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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灰胡子

风神纪73年,一道白色闪雷从天而降,落到林家屋顶的麒麟铁像上。麒麟一族最后一个男人林梦龙终于迎来了他第一个孩子,取名林白雷,举国为之振奋,人皆道麒麟一族终于有希望了。

三年后,次子出世,生来带病,没有胎死腹中,侥幸存活下来,已算是奇迹,林梦龙怜其娇弱,为其取名为林奇。

风神纪78年,夏都上空红云团团,紫雾蒸腾,异香飘荡,麒麟一族迎来一对罕见的龙凤胎,男孩取名林凤儿,女孩取名林凰儿,天下震惊。

有人预言这对孩儿会像黄金一代中最伟大的林麒儿和林麟儿一样,引领古老而疲弱的夏国走上复兴之路。

风神纪80年,天树王族于西界集结百万大军,虎视西极城,战争一触即发,夏国震恐,匆忙备战。

是年七月,大批刺客夜闯麒麟府,杀死雷公爵雷焕,掳走林家四名幼子,风神军出动,拼死抢下一子,另三子皆被害死。

活下来的孩子是最不该活着的那个,他的名字叫林奇。

风神纪81年,年仅二十六岁的林梦龙久病而死,一直被遗忘的病子林奇,成为世上最后一个麒麟。

……

“麒麟一族仅存的末裔,居然和我们分到一个队了……”

“他这么瘦,这么小,有八岁么?”

“听说他在娘胎里就得了黑心病,八成活不过十岁的。”

“黑心病?只是听过,从来没有见过,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过去瞧瞧,这家伙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

明亮的厦屋内,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孩子们十之八九都忍不住望向林奇,悄声细语的谈论这个羸弱的麒麟。

他可不像雷仙儿、雷横、紫飘等人那般落落大方,怯生怯得厉害,静静坐着,手足无措。

“放心吧!过些日子就好了。大族子弟一向受人瞩目,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渐渐的,他们会习惯你,你也会习惯他们。他们会觉得大族子弟无非也是这样,你则会觉得自己和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高博伦一边摆弄一个精致的小车模型,一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听来还真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

这厮嘴里虽如此说,心里其实乐开了花,能与最后的麒麟住同一个屋子,并且第一个和他结识,已经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了。以后把关系培养得稍微铁一些,完全可以借着堂堂麒麟一族的名头去勾搭漂亮小姑娘了。一想到这个好处,他嘴边不禁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意。

林奇对这个高大的男孩印象还是挺不错的,加诸是住同一个房子的,不觉就亲近了几分,鼓足勇气,试探着打破沉默,“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啊?”

高博伦吃了一惊,转头看向林奇,心中着实被震撼了一把,暗道:“这就是麒麟一族吗?果然不同凡响啊!我和他形影不离这么长时间了,他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啊!这个傲慢的臭小子……”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抓狂也似的呐喊,纵然是天生乐观豁达的他,自尊心也受到伤害了。

“对不起!”

林奇连忙道歉,“我不是有意忘掉你名字的,我的记性一向不好,最难记住的就是人名……”

“原来是这样啊!”

高博伦看他表情不像是撒谎,顿时就释然了,再次介绍自己,“高博伦,人称疯狂的匠师高!因为我最大的兴趣就是研究‘飞天木鸢’和‘神行车’,这两种神奇的机械实在让我着迷得不行。”

“高博伦,高博伦……”

林奇默念了好几遍,目光为他身前的小车吸引,忍不住道:“你就是因为玩这种东西才连续留级两次的吗?”

“呃……算是吧!”

高博伦自觉没有必要掩饰,讪讪一笑,承认道,同时也腹诽林奇舌头毒,说起话来一针见血,真个儿不留情面。

他九岁入选麒麟子,如今已坎坎十二岁,长成大孩子了,还混迹在雏虎营里,与一波又一波八九岁的孩子呆在一起。

事不过三,如果在这个学年末,他还无法升格为一等麒麟子,可没有第三次留级的机会,肯定要被逐出麒麟学宫。

……

许久过去,一个面容清癯、看上去年过半百的老者姗姗迟来。他下巴上长着浓稠的灰白色山羊胡,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一丝不乱。头上戴一顶宽沿圆边小毡帽,穿着一领干干净净、灰不拉几的长袍子。一手持一根长长的纯黑色铁戒尺,一手捉一本古旧的羊皮书。神色冷淡如冰,灰蓝色的眼珠没有丁点生气,仿佛死鱼眼一般。

此人走进厦屋后,喧闹的人声渐渐消散,一时安静了到极点,而他一句话未讲,一屁股坐在讲桌旁的靠椅中,戒尺往身旁一立,兀自纳头看起书来。

学生们大多不明所以,很快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好家伙!咱们第四队的‘监席教授’该不会是这个冷面老煞星吧?”高博伦一脸惊容,低声嘀咕道。

“怎么了?”

林奇顺口问道。

“你不是老生,当然不知道,这老家伙可了不得!”

高博伦神神秘秘的道:“他的全名唤作尤图·布林,是近千年前自西方迁徙而来的士师人后裔,有高贵的士师先知血统,年龄早已过百,智慧高深,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在学宫地位很高,简直能与士师堂的大博士银胡子相提并论了。在背地里,人们都管他叫冰冷的灰胡子。”

“老家伙看上去弱不禁风,打起人来可狠着呢!不管你是哪一族的,也不管你是不是漂亮的女孩子,只要犯了错,照打不误。想不到他居然亲自出马,来担任‘监席教授’了。”

“尤图·布林,尤图·布林……”

听完这人的厉害,林奇忙开始记他的名字,可重复了好几遍后,最后记住的居然是“灰胡子”三个字。

“我说,灰胡子为我们担任监席,该不会是因为你这个麒麟吧?要知道,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弘医堂的大医师之一啊!”高博伦忽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或许吧!”

“或许吧?”

高博伦激动的道:“你说得倒轻巧,我们这一队都要惨了,我这匠师高或许都当不成了……”

“高博伦!”

一个冰冷的、略显嘶哑的声音蓦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抬眼看去,就见那个沉默许久的灰胡子老头赫然已直起腰来,冷冷的看着众人,继续慢悠悠的念道:“林奇,马珅,贺东曜,你们四个上前来。”

高博伦与林奇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当然不敢违命,乖乖离座,走到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人身前。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男孩。

“把手伸出来。”老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高博伦离他最近,犹犹豫豫,第一个伸出手去。

“啪!”

铁戒尺被灰胡子持握着,倏地挥过,打到高博伦的手心里,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亮响。但看他扭曲的表情,难以想象,那到底有多疼……

高博伦走了,下一个紧接着便是林奇。他看着老者那一双灰蓝色的眸子,不需他说什么,自觉的伸出手。

又是“啪”的一声,果然不是一般的疼呐!

他只觉这痛感仿佛针刺一般,从手心里一下子传到全身各处,遍体汗毛都为之而耸立,至于被打的手本身,倒并非十分之疼。

教训完包括林奇在内的四人,灰胡子淡淡道:“读书时,不得喧哗!”

此言一出,短暂的寂静之后,厦屋里响起“哗啦哗啦”的翻书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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