。”
“这里,真的是诸葛亮的陵墓?”我惊讶的张开了嘴,“那这道墙壁,为什么把壁画截断?这不是对武侯的大不敬吗?”
光头强摇了摇头,正想继续卖弄自己的见识,却是脸色一变,整个人扑通倒地。我急忙向下一看,两只黑色的枯手竟然从那面墙壁穿过,抓住了光头强的脚踝,将他向墙壁的方向拉扯过去。
我身上除了藏在怀里的勾魂索,没有任何东西,看着眼前明显不是活人的双手,我一时也是愣住了。
黑手的力气奇大,光头强体重起码超过一百六十斤,而黑手拖着光头强,却一点不停顿,显得毫不费力。眼看光头强的半条腿都被拖进了墙壁中。我才反应过来,急忙拉住了他的双手,看得出来,他的脚在墙壁后面也在挣扎,终于,他的身体没再向里移动了。我暗中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拉他起来,又一只黑手从墙壁中伸出来,掐住了我弓着身体的脖子。
“仁少爷,委屈你了。”光头强抱歉的说道。既然敢下斗,我自然也不是矫情的人。况且现在两位师兄下场不明,如果敌人把我们困在这里,目标即不是我们,那么师兄们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我捂住眼鼻,闭眼和光头强穿过了那扇尸垢做成的墙,那种感觉,就像踩在未干的水泥中一样,但想到那是尸体分解而来的,我便一阵恶心。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几根铁柱子围成的铁笼,而我们,就和那群小孩子似的怪物关在一切。当看见我们从墙内走出来,七八只怪物,都看红了眼,舔了舔粉黑色的舌头。
“这小东西,还想吃我不成?”我低声骂道,忽然感觉自己就像被饲养的牲畜,等着被这些怪物当做口粮,这让我十分不爽。果其不然,就在我走神的一瞬间,一只小怪物直接跳起一米多高,满是倒钩的牙齿狠狠咬向了我的脖子。我慌忙地向后退了半步,同时右拳用力的打了出去。没想到那小怪物动作更是敏捷,不但侧身躲过了我的拳头,锋利的爪子也快速划过我的手背,顿时手背鲜血四溅。
“这怪物,好难对付。”我捂住了右手上的伤口,警惕地看着其他蠢蠢欲动的怪物。这些怪物,动作简直违背了生物体的原理,完全让人琢磨不透。
“仁少爷,小心了。”光头强大叫一声,但他手上也没有任何工具,此时的战斗力还不如我,要是这几只小怪物一起上,我们完全招架不住。
小怪物看到我流出的鲜血,口水不住地往下滴着,情绪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一个个就像疯狗一样,向我们扑来。
“想吃我,就要看你够不够格了。”我冷笑一声,从小到大,天生神力的我还没遇到过能够完败我的人。当然,师兄们是不与我动手的,而在开县的几年,我却是很安分,生怕惹出什么事会连累母亲。
但很快我便知道,这些超出我们认识的怪物并不是任由我们**的菜,不到五分钟,我们都已经遍体鳞伤,其中两只怪物也已经被我打在地上没了气,而其他的怪物仍是蠢蠢欲动。
“看来,是要拼命了。”我身上只有五师兄送给我的勾魂索,现在就是看看这怪物是人是鬼了。其实我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仅对鬼神起作用的勾魂索,对这真实存在的怪物,只能稍作抵挡罢了。
我抽出勾魂索,由于它实在太长,慌忙之中,我只能直接将长钉扔了出去。没想到,一只正准备飞过来的小怪物像是看见克星般,在空中生生停了下来,而长钉势头不减,直接洞穿了怪物的头颅。
“这怪物,真的是邪祟?”光头强惊喜的叫道,随后眼睛狐疑的看着勾魂索。但他来不及细看,其他怪物看见那只怪物的惨象,都纷纷朝着光头强扑去。
“妈的,看我好欺负是不是?”光头强怒吼道,随即竟然一屁股坐下,脱下了脚上的靴子,瞬间,一股恶臭传出来。奇异的是,那些原本勇猛无比的怪物,竟然变得摇摇欲坠起来,站都站不稳。
“我当初被二爷看上,不是因为聪明,也不是因为有经验,而是因为我脚的味道可以辟邪。”光头强得意的道。
我翻了翻白眼,这味道……但确实神奇,时间一久,那些怪物开始萎靡不振,我也是毫不留情,简单而粗暴的解决了它们。
“哼,以为收了我们的东西,用铁笼关着,就能囚禁我们吗?”我张开双手,紧握着两根婴儿臂膀粗细的铁条,青筋暴露,将铁条硬生生地分开。
光头强虽然知道我力气不小,但此时也看傻了眼,直到看见我向他招手,才反应过来,痴痴地跟在我后面。
“光头强,这里真的是陵墓吗?”走出铁笼,放眼一看,周围竟然都是牢狱,在长明灯的照射下显得诡异无比,与想象中的陵墓大不相同。
光头强本来很坚定自己的判断,但此时也迟疑起来:“莫非,这又是王家的计谋?还真是大手笔!”
我刚想要回答,遥远的黑暗处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一道不似活人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本不该卷进来的,终结还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