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琴妃又被请到了永福宫。
永福宫的舒兰殿内，两妃坐镇。
燕儿被宫人拖拽进来，虚软的瘫在地上，神色憔悴，苍白的脸色上透露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她的头发早已凌乱，将脸遮挡了一部分，嘴唇干裂，眼神有着离散。
琴妃打量了两眼，很清楚她是受刑过度导致。
兰贵妃并没有讯问燕儿，而是叫来了月贵人的贴身宫女芸香，说道：“芸香，把你昨日看到的事情再讲一遍。”
“是。”芸香侧眼看了看燕儿，吓的心里一慌，定了定神，方才说道：“昨日贵人与珍妃娘娘说话，奴婢就跟在身后，却不料突然被人从身后撞开。后来才看清是锦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燕儿，她撞开了奴婢与珍妃的宫女碧荷，把月贵人推进了湖里。贵人被救起来后，刚一迈步就滑倒，想不到，竟有人在贵人的鞋底上涂了浆糊。这分明不是意外，是有人精心预谋要害贵人。奴婢恳请贵妃、琴妃明察秋毫，为贵人做主！”
“嗯。”兰贵妃微微点了点头，侧眼向琴妃笑道：“昨日我们问审，燕儿抵死不招，只说是意外。如今这芸香又是一番说辞。若再用严刑，恐有屈打成招之嫌，我也不想招人微言。我有个想法，不如就将昨日事发时在场的人全都叫来，并珍妃、乐妃及锦妃也都请来。有异议，大家当面对质，有冤屈的，也可当面申辩。你看如何？”
琴妃心内微微一转，笑道：“贵妃提议甚好。”
不多时，昨日在湖岸的所有人都到了永福宫，虽人数众多，但寂无声响。
殿内设座，兰贵妃依旧主位，左侧琴妃、乐妃，右侧云锦、珍妃。各自的宫女太监们都站在自家主子身后，余光瞥向受刑后的燕儿，不无同情。
环视后，兰贵妃笑道：“人都到齐了。”
琴妃却出声说：“贵妃，我觉得还应再请几人来。”
“哦？”兰贵妃不解。
琴妃说道：“昨日虽是我四人与月贵人走在湖岸，可因是皇后千秋，湖边宫人后妃众多，难免有混杂。我记得，昨日还有几个景云宫的贵人离湖岸较近，她们身边的宫女也皆跟随着各自的宫女，同在景云宫内，宫女们之间多有私交甚好的，昨日她们趁闲暇一处结伴玩笑也在情理之中。因此，我觉得应当将她们都请来，以备查询。”
兰贵妃一听就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恐怕，请景云宫的贵人们是假，她真正想请的，是同住景云宫的叶常在。她言之有理，又同为审理之人，若刻意撇开自家姐姐不请，定会引人猜思，纵然审出结果也不能服众。
思及此，她笑着赞同：“琴妃考虑的是，那就将她们一并请来，也请玉常在。”
宫人领命，立刻前往传谕。
趁着此时，云锦望向趴在冰冷地面上的燕儿，哪里还有往昔活泼的影子。
在这件事里，她不能救燕儿，毕竟其伤害的不是一个贵人，而是皇上的子嗣。抛开其他不谈，但说齐啸天，就他以往不经意的言谈可以看出，对于子嗣他定是重视的，她不能冒险引他反感。
常言道：不做狠心人，难得自了汉。
燕儿的苦是受定了，但愿能保命就是幸事，此事的关键，还要着落在琴妃的身上。
“臣妾给诸位娘娘请安。”叶玉儿跪身行礼。
对于被请到舒兰殿来，她已有了主意，并一路交代了小双对答之事。自认胜券在握，信心十足，余光挑向云锦，不无挑衅。
云锦冷睨过去，手中的茶盖悠悠旋转，对她欲除之而后快。
云锦心内冷笑：叶家这两个女人，算起来应当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可笑！她不稀罕！娘一生的委屈，她定要叶家人加倍的偿还！
“现在人齐了吧？”兰贵妃笑问。
“是。”琴妃笑回，随之说道：“我承皇上之命，协助兰贵妃一同审理此事，自当为贵妃分忧。今天审理的人员众多，不妨由我来问，贵妃觉得何处不妥，再详加讯问。如何？”
兰贵妃自不好强驳，应允道：“也好，就有劳琴妃了。”
“贵妃言重，应当的。”琴妃颔首，令人拿了清神醒脑的鼻烟壶，凑到燕儿鼻前，让她嗅了些。少顷，待她意识稍稍清明，这才问道：“燕儿，刚才芸香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燕儿微微点头。
琴妃又问：“你可有异议？”
燕儿艰难了抿了抿干裂的唇，张口难言。
“给她喝水。”琴妃说道。
宫人端了碗凉水递到燕儿嘴边，她早已是干渴难耐，更兼着浑身滚烫，低头就将一碗凉水喝了个干净。
缓了缓气息，她说道：“奴婢、是无心的，不是故意害月贵人，至于鞋底上的浆糊，奴婢毫不知情。望娘娘明察。”
琴妃听了，冷声斥道：“强词狡辩！依你说撞人是意外，哪有那样巧合的意外？小小的宫女，跟随伺候竟这样心不在焉，即便是无心也是大罪！再者，谁能证明你是无心之过？”
燕儿知道别人都不会轻易相信，急切中忽而想起一人，忙说道：“小双可以为奴婢作证！”
这话出口，所有人神色微变，各付思量，空气都转变了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