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城便把中午会议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若是依法来办的话，无法定你的罪，如果不依法来办，自己都违法，有什么资格审判你，所以，纠结在这里，还真就奈何不了你了。”
“啊？竟然……竟然……是这样的？怎么……就定不了我的罪了呢？我还真不适应。”
“这不挺好吗？这不正是你期望的吗？”方宇城冷笑着看着他。
“是啊，做梦都想这一天，不过，”他转过身来看着方宇城：“你能体会吗？我怎么这么不踏实呢？如果有一天法院宣判我无罪，我会很不适应，虽然一年来我的精神极度紧张，面临崩溃，几次坚持不住了要去自首，但即便是前天灾难来临的时刻，我固然突感轻松，认为法律再也奈何不了我了，但同时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空落落的、一种……无所适从的、一种……内心的愧疚得不到宣泄－－这个词也不知道用的对不对……这么种感觉，不知道你能不能了解那种心情？我还真是说不太明白。”
方宇城看着远处的一片漂亮的叶子，点了点头：“我没经历过，但可以想象这种感觉，你杀了人，自然会心存愧疚，若是受到惩处，反而会心安，受不得制裁，你会夜夜噩梦，只怕这种感觉会折磨你一辈子。”
“是啊，你说到我心里去了，哎，你有烟不？”
“没有，有这里也不能抽，氧气还不够人呼吸的，哪还有多余的用来吸烟。”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法……法律就制裁不了我了？”
“制裁不了你，但你在这里也不会好过了，你是杀人犯，而且是谋杀，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一个杀人犯同一个屋檐下，你会被强烈地排斥，会被孤立，甚至，既然法律的方式制裁不了你，也许他们会想一些法律之外的方式来对付你，再加上你夜夜噩梦，你说，你会好过了吗？”
“嗯，你说得对，”秦凤凯缓缓地点了点头，右手叉开五指梳理着头发：“你，你是暗示我应该离开吗？”
“当然不是，你想哪去了？我有那么冷漠吗？再说让你离开不等于判你死刑吗？”
“那……那你有什么想法？”
“好好想，我看你想的和我想的能不能想到一块去。”方宇城站了起来，缓缓地来到架子前，摆弄着那些花花草草，又转过头来：“帮我收拾一下这些花草吧，老枝老叶给剪下来，那边的一些牲口需要。”
秦凤凯点头站起。方宇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把修剪花草的大剪刀递给他：“用这个，以前呢，我经常过来，一个人，弄弄花花草草，呼吸着新鲜空气，幻想自己过上一种诗意的田园生活。”
“田园生活？这里？有点儿……你的要求还真不高。”
“我说的可能不贴切，应该是……那种意境吧，反正我对这里是用心了的，带着憧憬来做，也算是倾注了心血。”
“看得出来，从这里就看得出来，这里的植物品种还是蛮多的，地方不大，还挺全活，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得出你是用心来做的。成本怎么样？”
“成本还行，请的植物园的专家来帮着搞的，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吧？这里的一切本来是模拟的，是一个营销噱头，没想到一朝成真，还用上了，这也算是对我用心来做的一点回报吧。来，这两个架子上的全剪了，哪些羊还挺能吃，这点草也就够它们塞牙缝的。”他指了指旁边的两个架子。
两个人一人一个架子，唰唰唰地剪了起来，剪了一会儿，方宇城停下来转过身子：“老秦，我问你一个事儿，你知不知道韩总为什么把这些地方转让给我，其实可以交给我做，但没必要股权全部转让，他是准备让我挂个名，将来风头一过，还还给他吗？”
“当然不是，这一点我可以确认，再说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会提前跟你说好的，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的糊弄。他是真的转让给你的，包括市内的那两条铺面，至于原因……我想，他是想多留条后路吧。”
“为什么不是你呢？你们认识的时间更久，而且我根本就不是你们圈里的人……为什么也不是老赵他们？”
“我们得到的够多了，我们还没到需要得到那么多的程度，至于你为何得到这些……可能正因为你不是圈里的人，你足够干净，他需要一个更加可靠并远离是非的人来留条后路吧。”
“也许。”方宇城点点头。
两个人把两个架子上的草统统修剪了一遍，放眼看去，一盘盘整齐的草茬。又把地上的落草归拢到一起，接着又剪了一些其他其他植物的茎叶，堆到了一一块儿。方宇城弹了弹身上的草叶，说：“怎么样？想到你的出路了没？”
秦凤凯点点头：“我想到一个办法，我觉得也只能这么做了。”
“说。”
“自己审判自己。”
方宇城轻笑：“呵呵，跟我想到一起去了，看来我们俩还是有默契的。”
“嗯，只能这样。”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噪杂声，程继东推着独轮小车进来了，旁边还跟着他的女友杜雨寒。一见方、秦俩人在这，程杜二人一愣，程继东说：“方，方老板，你们怎么在这呢？这个人……。”
“哦，我叫他过来跟我一起割草，在这里，所有人都得干活，哪怕他是个罪犯。”
“明白了。”程继东点点头：“那草料就是这些吧，太好了，省了我们自己剪了。”
随后几个人一起把地上的杂草抱到小推车的车斗里，又用绳子捆了捆。方宇城说：“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老秦，你就在这边吧，你看看有一些老枝老叶的就给剪下来，晚上好喂。”
“行，你们去吧。”
三人便结伴同行，路上只是聊工作上的事情，并没有涉及秦凤凯。不久也就到了种植区，方宇城说：“你们先过去吧，我看看这边。”
“成。”程杜二人继续前行。
方宇城进了一号种植厅，见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土，七八个人正在拿着工具平整土地，劳动的场面永远是那么热烈，让人心情舒畅。
“嗨！”旁边冲过一人冲他大喊一声。
正是韩佳琪，见她鞋上、裤腿上都是土，脸上也蹭了几块，手里还提溜着一把耙子，颇感滑稽。方宇城微笑着说：“哎呀，你这是小猴子呢，还是小猪八戒，这耙子真不赖啊。”
“有这么漂亮的猪八戒吗？亮瞎你的眼睛。”她做了个鬼脸，又指着旁边一片地面：“看，那边一片都是我平整的，怎么样？”
“不错，很有进步，累不？累就歇会。”
“不累，干的正起劲呢，我忙去了啊，你自己玩吧。”说着便弯腰像模像样地干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