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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米拉尕黑(2)

海迪娅母女很高兴。这恰巧又是一个美好的十五的晚上,从东方升起的一轮圆月,比平常更为明亮。她们对着明月,斟下了那瓶里的酒,举起酒杯,互相祝贺:

“孩子,为了这大喜的日子,我们来同饮一杯美酒吧!”

“阿妈,我感到多么幸福啊!”

于是,她们快快乐乐喝下了一杯酒。立刻,她们感到一阵恶心,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许久许久,她们才从一阵迷惘中醒过来。可是,她们完全失去了记忆能力,从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全都忘记了!

阿妈愣愣地望着摆在桌子上的酒瓶酒杯,惊讶地说:

“孩子,是谁在这里喝酒呀?”

“阿妈,我怎么知道呢?”海迪娅回答,“我一点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坐在月亮底下!”

第二天,马成龙家的媒人又来了:

“阿婶子!听说你家有个姑娘,我来为她保个好女婿他就是苏拉乡的马成龙少爷。”

“是啊!”阿妈说,“我真糊涂,海迪娅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我还没有给她寻下一个女婿!”

媒人狡猾地笑着,说:“现在也不晚,她马上会有一个好女婿了。一言为定,明日就送来聘礼。”

“好吧!我想我的女儿也会同意的。”阿妈叫来了海迪娅,说,“就答应了他们吧,你也真该出嫁了。”

海迪娅回答:“这叫我怎么说呢,我什么也不明白!”

马成龙家抬来了隆重的金银彩礼,约定三日之后,迎娶新娘子。

米拉尕黑,在康通城堡的监牢里,押了一夜。他坚定的意志,丝毫不能改变。他被推上了断头台。在临刑前的一刻,国王最后一次对米拉尕黑说,如果现在能答应和公主结婚,马上就会得到赦免。

米拉尕黑摇摇头,闭上了他的眼睛。

国王长长叹了一口气,发布了行刑令。刽子手举起了雪亮的钢刀……

“慢着,慢着!”公主牵隹了国王的锦袍,跪在他的脚下,哀求道,“父王啊!请赦免了这个年轻人吧!让他去和他心爱的姑娘团聚吧一他是一个多么令人钦佩的好人啊!”

米拉尕黑的忠贞勇敢,国王心里本来也很钦佩。如果执意杀死这样一位有功于国的英雄,说不定会引起人民的公愤。况且,又有公主出面求情,他也就不愿再杀他了。于是,米拉尕黑终于得到了赦免。

米拉尕黑,跨上他的风雷千里驹,从康通城堡出发,向家乡赶来。宝马如飞,归心似箭,十八马站的途程,只用了一天,就回到戈斧山。

这时候,海迪娅和阿妈,都在家里缝制出嫁的衣裳。米拉尕黑走进来了。“阿妈,您好!”他兴奋地说,“海迪娅,我终于回来了!”

可是,阿妈和海迪娅,都用愣愣的眼光望着他。仿佛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米拉尕黑,一见这种情形,十分惊讶。他只好再向她们说:“米拉尕黑从康通城堡回来了!相别三年,难道你们就认不得我了?”

“是的,年轻人!”阿妈淡淡地回答,“我真是记不得和你有什么交情。”

米拉尕黑真急了。他上前拉住了海迪婭的手,说:

“亲爱的海迪娅!你怎么不说一句话啊?难道你也会忘记了我们过去的爱情?”

海迪娅害羞地缩回了她的手,睁着疑惧的眼睛,向米拉尕黑说:

“请你不要这样吧,年轻人!你说的话,我一点也不明白!”

阿妈接着说:“我的女儿,她已经有了女婿一他就是苏拉乡的马成龙。明天,她就要出嫁了。年轻人啊!想是你认错人了吧?”

米拉尕黑痛苦失神地发了一阵儿愣。他没有别的理由来解释这种意外的变故。他只能这样想,海迪娅变心了!既然是这样,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于是,他叹了一口气:

“唉!人心真是难保啊!”

