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不过是想把我逼了那绝路上去。琴岩,你一直问,昀息究竟想干什么,那你又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想干什么?”琳琅声音悲愤,眸子里满是血丝。
琴岩身形顿了顿,转面看向琳琅,眼底尽是妖娆的雾气。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捏住琳琅的下巴,“我?我要,他所有的一切。”
琳琅避开他的手,定定望向他不出声。那眼泪,终是忍不住。落在琴岩手背上,竟烫得他心里微微一惊。连收了手,转过头不再看她。
琳琅起身下了马车,无比沉重的开口:“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遵守你的诺言。”
“我会的。明日,你去找慕凉风,记得要告诉他,你已经决定要和他在一起。”
慕凉风这日听得琴岩找人托来信,居然是琳琅要见他,并不打算去。心中却也疑惑,为什么会是琴岩来告诉自己。
眼见午时将近,心里迟迟不能平静下来。她找自己,究竟是什么事呢?想了无数个可能,又一一推翻。她都已经那么明了的告诉了自己,她都已经在新婚当晚抛下了这里的一切。她宁愿自己恨她,也要去证明对柳昀息的如海深情。那现在,还有什么可说?
慕凉风紧紧捏住了拳,心中孤风冷雨凄凄一片。
此刻一个白衣男子却推门进了来,慕凉风定睛一看,竟是苏锦。
“我才走了这么几天,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苏锦坐至他身旁,不紧不慢的开口。
慕凉风没心思和他打口舌,“你不要老是这样神出鬼没好么?前段时间就不知道又去了哪里,现在知道出事了,才肯回来?”
苏锦知他心里那苦痛滋味,又不知该怎样安慰。今日游涯让自己来劝说他去见琳琅,他自己心里是极其不愿意的。从小,他就疼凉风如亲生兄弟,如今,却要为这场恩怨,将他无辜的拖进来。
他不明白,更是不清楚游涯何时已经变了。但是他知道,现在只能用这个办法,去和柳昀息一搏。
"你不打算去见她?”苏锦说到。慕凉风摇头,“见她?呵呵,她是暗月的人,分明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你不也知道么。”“我知道这会让你很难做,可是,这是你皇兄的意思。我们不知道柳昀息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这一次,你皇兄自有部署,你就留她在府里便可,凉风,你只当这次,是你在利用她吧。”苏锦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他无法再说出任何更深的劝词来,他不忍。
刚走到门前,慕凉风拉住他,“你知道柳昀息想干什么吗。”苏锦稍有疑惑,“他派琳琅接近你,好像是为了你身上的兵符,要兵符,是要反?可当初那么好的时机他不反,为何等到现在?”
“当初不要,不代表他如今不要。”
“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他心思太过缜密,为人又深不可测,这次琳琅进府,你可探探她口风。”苏锦走后,慕凉风一时呆在那里。柳昀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皇兄与琴岩又用了什么办法让她离开了柳昀息?她明明那么爱他。现在,他究竟该怎么办。。她这样骗过自己,怎能再去相信她。他心里一时如乱麻纠结,怎么都理不出头绪来。
可那心的最深处,那个人的影子,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晃动的。他拼了命去忘记,去恨,都是徒劳。
只愿一生,爱一人。即使她曾经背叛过,即使她从未爱过自己,他却还是甘愿。慕凉风的脑子里却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来,让他不禁笑自己的痴傻。
便叫人备了马,往那苏州河畔去。远远的,便见得那一身湖青色的衫子,眉目如雪,绸缎似画。静静立在那里,寒风打过来似是要将她吹入那湖里去。
之前心中种种质问愤恨在见到她的这刻尽数化为了心疼,连连解了身上的端罩给她披了去。“你怎的穿这样少,没见这雪都还化着吗?”
琳琅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一惊。听他语气仍旧温和,心内愧疚更深了一分。久久不知如何开口。
慕凉风也就陪她这样站着,内心更是万千思绪。直至那日头快擦了黑,慕凉风终于开口:“你叫我来,就是这样陪你站着吗?”
