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以为梦醒了,却发现自己却活在另一个梦境里。
——陆明《忏悔录》
再次苏醒的时候,我躺在江边的浅滩上,周围一片漆黑,空荡荡的世界让我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就像父亲当初的失踪一般,昨天与我一起下水的三个人,现在已没有一个人在身边。我终究不知道门后面的秘密,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似幻似真。
我瘫坐在地上很久,头脑里空洞洞的一片,直到月上树梢,才慢慢缓过神来。我不知道这江底下究竟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现在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由于已到半夜,攀过身后这座山回到凤仙村实在有些困难——我也有些不想独自面对凤仙村那些诡异的人群——况且,我始终对江底的“同伴”抱有一丝希望。
我缓缓起身,想找到之前在高处埋藏的背包,背包中放着两顶折叠式帐篷,山里的毒虫猛兽不少,如果不作防范,明天一早能不能正常醒来都是一个问题。
刚往后走两步,脚底便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得我生疼。我皱了皱眉,心想此次下斗不仅没有找到父亲失踪的线索,连二师兄和五师兄都留在里面,我着实没有独自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事到如今,倒有些茫然无措起来,就像当初女友离开我一般,感觉前路渺茫一片。
借着月光,我瞥了瞥地上的硬东西,一道古朴的光划过我眼眸。
“这是..”我定睛一看,一个团状的铜印半边埋在河沙里,在月光下散发着阴森的淡绿光。
我弯腰捡起铜印,心里有些莫名的心慌,记得下水的时候,除了细软的泥沙,这里是没有任何东西的。莫非,是王家人遗失在这里的?
那是一枚青铜材质的印玺,长宽高都约三寸。印纽则是一个狰狞的恶鬼模样,它怒目圆睁,面容不怒而威,模样和神话中描述的十殿阎王几乎一模一样。
“莫非?”我赶紧将印玺转过了,果然,底部用标准的汉隶书写着八个大字“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我冷汗猛地打湿了后背。这枚铜印,不是当初那个屠戮整个庙宇的人手里拿着的吗?相传,发丘金印在明朝时被毁,那么这枚金印是真是假已无从辨别。但看它无法保护那个发丘天官进入青铜门后,这枚发丘金印,多半是赝品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但还是收好了铜印,放在了我贴身处。不知道是不是在墓中放得太久,铜印冰凉,让我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我终于找到了那个背包,很快的搭好了帐篷,山里的夜晚十分寒冷,我赶紧躲进了帐篷内,草草的吃了几块巧克力,算是止住了饥饿。躺在帐篷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就那么睁着眼睛,外面的一点风声都能引起我的注意,浑浑噩噩地度过了父亲失踪后最漫长的夜晚。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看见帐篷外一个巨大的影子趴在帐篷上,湿漉漉的还在向下淌水。
“是谁?”我的身体瞬间紧绷,厉喝一声。手中长钉正欲飞出,外面却传来了王常荣的声音笑声。我心里一惊,急忙跑出了帐篷。
果然,那个人影正是王常荣,他全身衣服破烂,浑身上下都滴着水,胸膛也凹进去了一大片,活像一只水鬼。
我皱起了眉头,王常荣流着口水,双眼充满了恐惧而呆滞的色彩,好像一个白痴般,对我的出现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王常荣?”我迟疑的叫了一声。我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人,但既然王常荣这样出现在我面前,除非我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否则他大可不必如此打扮。
王常荣呆滞地看了我一眼,只是嘿嘿的笑着,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用装了,小师兄告诉过我,只有你有机会逃脱。现在,就让我送你上路。”我握紧拳头,转眼间便停在了他的面门前。
果然,他没有任何的反应,我低下头喃喃道:“莫非,真的傻了?”原本我以为自己恨之入骨,就算他是傻子也不会心慈手软,但此刻却犹豫了起来。在这长江未知的哪段流域里,一个人面对未知的人和事物,眼前的王常荣,好歹也是一个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帐篷里拿出几块巧克力给他,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嚼着巧克力,心里颇有些感慨万千的感觉,那个王家曾经的天之骄子,却变成如此,或许将他送回王家,才是对王家最大的打击。
我一直等到了下午,那茫茫的大江也没有给我丝毫的惊喜,或许,小师兄会一直守在那里,而陪着五师兄的,则是那无边无尽的尸山。
我们带的巧克力虽然不少,但吃巧克力只能保证能量供应,肚中的饥饿感一点也不减轻。看这坐在一旁玩沙的王常荣,他的伤势不轻,在这里肯定坚持不了太久。况且王家久久得不到他们的消息,保不准他们会再派人来,那么我一人,就只有坐着等死的份了。我开始有些埋怨二师兄没有给我们高科技产品了,我的手机,在这山里,完全没有作用,唯一的功能就是看一下时间。
“我们回去吧。”我对着精神已经有些萎靡的王常荣轻声说道。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滚滚的长江,那下面的东西,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
我们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往回走,才远远得看见那个诡异的凤仙村。在灰蒙蒙的雾气和刺槐的映衬下,更是显得阴森,若不是这村子是离开此地的必经之路,我真不想再进凤仙村。
刚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蹲在一个土包上,像是正在抽烟。
“老魏!”我惊喜的叫了一声,那个身影,正是在凤仙村接应我们的老魏。我带着王常荣向他走去,他好像没有听见,并没有回过头来。
忽然,我停下了脚步,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脚下的土包,我忍住想仰天大叫的冲动,心里压抑不住的悲伤,那不是土包,应该是老魏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