米拉尕黑牵了他的风雷驹,没精打采地走下戈斧山,回到玛瑙河畔的家乡。第二天,为了排解心头的烦恼,他又去拜访了森林那边隐居的老人。

“年轻人,你不能怨恨那姑娘和她的母亲,”老人对米拉尕黑说,“从你刚才叙说的情况判断,她们一定是误饮了‘迷魂酒’!”

“啊!‘迷魂酒’?一是谁给了她们这种东西呢?”

“用不着多加猜测,一定是想和你争夺那位姑娘的什么马成龙,因为他在正常情况下得不到姑娘的爱情,才采取了这种办法。”

一经老人点破,米拉尕黑完全明白了。可耻的马成龙啊,他用狠毒的诡计,毒害了海迪娅纯洁的心!

“怎么办呢?他们今天就要把海迪娅骗走了!难道能把这样一个好姑娘,断送到恶徒的手里去吗?”米拉尕黑心里非常难过。他跪倒在老人面前,请求他指示一种解救的办法。

“这是很难挽回的,”老人说,“迷魂酒蒙蔽了姑娘的心灵,她将会在糊糊涂涂中过上一辈子。不过,你还可以去试试:如果能用她记忆中最深刻的印象去提醒她,也许一下子会明白过来……”

时间是如此紧迫,米拉尕黑连一刻也不敢迟延。他跨上他的风雷驹,飞一般向戈斧山上赶去。当他来到海迪娅家的门前时,只见张灯结彩,人声喧嚷,新娘干已经被抬到镶满珍珠的轿车上。赶车人从槽头牵过一匹大马,正要套进车辕。米拉尕黑跳下马,风雷驹忽然仰起头来,长长地撕鸣了几声。立刻,所有的马,听了宝驹的叫声,腿子都软了。那匹套在车里的马,也“扑腾”一声,卧倒在地上。任凭鞭子抽打,它再也站不起来了。人们看到这情形,都乱成一团。

马成龙和他全体来迎亲的人们,都不认得米拉尕黑。他们也没有想到他们的马是被风雷宝驹吓坏了。于是,有的人们议论,可能今天选的这个时辰不吉利;有的人们又说,也许是这匹套车的马,突然发生了急病……米拉尕黑看着这伙人的狼狈相,就先不走过去,只牵着自己的马,远远站定,看看这一伙可笑的家伙怎么办。这时候,马成龙命令赶车人,另换一匹拉车的马。可是,换哪一匹呢?所有的马,都四腿发抖,半步也挪不动了!不久,人们就注意到米拉尕黑牵着的风雷宝驹,气昂昂地站在那里。这倒是一匹好马,何不借来用一用呢?于是,马成龙便亲自来向米拉尕黑借马。

“朋友!”他说,“请把你的马借用一下。我不会白使,只走五十里路程,给你两个元宝的脚价。”

米拉尕黑微微一笑,答道:“少爷,你真慷慨啊!我的马可以借给你,而且,不会要你半文钱。只是,恐怕你的赶车人,驾驭不了这匹烈马。”

一听米拉尕黑允许借马,马成龙满心高兴,便招呼人来牵风雷驹。赶车人走过来,还没有抓到缰绳,那宝驹飞起一蹄,把他踢到一丈开外的地方,再也爬不起来了。人们惊骇地叫起来,都说这真是一匹厉害的马!

马成龙看到这种情况,急得满头大汗。幸亏他的老管家出了个主意:索性叫马的主人来赶车好了,反正他还是要跟去取马的。

米拉尕黑同意了。他想:“这倒是个机会,也好和海迪娅从容谈话。”风雷宝驹,顺顺当当,套上了轿车。米位尕黒跨坐到车辕上,吆喝一声,车子驶上大路。

马成龙领着他的随从人等,随后跟来。不过,他们的乘马,都不敢接近风雷宝驹,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这时候,轿车里只坐着海迪娅一个人。米拉尕黑一面赶着车子,一面试探着和海迪娅谈话。

“姑娘!”米拉尕黑说,“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海迪娅回答:“年轻人!你说吧一一我心里真乱得很,说说话儿,倒可以解解烦闷!”

“那么,姑娘!请你想一想,你可曾到戈斧山下的清溪边,担过水吗?”

