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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秋日的下午,凉爽的风从身边扫过,天空中那一轮旭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西移。

暮子妍站在花园之中,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变红的枫叶,眼中落满了赞叹之色。

这样的景色,是住在凌国之时,从来没有机会见到的。

在南方,根本就见不到枫树的踪影。

清颜她们三人在她这里呆了很长时间,方才离去。

三人这一走,房间里顿时变得非常静谧无趣。

是以,她这才想起出来走走。

毕竟,从回来之后,她就没有见过尉迟隆裕的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然,当她正看着眼前这风景,神思却早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之时,却突闻有脚步声从大厅的方向快步走来。

她一听这声音,当即抬头看去。

果然,只见尉迟隆裕正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朝着暮萱园的方向大步走来。

当经过这边的花园之时,他很明显的脚下步伐一顿,朝她所在之处看了一眼。

可即使只是一眼,还是令暮子妍的心跳顿时乱了频率。

不知道他会不会走过来?哪怕只是跟她说一句话也好啊。

她一面心跳如鼓,一面又抱有一丝淡淡的期待。

可惜的是,期待最终还是落空。

他只是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再度挪动脚步,大步离开。

回到暮萱园之内。

暮子妍见状,心里一阵失落,脚下步伐却已经不听使唤地也朝着暮萱园内走去。

只是,她还未踏入大门之内,却被正巧从门内出来的江驰出声叫住。

“暮子妍,你就住在这里?”

江驰眉梢一挑,仿佛才知道她住这里一般,眼中满是一副意外之色。

“是啊,这是尉迟隆裕住的院落。”

暮子妍见状,只得堪堪收回脚下步伐,转身与江驰说道。

说话之间,江驰已经来到她面前,脸上神色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着说道:“我初来乍到,你也不带我熟悉熟悉环境?”

“呃……这……”

暮子妍心下略一思索,的确,江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跟赤炎他们的交情又很一般。好像也只有自己能带他在这里熟悉熟悉环境了。

是以,犹豫半晌之后,她只好不是非常情愿地答道:“好吧,你跟我来。”

接下来,尉迟府的前院儿后院儿花园里草坪上小径间,几乎处处可见暮子妍与江驰的身影缓缓走过。

二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皆是面带笑容,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这样的一幕,不少府里的丫鬟婆子下人们都亲眼所见。

以至于,没多会儿工夫,流言便开始在尉迟府内四处蔓延开来。

“那暮子妍郡主这次跟少主出去一趟之后,毁了容的脸居然好了。而且还带了一个长相英俊帅气的男人一起回来。俩人在花园里谈笑风生的模样,让人看着好生嫉妒。”

“是啊是啊,我看那男人长得虽然比我们少主还差了一点儿,不过跟暮子妍郡主站在一起,倒还挺配的。”

“人家那叫郎才女貌。”

“对对对,就是郎才女貌。”

“……”

只一个下午,尉迟府内几乎所有的下人们都认为,暮子妍嫁到北域来,虽然少主没看上她,但是,她跟那个从江府来的年轻小子倒是天生一对。

俩人看起来也的确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而暮萱园内,尉迟隆裕回到书房里不久之后,赤炎和赤罗二人便稍微迟了一些从外面进来。

“怎么这么慢?”

尉迟隆裕见他二人这才来,当即眉头一蹙,一副不甚高兴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刚才我们来的时候,看见江驰那小子正跟暮姑娘在花园里闲庭信步。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得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赤罗故意将他与赤炎的所见所闻说给尉迟隆裕听,就是为了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只可惜,尉迟隆裕到底不是整天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

他闻言之后,只是轻啜一口杯中茶水,而后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哦?是吗?”

赤炎和赤罗见状,不由彼此对视一眼。

俩人眼中皆是写着明显的疑惑之色。

难道说,少主真的对暮姑娘没有半点儿情分?

一直以来他们都猜错了?或者说,理解错误?

殊不知,尉迟隆裕脸上虽是一副面不改色无所谓的模样,端着茶杯的手,却不自觉间捏紧了杯子。

只是,这样细小的动作,连他自己都全然不觉……

当天晚上,出乎暮子妍预料的是,晚膳时分,尉迟府主竟是亲自设宴款待。

而邀请的客人,却只有她一人。

这般的盛情相待,让她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坐在椅子上的屁股,更是只觉如坐针毡一般。

就更不用说那一桌子的美食,她几乎都没吃多少,只暗自揣测着尉迟行的目的。

终于,只见尉迟行面露一抹慈祥的笑容,缓缓放下筷子,而后开口说道:“暮姑娘,以前是裕儿不懂事,竟然让你做他的贴身丫鬟。如今,以你之能,做这丫鬟岂非可惜了?”

“府主大人,我不明白。”

暮子妍闻言,却是眨巴着一双眼睛,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解。

“你在那山洞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都听说了。”

尉迟行这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方才继续说道:“听说你现在已经有蓝级高阶的实力,可有此事?”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暮子妍自然也不隐瞒,这如今只怕就快要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

“老夫也没有别的意思,暮姑娘,这么多年,你隐藏得的确够好。”

尉迟行这话,很明显的,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而暮子妍闻言,心里却只觉一阵错愕。

难道说,他知道自己早就会魔法了?

