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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莺哥

苏榭站在枇杷树底下等着,等的有些心急,不时往里张望一下。屋里没什么动静,只是偶尔传出几声咳嗽声。

刚才知道他在休息,自己还可以告诉自己慢慢等着,等他睡醒,但现在已经知道他醒了,明明知道他就在屋里,却不得见,这种感觉最是折磨人。

苏榭开始来回踱着步子,这时有一个小丫鬟急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跑到屋门口停下,扶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喘了几口气后才道:“尊爷,公子在、在吗?”

其有些不匀,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沉默一会,屋里传出尊的声音。

“什么事?”

小丫鬟答道:“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妈妈说请公子您准备一下。”

“我知道了。”

还是尊的声音。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苏榭虽生在吐蕃,但从小就被弓月城老城主引导、或者说逼迫着读四书五经,还有一些儒家经典的书籍,颇为懂得所谓汉人的礼数,后来他才知道老城主这样做的深意。

若不是如此,以吐蕃人素来的蛮性,说不定早就冲进去了。

苏榭正等的着急,忽的—吱—呀—一声门打开了,苏榭紧着步子往前走了走,但步履从容,一点未泄露心中的急切。

子鸢怀中抱着那把桐木琴,像小孩子抱着自己最珍爱的玩具那样双手环抱着,如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它。

他走了出来,尊紧随其后,撑着那把竹青伞,亦是小心翼翼的。

苏榭看着子鸢无一丝表情的向自己走来,好像没看见自己一样,心里莫名地感到难过。

苏榭望向尊,尊摇摇头。

不见。

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苏榭忽然伸出手臂拦住去路,尊如一条警惕性极高的老鹰一般,反应迅速敏捷,动作快的苏榭都没有看清动作,手已经钳在了膀子上了。大概是力气大了些,苏榭低头闷哼了一声,但还是强抬起头来直视着公子子鸢。

公子子鸢缓缓抬起玉葱般柔若无骨的手,干净白皙,骨节分明,修长纤细,比女子的手还女子,这是一双戏子的手,也是一双抚琴的手。

尊看懂了子鸢的手势,放开了抓住苏榭膀子的手。

“借过。”

依旧只是淡淡的两个字,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漠视。

苏榭忽而笑了,笑的有些淡淡的哀伤。

尊的脸上并无太多的变化,他跟着他时间已经不短了,他很清楚他的性格: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写在脸上,单纯的如一个孩子。

苏榭并没有闪开身子,还是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那眼睛很美,那是属于少年的眉眼,入不得画,再传神的丹青也勾勒不出那一抹灵动,那一抹无邪。

只需一眼,便足以倾国倾城。

但眼神却是极冷的,冷彻骨。

微微咳嗽一下,弯下腰去,放下那把桐木琴。直起身来,被咳嗽带出的泪珠**的如一把小刷子般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几下,缓缓扬起,露出一双妩媚生姿,冷艳至极的细长桃花眼。

眼睛定定的看着苏榭,眨啊眨的,似经不起西风的吹拂的秋叶般,瑟瑟地凭空令人心生爱怜。

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是如此的快,或者也许是自己被他的眼睛迷惑了心智,待得发现的时候,一把精致小巧的蝴蝶刀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了。甚至连尊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刀很锋利,上面泠泠闪着寒光。小刀入肉很深,一丝血色渐渐晕开在脖间,也许是因为刀太锋利了,苏榭没有觉得很疼。

他指尖扣着蝴蝶小刀,妩媚的桃花眼中却是清冷,剪水双瞳,未起微澜,眼角挑成凌厉的姿态,唇薄如削,只是脸有些苍白。

“咳咳咳咳。”忽然咳得厉害了起来,弯下腰去,手无余力去控制蝴蝶小刀,顺着苏榭脖子缓缓滑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公子?”尊担忧地看着咳嗽不止的公子,紧张地凑过去,却被子鸢用手无声挡了回来。

苏榭静静地看着咳嗽不止的子鸢,道:“为何对我避而不见?”

咳嗽稍止,有些微微喘息,待得平静之后,才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只是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苏榭惊道:“你知道!?”

消息真是够灵通的。

子鸢伸出手去,尊立刻上前搀扶着他缓缓直起身来,他从怀里抽出一方白色帕子,仔地擦拭着蝴蝶小刀上的一丝血痕,轻声道:“是的,我早就知道。”

苏榭近乎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指的是什么呢?

