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爷不差钱，我买了！
“典妻？”
小四见西门卿疑问，知道他不太明白，就解释道：“典妻就是有些穷苦人家娶不起娘子，又怕断了香火，兄弟几个一起来人市，找一些愿意出租娘子的人，把人租回去，专门生孩子，等孩子半岁或者一岁后，自动解除合约。租金是按年算的。如果没挑好，怀不上孩子，就划不来了。”
西门卿一阵恶寒：人命贱如草芥，更不要说什么尊严了。在这古代社会，尤其是没有地位的女子，现实处境更是凄惨。
难怪鲁迅先生说，翻遍史书，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书里面写满了两个大字：吃人！
人吃人的社会，你不吃人，就被人吃。其实任何社会都一样。只是被吃者犹不自知罢了。
这是社会现实残酷的一面，西门卿心里暗暗叹息着，自己却无能为力。
“扑通。”
西门卿正心里叹息着。忽然一个小人横飞过来，砸在他前面的一个行人身上，把那人也撞倒了。那人坐在地上破口大骂道：“马蛋，哪个不长眼的，乱丢东西。”
然后，那人怀里发出哭声，那人才发现砸倒他的是一个瘦小的女孩子。五六岁模样。就再也骂不出口了。自认倒霉地推开哭着的女孩子，自己站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眼询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子，也不看好。也不怕被拐子拐走了。”
“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一个醉醺醺的大汉子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几个下人跟在一旁，想拦也不敢拦，只是在左右劝说着并不敢真的伸手阻拦。那醉汉子根本就不理会他们。
他一把抓起小女孩，小女孩吓得已经说不出话，哭也不敢哭了。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啪。”
一巴掌甩在了小女孩脸上，顿时一血红的手掌印出现在小女孩的小脸上，鼻子也流起血来。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显得十分漠然，根本就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
“小五，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西门卿自然看不过去，就算是父母教训儿女也不该出手这样狠重，这类只会恃强凌弱的人，最可恶了。只可惜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要是一个功夫高手就好了，不然，真的想吧这醉汉子暴打一定，让他也尝尝被人虐待的滋味。现在身边只有小五的体力值还可以看。
小五看那醉汉鸢肩豺目，狞狰面目，脸上，身上，臂上都是横肉，横肉上青筋暴起，虬龙一般密密麻麻缠绕着，那身体的宽度至少也是自己的一倍有余，很明显是个杀人不眨眼横着走的角色。
小五知道敢做人市买卖的偶尔也有些江湖人士出现，这类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把人命当回事。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看的真是猪狗不如，轻贱无比。说杀就杀。一点也不犹豫。
小五见醉汉这般模样，心里知道遇到了硬点子，小三这个顶级帮手又不在，有些犯怵，踌躇道：
“少爷，这是人家的事，咱们不好过问吧？”
“叫你去问，你就去问，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打女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害怕呀！”
听出少爷言语中的有些轻视，小五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拦住醉汉子，难得一回的好言好语道：“这位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怎么动起手来了？”
那醉汉子见有人阻拦，十分不满，歪着脑袋，乜斜着半睁不睁的醉眼上下的打量了小五一番，嚯地一手把小五推出两丈多远，要不是有人及时扶住，至少也要狠狠地摔一跤。
醉汉打了个酒嗝，在空中赶苍蝇一般挥舞了一下手，啰啰嗦嗦地道：
“呃——，谁个没穿衣服，把你这二两肉给露了出来？也不先撒泡、撒泡尿先照照、照照自己，就你这怂、怂、怂样，也敢管、管老子的事。老子的人，老子想打便便便打，想——杀便杀、杀杀。谁能、能奈我我我何？”
小五何曾被人这样欺负过，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登时也来了火，先前心里的那些害怕和恐惧消失的无影无踪，气愤的叫道：
“哪里来的野种，灌了几两黄汤，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你找打！”
小五叫嚷着朝醉汉子扑了过去。
醉汉子哈哈一笑，随手把已经吓傻了的小女孩随手往地上一丢，身子摇晃了一下，然后又竭力控制着意志，站稳了，一手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一只大手一指小五道：
“来得好，老子已经很久没有动手了，今天就拿你小子来舒展一下筋骨。只要你小子能在爷爷手底下撑过三招，这个赔钱货就送给你了！”
