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李大海摇头说：“不，叔，我要谢谢你，让我认清了他的为人。”他恨恨地说，“我要去狠狠地揍他们一顿，然后回老家！”
马明叹着气说：“你啊，你就是揍他一顿又怎么样？打废了他，你姐姐一问，你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她一定会很伤心。接下来呢，离婚。你也知道，在农村里离婚的女人日子是多不好过。”
“那你说怎么办？”
马明摇摇头，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走了几步，却停下来说了一句话：“在城里，一个打工仔死了是很正常的事。”
李大海虽然不知道马明为什么要帮他，但还是跑到市场的地摊上买了把折叠小刀揣在怀里。
夜里，刘国开没有回来，李大海轻车熟路地到了许秀秀那，在门口一听，果然，刘国开在这儿，他正和许秀秀说话呢。
“秀秀，明天是他的生日了，要不要准备准备？”
许秀秀娇嗔地说：“老公，我听你的，你说干啥就干啥，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刘国开笑了起来，说：“可惜工头的钱到现在还没有给，要不可以为他好好地庆祝一下。”
“老公，嘻嘻……”
听着里面的打情骂俏，李大海哪里还忍得住，他飞起一腿把门踹开。里面的人吓得跳了起来。“大海，你来这干啥？你……你想干啥？”
李大海吼道：“想干啥，我要杀了你们，为我姐姐出口怨气！”说着冲了过去，当胸刺了刘国开一刀。刘国开当场就倒地了，李大海抽出刀来，正要向许秀秀冲去，却被刘国开拼命地抓住：“大海，不要动她，她是个疯子！”
李大海愣在了那里，看看许秀秀，只见她还是嘻嘻笑着，侧着头看着他们，好像在看热闹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刘国开痛苦地说：“她老公是我的好朋友，两个月前在工地上做事时被上面掉下来的一块砖头砸死了，从此她就疯了。我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因为她想老公，所以就把我叫做老公了。我和她之间真没什么。”
“什么？”李大海还是不信，说：“可是你的朋友马明对我说你们是临时夫妻啊，还说你快要忘了我姐姐了！”
“马明？”刘国开叹气说，“他哪里是我的朋友，他就是工头啊！”
“啊？”李大海愣在了那里。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一看正是马明。马明得意得哈哈大笑说：“不错，你姐夫说得没错，我就是工头。不就是死了个民工吗，还要我赔十三万！刘国开啊刘国开，本来这女人已经疯了，我的钱也用不着拿出来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多管闲事，不仅收留了她，而且还时常带她到我这来要钱。那天我听说你妻弟来了，”他说到这，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李大海，得意地笑起来，“一看到他，我就感觉机会来了，所以我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这个冲动的年轻人就解决了我的麻烦。”他的确很得意，如此完美的借刀杀人计也只能是他想得出来了，刘国开死了，疯女人根本就不用管她，而李大海也得进监狱，就算警察知道了自己曾经挑唆过他杀人，但没有证据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马明正得意地笑着，突然就没了声音，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他揉了揉眼睛，没错，倒在地上的刘国开竟然站了起来，捂着胸口的手也放了下来，他的衣服上虽然红了一片，可是这么近的距离，马明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胸前的衣服并没有破。而李大海也若无其事地把刀子丢开，从身上掏出一个录音机来，“卡”地关上，交给刘国开。
“什么？”马明这时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中了他们的计了，狂叫一声想过来抢录音机，却被李大海一脚踢开，跟着他看到这个年轻人揪住了自己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很冲动，但不是没脑子！我不相信我姐夫会对不起我姐姐。”又转过头去对刘国开说：“姐夫，对不起，我以前误会了你。”
刘国开笑了起来，说：“傻小子，刚才真把我吓坏了。可当你的刀刺中我却没感觉痛、而且你又往我身上撒了番茄汁时，我就知道你在玩花样。你为什么会突然相信我了？”
李大海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来之前进到你的卧室了……”卧室是观察一个男人有没有与女人同居的最好去处。李大海在里面看不到有女人留下的踪影，所以很确定姐夫没有对不起姐姐，于是很自然地怀疑上了马明……李大海这时才知道姐夫不仅不是无耻之人，而且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羞愧地说：“姐夫，以后我和你一起照顾她！”
落水后的第三种答案
刚谈恋爱那会儿，赵小倩老是喜欢问钱明同样的一个问题――要是我掉下河去怎么办？如果是一般的男人一定会说我马上跳下去救你，可问题是钱明不会游泳，当然，如果他会游泳的话赵小倩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钱明支吾了半天后才说：“那我也跳下去，抱着你一块儿死。”赵小倩就点着他的额头嗔怪地说：“你啊怎么这么笨，你就不会去学会游泳？”