是以,她不由抬起双眼,看向尉迟行。

而此时,他也正朝着她看来。

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中,此刻正闪着一抹精光,让暮子妍几乎觉得无所遁形。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要被尉迟行看穿了一般。

但是,面儿上,她却仍旧故作镇定。

心下心念快速飞转着。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尉迟行应该也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

所以,她故作懵懂地看着他,而后道:“府主大人,我并没有隐藏什么。”

“呵呵,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的确如你所说。只不过,老夫有一事相求。”

尉迟行忽然间话音一转,放低了姿态,用十分诚恳的语气与暮子妍说道。

“府主大人,你说笑了,您哪有什么事情能求着我啊。”

暮子妍不大自然地微微一笑。

可是,尉迟行却并不管她说了什么,而是继续自顾自说道:“你也知道裕儿喜欢暮子萱。现在,他为了得到她,决定一年以后攻打鲁国。这中间,胜负尚且不说。老夫看得出,你喜欢裕儿。我不奢望届时你能够帮裕儿的忙,但是,我希望,如果可以,你能够尽量说服你爷爷让凌国不要出手帮忙即可。”

“什么?府主大人,你说尉迟隆裕要攻打鲁国?”

暮子妍闻言之后,却是当即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是的,的确如此。”

尉迟行见状,垂下眼帘,脸上的神色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毕竟,暮子妍来到北域之后,他们属实说不上对她有多好。

如今却恳请她帮忙阻止凌国帮忙鲁国,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却又不得不为之。

毕竟,别的国家先不说,凌国与鲁国几乎历代姻亲,这中间的盟友关系是非常坚固的。

若是他们攻打鲁国,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对手,并不只是鲁国这一个国家。

届时,若从距离上来说,凌国若是派兵支援,速度是最快的一个。

所以,他才会先出此下策,利用暮子妍喜欢尉迟隆裕这一点,让她帮忙说服暮启东。

而暮子妍听闻这个消息,心里却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一片波澜起伏。

虽然她早就料到尉迟隆裕会做些什么,但是,她却并未想到,他竟然想要攻打鲁国。

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届时战火弥漫,苦的可是平民百姓。

难道他不知道吗?

还是说,他明明知道,却为了暮子萱,已经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没有别的想法了,只被这个突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一般。

然而,就在她一片混沌迷茫不知所措之时,尉迟隆裕低沉的嗓音却陡然间响起。

“父亲,你不必为此事找她。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暮子妍闻声,则是怔怔然地看向他,语气中充满不敢置信地问道:“府主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打算攻打鲁国?”

“是。”

尉迟隆裕沉声回答,双眼目光紧锁在暮子妍身上。

如深潭般不见底的眼眸里,写满了一片坚定之色。

“好,我知道了。”

暮子妍缓缓起身,此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如游魂般飘然离开了此处。

徒留尉迟行与尉迟隆裕父子两人在饭桌跟前,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父亲,你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她?”

尉迟隆裕话语中尽是责问之色。

显而易见的,他对尉迟行的做法感到很不赞同。

“你放心,她不会乱说的。”

尉迟行却是一副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模样,端起酒杯,一脸怡然地小啜一口杯中酒水。

“我知道她不会乱说,可是……”

尉迟隆裕说到这里,突然不知道接下去自己想说什么。

他知道她不会乱说,可是,他心里却忽然间觉得非常不安。

这种慌乱的感觉,令他觉得非常无措。

暮萱园内,此时夜色正浓。

院子里的长廊上,一盏盏灯笼在秋日的晚风中轻舞摇曳,照亮了行人脚下的路。

尉迟隆裕回来之时,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暮子妍居住的房间。

本以为她应该已经睡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房间的灯,竟还亮着。

而他,则是清楚看见她正站在房门前,目光,正直直朝着他看来。

是以,他脚下步伐略一踌躇,犹豫片刻,还是转向朝一旁走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他大步来到她面前,看着她的双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等你回来啊。”

暮子妍却是回答得理所当然,只是,说话的语气,显然并不好。

“等我回来?”

尉迟隆裕看着她这一脸沉静的模样,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暴风雨袭来前的征兆一般,让人觉得非常不安。

“是啊。我很惊讶。”

暮子妍开了个头,口中话语却是不再继续。

而尉迟隆裕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暮子妍见状,看了他一眼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我很惊讶,你为了得到小萱,竟然要攻下鲁国。”

“呵,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尉迟隆裕却是嗤笑一声,对此并不以为然。

“难道我没跟你提过吗?”

“有吗?”

暮子妍闻言,秀眉微蹙,却并未想起他是不是与她说过这事儿。

“或许是我记错了。”

尉迟隆裕见状,眼眸微垂,一笑置之。

而暮子妍却忽然抬头看着他说道:“你一定非要这样不可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尉迟隆裕闻言,眉头也是紧蹙起来,双眼深深地看着她。

“你就这么喜欢她?非她不可?”

她说话的语气忽然间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话语间甚至夹杂了一丝质问之色。

“是,非她不可。”

尉迟隆裕见状,也是坚定回答。

“不惜一切代价?”

暮子妍继续追问。

明知得到的会是什么答案,但却还是宁可将自己伤个彻彻底底才甘心。

“是。”

这一次,他只用一个字,便让她的心再度碎成一片。

“好。很好。”

暮子妍除了说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语毕,她直接转身,拉开门就打算快步走进去。

“你什么意思?”

尉迟隆裕见状,却是及时拉住她的衣袖,冷声开口问道。

“没什么意思,尉迟少主,我提前祝你顺利攻下鲁国。”

暮子妍冷声说道。心里此刻只觉复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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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弋舟,1972年生,青年新锐作家。有长中短篇小说200余万字,见于《作家》《花城》《人民文学》《天涯》《青年文学》《上海文学》《大家》《中国作家》《山花》等文学刊物。著有长篇小说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