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蔷薇院,云锦端了茶呆坐,在心内一点点的想着这件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都从她脑海中走过。她也不得不对兰贵妃可能采取的种种手段进行猜测。
她看得出来,叶玉儿已经十分心虚,而兰贵妃故作不适,一定会有动作。
翠翘一直站在她身边,见她眼神一动,这才轻轻问道:“娘娘,你看……”
云锦端起冰冷的茶啜了一口,说:“兰贵妃一定会想尽办法毁灭证据。刚好在查御膳房的时候她闹病,可见,关键就在浆糊上。你没看见叶玉儿的脸色吗?哼,找人时刻盯着叶玉儿,还有她身边的小双。”
“我已经吩咐了人。”翠翘说。
云锦点头,又说:“我觉得良贵人知道内情。”
“良贵人?”翠翘不解。
“只是感觉。”云锦没有多说,沉吟半晌,道:“我想今天是不会再审了,下午我与琴妃要去趟圣恩寺,你就别跟了,万一她们有什么动静,你随机应变吧。”
“是。”翠翘也不再多问了。
午后,云锦与琴妃一道前往圣恩寺,随行只带了小欢子,而琴妃身旁也只跟随着一名贴身宫女。
一路各自无言,到了石阶处,云锦仰头望着恍如直入云霄的阶梯,说:“我就不上去了,今天没力气,你到了寺里替我上柱香吧。”
“好。”琴妃迈上石阶,回头看了看她,随后拧眉继续往上。
云锦目送着她上去,也不返回,用帕子搭在石阶上坐了,自顾出神。
琴妃进入寺庙殿内,上了香,一径往后面的厢房走。
此刻她心内的紧张无以言语,一遍遍的缠着丝帕,想象着即将见到的场景。或许,他会很恼怒,会斥责她的妄为会……
忐忑的推开门,她自嘲的笑,眼泪瞬间盈眶,几欲流出。
她早该想到的,他怎么会见她呢?即便是将他骗来了,然而云锦未来,他早一步得了消息,定是避开她走了。他竟如此冷情,她做到这一步,他却依旧不肯见她。
“你坏了规矩!”蓦然间,齐佑辰出现在她身后。
琴妃骤然转身,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你没走?”
齐佑辰挑了挑眉,走入屋内:“你不是要见我吗?”
琴妃怔愣,随即抹开眼中泪光,眉眼不错的盯着他悲凉的笑:“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
齐佑辰沉默了片刻,绕开她站在窗前朝外眺望:“既然你要见我,那必是有话要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琴妃淡淡的哀伤,盯视着他的背影,含了笑说:“你不担心她吗?”
齐佑辰的眼神一动,侧身看着她笑:“你觉得我该担心她吗?”
琴妃垂了眼。
沉寂了一会儿,齐佑辰叹口气道:“以后别这样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等等!”心急的叫住他,琴妃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
齐佑辰稍住片刻,见此情景,岂会不知她想说什么。眉峰一敛,不带迟疑的出门而去。
琴妃呆呆的追出两步,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伸手摸了摸温热的泪水,她只是讽笑,却不知道这眼泪为什么而流。
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爱他是如此,入宫是如此,帮他也是如此。早知道他不会对她用心,早知道他冷情,却依旧心甘情愿。咎由自取的结局,她怨不了人。
天色黄昏,残血夕阳。
院中花草衰败,晚风忽起,凉气卷帘。
良贵人陪着月贵人说话解闷,及至晚膳时离开,回到房中。只觉得房中光影昏暗,因未到掌灯时分,便伫立在门廊下遥望西方天际。
忽而听见房中两个宫女在校生嘀咕,她便问了一句。
宫女小环回说道:“贵人,没什么事,不过是刚才发现蜡烛没了,我正准备去库房领。”
“去吧。”良贵人轻轻叹了口气。
另有名宫女见她这样,忍不住问:“贵人,你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良贵人只摇头,笑的很淡。
夜色微阑,房中灯烛点燃,良贵人因心绪烦闷,晚膳只略动了一点,便早早的歇下来了。宫女们服侍着她睡下了,关门离开。
良贵人在床帐中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眼帘张了又阖,反反复复,更觉得心绪不宁。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那天若不是她闻见奇怪的味道,偶然动了好奇,寻着朝隔壁玉常在的房间瞟了一眼……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见。房间外宫女严密把守,门窗紧闭,她能看见什么?不过、倒是猜到了。
幽幽的叹息,披衣起身。
随意抽了本书,将梅花烛台上五根红烛都点燃,也映出一张满布愁色的容颜。
为了摒除脑海中的杂想,她食指点在书页上,顺着字行一句一句的轻念:“结庐松竹之间,闲云封户;徙倚青林之下,花瓣沾衣。芳草盈阶,茶烟几缕;春光满眼,黄鸟一声……”
芳草盈阶,茶烟几缕;春光满眼,黄鸟一声……
这样的情景回想起来酸涩怀念,若当初没有入宫,现在她依旧可以“徙倚青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