心中的不确定已经被证实,他猜到了,只是想听他亲口证实。

子鸢的脸慢慢靠近苏榭,慢慢慢慢,移动到很近的距离彼此能感觉的彼此的呼吸,苏榭几乎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在自己脸上划过的痕迹,有一丝痒,子鸢伏在苏榭的耳边轻声道:“是的,我早就知道,就在我决定让你见到我的样子时候,我跟她是不是长得很像?”

苏榭在心里摇摇头:不是样子,是声音。

刚才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当面纱被风拂开的一霎,惊鸿的一瞥,让苏榭想起了那个人,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还是不确定的,是声音,声音是无法相像的,因为那只是一个感觉而已。

只为了得到一个答案,苏榭奋不顾身,不放过任何一个寻找她的机会,纵然渺茫。

浑身一震,回忆如涨了翅膀般飞回到过去,那一夜婆娑雪,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一条老黄狗,一间破茅草屋。

尊不知道这个看似很暧昧的动作带给苏榭多么大的震撼。

苏榭嘴唇嗫嚅了好久才勉强把话完整问出口:“你是莺——哥?”

“呵,”子鸢忽的掩唇轻笑一声,道:“莺哥?莺哥早就死了,不是吗?是被你害死的!”说的后来语气渐转凌厉,隐隐带了几分杀气。

“你不是莺哥?”苏榭惊道。

“我是她哥哥。”

“对啊,我倒是痴了,她是一个女孩子。不过你的声音,还有你的样子,是那么的熟悉,让我一时恍然了。”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苏榭怔怔道:“是我对不起她。”

“不,是她自作自受,这是她的命,她生来该有的劫数,而你就是她的劫数。”

子鸢说完俯下身去,重新抱起那把桐木琴,对着苏榭淡淡开口道:“借过。”

苏榭眉头深锁,沉默良久,再一次横身挡住子鸢的去路,道:“你打算拿海棠怎么办?”

“我是宁王殿下的人,他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不要去管她了,小心狗急跳墙。”

“你是怕我打乱了你们对付宁王的计划吧,这个宁王可不包括海棠。”

“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她自愿的,没有人逼迫她。”

“是吗?可是我就是要管,暂不论我是宁王的人,就凭你们这利用人的感情的做派,我就看不惯。”

“你完全可以把这一切跟你宁王说清楚,那样海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那她就会死。”

“她是你的知音吧,你就忍心?”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宁王的,但我必须用我的方式解决。”

“良禽择木而栖,宁王终究不是你的伯乐,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哦?那敢问阁下谁又够得上伯乐这两个字呢?”

“临淄王李隆基。”

“呵,”公子子鸢轻笑一声,道:“阁下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真的是很不高明呢。”

“这不是挑拨离间,而是事实。我欠莺哥的太多了,只是想弥补一下。”

“收起你虚伪的同情心吧,人都已经没了,弥补还有什么用?再者,我的生活,你没有资格插手。”

“我只是不想看你帮宁王为虎作伥。”

“放肆!”尊上前一步,伸手就朝苏榭胸口劈去,却被子鸢挡住,子鸢淡淡道:“多谢阁下美意,我们各为其主,将来若真到了刀剑相向的一步,我是不会因为你的美意而手下留情的。”

“好吧,看来说服你得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呢。不过海棠,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这是我们组织内部的事,阁下觉得自己应该问吗?”

“呵呵,所谓知音难求,一曲高山流水,一把古琴,一把古筝,真不愿意看这绝配成为绝响。”

子鸢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我注定是要陪她走完一条路的。”

苏榭道:“你又何必?”

子鸢道:“你曾经有过知音吗?若有过,你才会体会什么叫做真正的高山流水,生死以酬。”

“以身试情的苦果得由你自己吞。”

“这果是苦是甜,只有尝了才知道。”子鸢把手覆在苏榭的胸膛上,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这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薄凉的。”

苏榭身子又是一震,子鸢用手推开他,抱着那把桐木琴缓缓向前园走去。

“放心,我会尊重她的选择,我此行只是来送她一程的。”

放心?苏榭笑笑,恐怕会让你失望了呢。不过这也难说,对于一个人来说知音跟爱人比哪个更重要?海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苏榭心里是没底的。

自古好事难以两全,两情相悦的人未必真正懂你,真正懂你的人你们未必相爱。如果要你选择一个,你会选择哪个?也许很多人可以能轻易做出选择,但如果是让你放弃掉一个呢?恐怕就难了。

取舍之间,必定是有得有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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