钱明很忙，忙得不可开交，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财会人员，各种繁琐复杂的账目等着他去做，根本就抽不开身子去学游泳。不久两人就结婚了。结婚后，钱明被提拔为财务总监，这是个听起来好听，可实际上却更加忙的活。赵温舞开始的时候很体谅他，但日子久了不免有些抱怨。
这天很晚的时候，钱明才回到家。赵小倩一边给他热菜热饭，一边说：“哪有你这么忙的，你说，我们结婚后我怎么感觉自己还是跟以前单身一样。不，还不如那时，那时至少你会抽空来和我约会，现在呢？”
钱明憨厚地笑笑，埋头吃饭。见他不说话，赵小倩更是有点生气了，说：“你就光会笑，不会说点啥？”钱明说：“我说啥？”赵小倩直噘嘴，说：“好啊，结婚这才多久你就跟我没话可说了。哼，你不跟我说话，我找其它的男人说去！”
钱明“呵呵”一笑，说：“我对你可放心得很。你不是那样的人！”
赵小倩翻着白眼，过去打了他一下。钱明顺势抓过她的手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是男人，我要挣钱养活你和未来的孩子。”赵小倩出神地说：“你说，我要是掉下河去怎么办？”钱明现在对这个问题回答得很熟练了，他说：“我去学游泳。”
“你傻啊，等你学会了我早淹死了！”
赵小倩这次问这个问题不是随口而说的，而是她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掉进河中。今天早上，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初恋情人王一凡打来的。王一凡高大帅气，大学时就是女生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两人度过了几年浪漫的大学生活。毕业后王一凡因为一心想去南方闯一番事业，而胸无大志的赵小倩只想过平静的过日子，因此这才分手。王一凡说他在南方经过几年拼搏后，终于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生意不错，于是想杀个回马枪，到这里立下脚来。现在他的新公司已经开张，终于有了时间，就想到了她。问她有没有空去述述旧。赵小倩点头同意了，应约而去。
地点还是大学门口的那间老咖啡店，这里被大学生们称为“情人角”，过去赵小倩和王一凡就常来这。这么多年没来了，咖啡店的一切摆设如旧。进了门后，赵小倩就看到了王一凡，他还是那么帅气，而且变得更加成熟了，举手投足之间是一派成功人士的气质。
两人坐着，喝着咖啡。轻柔的音乐若有若无地在耳边响起。在这样的氛围下，赵小倩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过去的日子，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如今她已经是有男人的了。王一凡笑着说：“回来后，我还是喜欢常到这里来一个人坐着。心里实在怀念那一段日子。”赵小倩说：“有些事越想越乱，与其牵挂，不如忘记。”王一凡直摇头，说：“不，那怎么可能忘记！我常在想，如果当初我不到南方去，我们已经……”
赵小倩慌乱地说：“别说了，我已经有老公了。”
王一凡笑了起来，说：“我没有让你抛弃他啊。我是说，人的心里很大，有时候可以试着去装两个人。”
一颗心可以装下两个人吗？赵小倩不知道，她无助地喝着咖啡，像喝水一样，越喝越想喝，越喝越头晕，她对自己说：“我不会是醉了吧？可是这只是咖啡而已啊！”这时候一双大手抱住了她的肩头，说：“别喝了，走吧。”她感觉自己全身泛力，整个人都靠在了王一凡的怀里，这是一个曾经那么熟悉的胸口，连里面“咚咚”的心跳声也是那么请熟悉。“走？去哪？”她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但好在王一凡只是把她送回了家，然后就告辞了。她瘫倒在沙发上，全身像醉了一样软绵绵的，很久都没有恢复。
赵小倩把眼前这个被她称为老公的男人暗自和王一凡比较，两人是没法可比的，钱明矮小，王一凡高大。钱明憨厚不善言谈，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账目，而王一凡幽默开朗，常常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些浪漫的气氛。如果王一凡毕业后没有去南方，那么自己也许早就和他结婚了。
钱明并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吃过饭后他就去睡了。等到赵小倩收拾好后回到卧室，钱明已经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王一凡又打来了电话约赵小倩老地方见。赵小倩推辞说自己还要上班，抽不开身。实际上她的工作是一家公司的业务员，每月只要完成定额就行了，根本不用天天去公司上班报到，她这么做只是不想让王一凡感觉她很期待和他见面。王一凡说：“没关系，你总有下班的时候的，说说看，你几点下班？”赵小倩随便说了个时间，王一凡说：“好，我就在那时老地方等你。”