“担水?是的,我可能经常到山下去担水。”

“不过,有那么一次一那是一个初夏的早晨,你到山下来担水,两只桶儿都盛满了,可是,你没有马上担走,你坐在溪边的一块青石上,洗你那长长的头发……这你还记得吗?”

“啊,啊!可能有那么回事吧。可是,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你总该记得溪畔上那棵茉莉树吧?你洗完了头发,编着发辫。当时你抬头看见了树梢上刚开的几朵茉莉花,于是,你就唱起一支歌来……”

“我唱过一支什么歌呢?为什么我一句也记不得了?”

“你唱的是一支很美妙的歌,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你听吧:

溪水是明镜啊青石做妆台,

不抹脂粉不愿插金钗。

编起一把辫子长又长啊,

猛抬头几朵花儿争先开;

茉莉花儿白啊茉莉花儿香,

对对蝴蝶儿绕花来。

我心想有一朵茉莉花儿戴,

攀不着高枝儿该怎么采?”

“啊!我真唱过这么一支歌吗?”

“是的,你唱了这么一支歌,你想有一朵茉莉花儿戴在你的头上。就在这时候,有人从远处射来一支箭,把一朵开得最好的茉莉花,从树梢枝头射落下来,端端落在你的手里……”

“哎呀!这真是很有趣的事!请告诉我,是谁射了箭呢?”

“他,是一个年轻的猜手,是你梦中的熟人。他向你走过来,表白了他对你的深情。于是,你们便坐在茉莉树下,亲密地谈了许久……”

“啊!真有这样的事吗?”

“这是千真万确的。后来,年轻的猎手去见了你的母亲。他拿出了一面镜子,作为和你订婚的礼物……”

“一面镜子?等一等,让我想一想……”

“那镜子里,还有你自己的面影。”

“啊!我似乎记起一点了。年轻人,你快讲下去!”

“因为康通城堡起了战争,年轻的猎手你的未婚夫,出征打仗去了……”“是的是的,我已经想起来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一惊,镜子从我手里掉落地面,跌成了两半!”

“你还记得吧,跌破的镜子,你俩各藏了一半?”

“一点也不错,它至今还藏在我的身边。”说着,海迪娅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半片宝镜。米拉尕黑也把他自己带着的那半片取出来,递给海迪娅。

“姑娘!”他说,“亲爱的海迪娅!请你把它们对起来看看……”

宝镜重圆了,海迪娅的记忆完全恢复过来。她如梦初醒,一把拉住了米拉尕黑的衣襟。

“米拉尕黑!我的亲人!你可回来了!”

“是的,海迪娅!米拉尕黑胜利回来了!”

“唉!我怎么会这样糊涂,能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呢!”

于是,米拉尕黑便把马成龙使用“迷魂酒”毒害她们的事,说了一遍。海迪娅一听,又恼又恨又害怕,“急得哭起来:

“米拉尕黑!亲爱的!这怎么办呢?难道能让坏人把我抢去吗?”

“别怕,海迪娅!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一定能保你平安脱险……”

车子驶近三岔路口,要上马成龙家的苏拉乡,须向南边走;米拉尕黑却把车子赶到向东去的路上。跟在后面的人们看见了,大声吆喝:

“喂!小伙子!走错路了一一向这边来!”

可是,任凭他们吼破了喉咙,米拉尕黑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催动那匹风雷宝驹,拉着车子,直向流着玛瑙河的故乡驶去。

马成龙领着自己的随从,在后面紧紧追赶。追呀追,赶呀赶,一直追赶到玛瑙河畔。河上没有行车的渡桥,车子在岸边停下来。后面人喊马叫,逼近前来。米拉尕黑不慌不忙,从车上卸下风雷宝驹,和海迪娅一同跨上马背。

这时候,马成龙已经一马当先,追到跟前。

米拉尕黑双腿用力一夹,风雷宝驹长鸣一声,突然腾空一跃,飞一般跳过河面,登上对岸。马成龙扑了一个空,他坐下狂奔的马,收勒不住,只听“扑通”一声,连人带马,一齐掉进河水的激流里了……

当天晚上,在森林边上米拉尕黑的家里,一对经过重重魔劫的爱人,举行了欢乐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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