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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晨省暗潮(3)

一双紫瞳意味着什么,异域人?妖孽?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如此并不太平的天下而言,都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幸而这时候洛府门外一个破烂衣衫的化缘和尚经过,临走前留下了一张字条,上书一个大大的“瞳”字,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可不暗中所有人的心事。

洛老夫人左思右想之下,便将这个字给了这个身带“邪祟”的男孩,以期避过灾祸劫难,随后便放任不管了。本来也是,大伯不过庶长子而已,不过喊她一声母亲,离心离德的,她又怎会真的在意他的儿子?她在意的,不过是洛府的荣耀权位而已。

之后慕秋和慕远被舅舅带回古府,享了五年的天伦之乐,有人爱,有人疼,慕秋心头这一分怨气便逐渐散了去,如今看着洛慕瞳倒只剩下好奇了。

对上洛慕瞳的眼睛时,慕秋便觉得心中一跳,因为那根本不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眼睛!

如果是一个五岁孩子,就该像慕远那样天真无邪、水润清澈,时而灵动、时而迷惑、时而委屈……

但这个仅比慕远小了一天的孩子,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浓黑的瞳仁里的一抹幽光,就像是黑夜里的雪,白茫茫一片,澄澈而又泛着冷光!从那一双眼睛,便让人看出这孩子何等慧黠,何等天资!

然而那幽光不过转瞬即逝,让人恍惚间只认为是错觉。随后他便把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嘴唇一咧,圆乎乎的脸蛋上带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歪着脑袋笑得憨甜至极,简直弥勒一般,又透着孩子气的傻劲儿,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捏一把他肥嘟嘟的腮帮子!

一张口,甜甜嫩嫩的嗓音便蹦了出来,“三姐,早上好!小远,早上好!”

慕秋暗暗倒吸了口凉气。如果这个孩子刚才的表现不过是他寻常的冰山一角,便正合了一个词,“多智近妖”!

这一想心中便添了几分惴惴,低头看了看和那孩子同样年纪的慕远。

慕远原本站在她身边装石头,一声不吭的,却被洛慕瞳的这一声脆脆的喊声给震得醒了过来,下意识朝着声源看过去,就见洛慕瞳朝他挤了挤眼睛,极其热情友善的样子,当下也忘了慕秋的吩咐,朝着洛慕瞳咧嘴一笑。

然后又忽然想起慕秋的叮嘱,立刻收了笑意,忐忑不安地望向慕秋。

慕秋抿唇笑了笑,忍住心头浮起的异样,“小远,那就是比你小一天的弟弟,他叫慕瞳。以后你就是哥哥了,要好好照顾慕瞳知道吗?”

慕远眼睛一亮,立刻重重地点头。

“哟,咱家慕瞳乖巧的很,可不需要别人家的孩子来‘照顾’,这万一啊,把我好好的孩子教坏了怎么办,也跟着背叛祖宗了怎么办?瞳瞳,过来,上娘亲这儿来,有娘亲护着,可没人敢欺负你。”邵华芳一听慕秋言语,就立刻大声驳斥道。

慕秋笑道,“大伯娘这话如何说来?瞳瞳自然乖巧,小远也并不顽劣,本是一样的年纪,添个玩伴又如何。小远耳后一颗红痣,命理里可是极贵的,瞳瞳与小远接触,必定也是大贵的,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这可不了了大伯娘一桩心事?”

“你!”邵华芳脸涨得通红,被人戳中痛脚想必滋味并不好过,手指有力地指着慕秋,指尖却气得颤颤发抖,憋了半天却没有蹦出半个词来,最后只好冲着洛慕瞳怒吼一声,“瞳瞳,你给我过来!”

慕秋定睛一看,好家伙,两小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一起了,洛慕瞳凑在慕远耳边讲了什么,慕远撅着屁股认真听着,洛慕瞳一退开,两个人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一副亲密玩伴的模样。

可把邵华芳气得不轻!

慕秋嘴边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娘,切勿动怒。医理有言,百病气为源,气大伤身。”洛慕泽温声安慰一句。

邵华芳抬眼瞪视,浑身颤抖,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有个不懂事的小儿子拆台还不够,大儿子也来添一把火,这是要气死她啊!

众人都忍不住捂嘴偷笑,邵华芳立刻爆发,“笑什么笑!洛慕泽你给我闭嘴!洛慕瞳你给我滚过来!”

眼看邵华芳真的火气上了头,洛慕瞳也只好缩了缩脖子退开几步,走回她身边,却还是借着慕秋的衣角朝慕远暗暗比了个鬼脸,眼珠子转到眼角处,一副吊死鬼模样,逗得慕远嘿嘿直笑。

“好了好了,大嫂你也莫要太过激动。今日老夫人怕是身子有恙,见不了我们了。你可别把老夫人吵醒了。”朱明玉看够了笑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站出来安抚邵华芳。

果然,她话音刚落,正屋里就走出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来。

“朝嬅掌事。”众人齐声唤道。

这人是府里的掌事,任洛老夫人的贴身侍婢也有三十多年了,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自然情分是不一般的。如今老夫人还握着府中的实权,众人自然要对老夫人身边的红人恭敬些。

“三爷,大夫人、三夫人,诸位小姐,少爷,今日老夫人抱恙在床,应是不能出来见众位了。老夫人说了,大家的孝心都知道了,深秋露重,都回去暖暖身子吧。”朝嬅慈眉善眼,笑呵呵地道。

“朝嬅掌事,老夫人没事吧?”洛正名和朱明玉立刻摆出一脸担忧的神色,看着朝嬅。

朝嬅笑了笑,“多谢三爷、三夫人关怀,老夫人不过是宿凉侵体,已唤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只要拂过姜汤,休息一日,便可大好了。”

洛正名和朱明玉脸上神色一松,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朝嬅这边说完,便抬脚走到慕秋慕远身前,恭敬行礼,“奴婢拜见大小姐,三少爷。”

慕秋拉着慕远避了一步,受了个半礼,虚扶了朝嬅一把,笑道,“秋儿可受不得朝嬅姑姑这一礼,快起来。”

朝嬅眉眼舒展,望着兄妹俩的目光带着几分慈爱,“五年未见,大小姐出落地亭亭玉立,秀外慧中,三少爷也是气质不凡,若是老夫人见了,定是十分喜悦欢喜的。”

慕秋笑意更深,“姑姑过奖了,秋儿哪有您说的那么好。还不知祖母的身体如何了?”

朝嬅道,“还是大小姐孝心可嘉。老夫人身子骨还算是健硕,或许是要见您和三少爷心中欣喜,夜间辗转反侧,却是感染了风寒。又不愿与您病颜相见,所以……”

慕秋笑道,“秋儿省得。秋儿从西京带来了诸样小点,还望朝嬅姑姑带给祖母。”

“是。”

“那秋儿和小远便不久留了。”

“恭送大小姐和三少爷。”朝嬅微微低了低头,恭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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