琳琅站得久了,手脚早已冰凉,却仍及不上心内绝望。听他终于问起,也便狠了心说了。“对不起。我这次。。。”
慕凉风心里一沉,打断她,“不必多说了。”
“凉风,天作证,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可是,我没有法子。我真的没有法子。”说到这,琳琅声音已经哽咽了几分。她这话是真挚的说给他听的,她确实最不愿伤的,便是他。只是,这命安排了是如此,她连怨,都不能怨。
沉默良久,慕凉风将她身子扳过来面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到:“我不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肯定是与他有关。要回来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琳琅点头,他继续说到,“第一,既然离开他,那就彻底一点,我们择日成婚。”
“成婚?”琳琅有些诧异。“怎么,你不愿意?”慕凉风看着她,眼神里又多了一丝伤痛,“你不是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的么,呵呵,肯为了他再回到我身边,却没想过回来会是什么结果么!”
“不,我愿意,可是,难道不委屈你吗?”
“你愿意便好,其他不用多管。第二件事,你必须告诉我柳昀息的目的。”他眸子里多了一丝恨意,“暗月轩,究竟想干什么!”
琳琅苦笑着摇头,“他的目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会知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之前是为了兵符,可他要兵符真是为了谋反吗,这未免太过简单了。”
"你最好不要骗我。”慕凉风说到。
“事到如今,我还有骗你的必要么,琴岩如此安排,不过是仗着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好让我成为一张日后能威胁到他的牌,可这次我回到你身边,必然会与他决裂。你们太不了解他,他的心中本就有太多的恨意,再加上我的背叛,他的恨意只会更深更重,我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更甚,他会亲手毁掉我。”她声音略带着颤抖,语气凄然,眼神也是空洞一片。
“琳琅,这是我,信你最后一次。”面前的少年眸子里满是决然,更隐隐流着一丝柔情。琳琅点点头,不再看他。此刻她什么都再听不见。兜兜转转,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只是这一次,她再无想念他的资格。而他,会怎样的恨自己?
柳昀息这天整日都未见琳琅,便上了她屋子去敲门,良久,却无人应声。推了门进去,一切都完好无缺,只是人不在。他心里,却突然像少了块东西似的,怎么都通畅不起来。便进了屋子坐下,细细端详起这屋里的器物来。
并无什么贵重的东西,她向来都素净的很。那床边的雕花木柜门有些打开了,他不禁笑笑,定是出去时没关好。
伸手去关,却撇见里面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面装着些小物件。他随手捡了件拿捏在手上,记忆却突然空前清晰起来。
这,是他刚带她回暗月那年,给她在山上捡的小石头,若是没记错,那背后,还刻着她的名。他用手细细摸了摸,不禁微微一笑。果然,刻着小小的两个字:“琳琅”。可仔细看去,那字下面竟多出了几行:我心匪石,不可转。接着的,便是他的名——昀息。
他的手微微开始颤抖起来。朝那盒子里看去,以前的记忆便一幕幕翻出。全都是他随手丢给她的小玩意。而她,竟妥善安存如珠玉。
他是明白的。她情深至此,他是时候,给她这些年的付出一个答复了。他现在,终是可以给她一个名分,让她穿上只为他而红的嫁衣。这一生,他定不再推她至水深火热,定不再负她。
想到这柳昀息微微笑起来,心内比任何时刻都要满足。将那盒子捧了出来放在桌上,正欲一件件细细的看,却撇见茶盏下压着一封信。
打开来瞧了,柳昀息只觉从头到脚只剩了冰凉。突然一阵寒冷从肺腑里灌涌而至,只觉撕心裂肺痛的袭来,那血肉迸裂,随着一口血水翻至喉头。人也随之无力的倒下。
他强忍着痛楚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子离此时路过,见他身形不稳,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心下大惊。忙走了过来扶住他:“昀息,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他已无力,只紧紧捏着那带着血了信颤抖不语。子离忙拿了过来,见那笔迹娟秀,是琳琅向来所书的小楷。而内容竟是决绝无比,让人心寒。
“她,去了慕凉风那里?你呢?你又是怎么了,绝不是这信让你这般。”子离有些急的说到,拿起他手腕细细将脉一把,脸色骤变。
这是毒。天寒毒。
柳昀息面色苍白,这一下来得猛烈,加上心内悲痛,竟是伤至骨肉肺腑里去。
他挣开子离朝门外走去,他要去找她。她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离弃自己。不,他不信。他死都不信。
他要搞清楚,她的不告而别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