时间过得真慢，赵小倩看着墙上时钟一秒一秒地走着，心里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很痛快地答应。那“嘀嘀嗒嗒”的时钟声就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地砸在她的心里，初时没感觉，越到后来越是焦躁。终于到了时间，她提着小包就冲出了门口。王一凡早已经在咖啡厅里等着了，见到她后，很自然地搂过她的肩。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自然了，他们开了房，上了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赵小倩的心里也在一天天地变化着。现在她的心里只有王一凡，钱明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房客一样，饿了困了才回家。当然，赵小倩也时常会对钱明产生一种内疚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比起跟王一凡时的快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又过了一阵子，赵小倩突然感觉到王一凡跟她的约会少了，他总是说公司里忙。赵小倩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突然被人抛弃了，显得很惶恐，她一会儿担心王一凡对她没有新鲜感了，一会儿担心是别的女人抢走了王一凡的心。终于有一天，她直接到了王一凡的公司。王一凡见到她来，显得很吃惊，说：“你怎么来了？有事吗？”赵小倩说：“你为什么老是避开我，是不是不爱我了？”王一凡直摇头说：“哪有这回事。只是……唉……”
原来王一凡的公司遇到了难关，他因为轻信别人，订了一笔合同，结果对方是骗子，把他的流动资金全骗光了。而他南方的公司因为在做一笔大生意，资金也抽不过来，正在左右为难时，实在没有心情和她约会。
这么一说，赵小倩才释然。她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一定会走出来的。”
几天后，赵小倩把一笔巨款交给了王一凡。王一凡很吃惊，问她是从哪来的。赵小倩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你放心用吧。你看，我的心已经属于你了。”
王一凡用这笔钱起死回生了，但赵小倩却出了事，因为这笔巨款是公司的业务款，警方一介入，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赵小倩因为挪用公款，被勒令如数退还，否则加重她的罪行。这天，王一凡拿着钱来帮赵小倩退还了巨款。赵小倩激动万分，在最关键的时候，王一凡没有像报纸电视上常说那样卷款私逃，她没有看错，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王一凡脸上却很黯淡，对她说：“你完全变了，我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可怕，我们还是分手吧，我宁愿天天生活在回忆里，也不愿看到你现在这样子。”
赵小倩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痛苦地说：“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你不是为我，你是为你的自私。你要真的为我，就不会拿公款来害我了。你伤害了我们之间纯粹的感情。对了，我已经把公司卖了，准备回到南方去。”
赵小倩目瞪口呆，一直到王一凡走后很久，她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公款补上了，赵小倩被轻判了缓期，出来后，她到家里把自己的东西全拿出来了，另外找了个地方住。然后打电话给钱明，离婚。
现在离婚已经变得很方便了，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已经没有夫妻关系了。从头到尾，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几个月后，赵小倩找到了新工作，日子也开始回复平静了，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路过拘留所，看到了里面一个矮小的人抱着被褥正从大墙里边走出来，竟然是钱明！赵明显然也看到了他，两人对视了半天，不约而同地一起迎了上去。
“你、你怎么会……”在赵小倩的印象中，钱明一直是那么谨慎行事的人，怎么会从这地方出来呢？
钱明淡淡地笑了笑，说：“没啥，有空没，一起去喝几杯？”
两人进了一家饭店，点了几个菜和一瓶酒，默默地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钱明上了趟卫生间，赵小倩没忍住强烈的好奇心，打开了他的行李。里面有一张刑满释放的证明。说的是钱明因故意伤人，被判六个月徒刑，赵小倩猛然发现，他伤的那个人就是王一凡。她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去公安局的一个熟人那，问起了钱明的案子。熟人说因为王一凡在她出事后想卖了公司去南方，却被钱明发现了，钱明要他把钱还出来，但王一凡不干，结果两人就打了起来。谁也没想到那么瘦小的钱明居然把王一凡打成了内伤……
赵小倩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王一凡会主动把钱拿出来，不是他有情有义，而是钱明用了某种手段逼迫他还钱的。钱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后还是一声不吭地喝着酒。赵小倩强忍着眼泪问道：“过去我常问你我掉下水后怎么办，现在你还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吗？”钱明笑了，说：“我不会游泳，抱着你一块儿死也不大现实，不过，我可以在河的上游搭一道爱的堤坝拦住水……”
话没说完，赵小倩已经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痛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