小五见对方凶猛异常，不敢大意，十分力气全部集中在拳头上，右拳“砰”地一拳打在对方胸口，不料，如同捶在一颗大树上一般，对方身体连摇晃一下都没有，紧接着，左拳也打在了同一个地方，对方这次动了一下，但是显然并不是小五的拳起了作用，而是醉汉本身的酒意发作，控制不住，因为他的身体是左右摇摆的。
同时，他伸出一只钵大的手揪住了小五的衣领，随手一丢，小五就被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两眼直冒金星，找不到方向。好半天才爬了起来。
醉汉并不趁势上前，只是摇摆着身体，醉眼半睁半合着指着小五，手指的方向都指错了，也不知道，说着醉话：
“小小子，来来，再陪爷爷我玩玩玩一会儿。哈哈，一个跳梁小丑也敢管管老子的闲事，太太自不量力了。”
大风大浪都过了，不能在人市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对方虽然是只一下就让自己吃了亏，要是传出去，就太丢了人，这个面子必须得找回来。
小五咬咬牙，再次攒足体力，趁着醉汉酒意发作，闭了一下眼，摇晃身体之际，又朝对方撞了过去。这次小五发出十二分的力来，想破釜沉舟，一举拿下这个醉汉子。
可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醉汉子脚步踉跄了一下，身体大幅度的错开，躲开了小五这一次全力冲撞。小五如果不是醉汉子几个手下及时托住，恐怕也会因为收不住脚步而摔倒。醉汉子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强睁了眼，巡视了一下眼前，没有看见小五，疑问地道：
“咦，人呢？怎么怎么溜了？真没劲，又是一个胆小鬼胆小鬼……”
“哈哈……”
醉汉的话和行为引起一片哄笑声。
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
平日里，小五和小三在一起时，虽然也是敢拼敢打的一员猛将，但是和小三一比，还是有些差别的。在面对比自己强势的人的时候，小五总会有些犹豫，因此事后没少被小三嘲弄胆小。
被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嘲弄是一回事，被自己的敌人出言讥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二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同样的话，出自不同身份地位的口，效果意义永远都不会相同。
醉汉的话顿时让小五脸上不好看起来。蓄势准备再冲撞一次，拼了命也得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
“你大爷的——”
小五怒目圆睁，大吼一声，瞅着醉汉的后背就冲了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
“这位小哥，千万莫冲动，你一个聪明人和一个醉憨子计较什么劲啊，有什么对不住的，我替他跟你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和他一个山里人一般见识。”
“小哥，实在对不住，这个憨货脑子就是一根筋，一旦灌了几口猫尿，酒劲上来了，犯了轴，爹娘都不认得，你就多担待点，犯不着和一个醉憨子过不去。”
跟着醉汉一起来的七八个下人慌忙拦的拦，抱的抱将小五阻拦住，又七言八语地不住道歉赔不是。
小五见状，那提着的一口气也就泄了，知道自己在武力值上和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就算是再扑过去一百次，也只会有一个结果，输得更加难堪，趁势借坡下驴，放弃了再扑上去的念头，伸手指着那醉憨子狠狠地道：
“那好，看在诸位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咦，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了，我还以为你飞了呢！”那醉汉子听见小五的怒吼，这才转过身来，先是疑惑的说着醉话，然后又哈哈一笑道：“就你？哈哈！再来十个八个，老子——一样的揍！你们——放开他，让他来，让他也尝尝爷爷的拳头。”
小五看对方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知道自己根本不够对方看。但是输人不输阵，口气依然十分的强硬的指着对方道：
“好，好，你有种，有种你别走，等我回去叫人去。”
“老子不走，你去叫吧，有多少叫多少，也正好叫老子活动活动筋骨。”
抱着小五的人见二人言语间你来我往，如同针尖对麦芒，情知不好，慌忙又分出四五个人来，拦了醉汉子，一人悄声道：“你若再闹，说不得回到村里，我就拼着得罪你刘某人，也要把你这一路上酗酒闹事，所作所为详详细细地告诉大哥，是非对错，是功是过，到时候让大哥来定夺。到时候我看你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跟着出来押车。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醉汉子的气焰这才消了下去，乜斜了小五一眼，这才轻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今天算这小子幸运，看在大哥的吩咐上，暂且饶了他一次。”
这边小五也已经被几个人好言安抚了一通，只好气呼呼地退到了西门卿身边，具体回不回府叫人来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里野人，这事还得西门少爷说了算。
不过，以少爷从不肯吃亏的性格来看，回府叫家丁来群殴的可能性还是十分高的。
“少爷，你也看到了，那个野人根本就不跟咱们讲道理。一上来就动手，完全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西门府的人何曾这样被人低看，要不小的这就跑回去报信，多带几个帮手来教训一下这伙人？”
连小四也道：“就是，少爷，那人太嚣张了。在这阳谷县里，还没有人敢这样扫你的面子。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那人这样对待小五，就是完全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教训一顿也好，省得以后有人见样学样，那还得了？人都是山里猴，引不得头！”
“四儿，你怎么说话？”
“怎么了？你我不都是少爷跟前的一条狗吗？”
“你、你……”
西门卿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横行贯了的人，突然受此挫折，恐怕也是破天荒头一回，心头忍不下这口气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西门卿却不打算替他找回这个面子。让他们吃吃苦头，知道一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好，免得太过自大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不自知。到时候那可是苦都没有地方哭，喊冤都找不到地儿。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还没有弄清这伙人的人来历，贸然行事，多有不妥。
说话间，那边醉汉子把小女孩举在空中，任凭小女孩又哭又叫着，两手两腿四肢不停地挣扎着，就不撒手，哈哈大笑道：
“谁买这个女娃娃，便宜买了，最后一个，只要五贯钱。有没有人要？没有人要，我就摔死了啊？”|
周围看的人议论纷纷：
“这个小女孩又黑又瘦，买回去不知道养多久才能做事，哪里值得了五贯钱？我看最多也就值三贯。”
“就是，看样子不过六七岁模样，就想要这么多钱，狮子大开口啊。”
“这样高的要价，还不如去抢得了。”
“嘘，小声点，你没看他那身肉，恐怕这小女孩来路也不会太正了……”
“就是，小心祸从口出啊。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啊。谁有这闲钱买一个不中用的小丫头片子？我看悬了……”
“又瘦又小，还要价这么高，不然买回去当童养媳，慢慢养着，也算是积德事一件。”
“那你买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没有这么多钱，七拼八凑的借恐怕也只能凑足一贯而已。怎么可能……”
……
真够操蛋的，没人买就要摔死！这得多么的禽兽不如，多么的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般没有人性的事情来？
西门卿这才真的见到了封建社会的黑暗性的一面来，面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残忍的摔死，这让灵魂来自后世太平盛世的西门卿简直无法听闻。更不能见死不救。无论如何，以自己的身份，买下这样一个女孩，应该只是举手之劳吧。
西门卿还没有说话，就听见有人到：“醉汉，三贯卖不卖？我最多出三贯！”
“三贯？老子养了这么多年，才三贯钱？亏你张得了口。老子在她身上花的钱早就超过三贯钱了。最少五贯，少一文都不卖！”
“难怪出手这么狠心，原来是个拐子。那小女孩落到这种人手里，真的遭了罪了。”
“啧啧，太可怜了，要不你就加点钱买下吧？”
那人摇摇头：“我哪有这么多闲钱当这个****啊，不怕你笑话，就这三贯钱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有人出面当和事佬劝醉汉子道：“壮士，你看看这小女孩，黑不溜秋的，身材相貌什么都不占一样，要五贯钱也太多了，要不大家各退一步，我来做个中，你降一点，他再加一点，四贯钱，卖给他，如何？”
那醉汉并不买他的帐，不屑地挥挥手，虽然离的还远，那个当和事佬的人还是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醉汉子道：“老子说了，最少五贯钱。少一文老子情愿听个响。爱买不买，少跟老子在这里墨迹。老子最是厌烦这一套，太不爽快了。”
这家伙态度这般粗鲁，又口出诳语，还真的让人接受不了。
甘当和事佬的人听了此言，摇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了。
“有没有愿意出钱买的？我数三下，三下过后，再没有人要，那我可摔了！不能让这个赔钱货耽搁了老子的脚程。一——”
那醉汉见无人再出言询问，就有些不耐烦了，把举着小女孩的手高高扬起，欲当场兑现摔死小女孩的诺言。手中的小女孩已经吓傻了，停止了挣扎，停止了哭泣。
周围的人也是一片惊呼声，担心之情
“二——。”
醉汉见无人吭声，并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紧接着就喊出了二。
|“慢着。不就是五贯钱吗，爷不差钱，我买了。”
西门卿见这醉汉子要动真格的了，这才慌忙向前一步道。
“是他，西门卿？他买这小丫头干什么？难道……禽兽啊禽兽，连这么小的女孩子也不放过！被他买回家，还真不如被这醉汉摔死来得痛快！”
不少人认出了西门卿，心里暗暗嘀咕着，咒骂着，扼腕叹息着。认识的人互相交流着复杂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