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总管站在金碧辉煌雕琢精细的龙椅旁边,日日如常地面对全朝文武喊说。
民生、边疆……一大堆问题,众臣呈上奏折。什么农耕收成低于平年,要么上缴粮仓的粮草不足就是上缴为军用粮草变出现饥荒……与此同时,西北游牧正组织部队……一本本烦人的奏折,让玄帝大殿上颦眉不言。
徐太傅微迈步,合拳鞠躬,出列:“皇上,民不能无衣无食行军储备亦不能缺粮,然而近时,高官皇族未曾与百姓同甘共苦,每顿饱餐,百味珍馐,剩而弃之,依微臣之见,是否削减高官皇族的吃喝,与百姓同甘苦,共清贫,削减出来的足以济荒有余。”
“太傅言之有理。”玄帝从来尊敬太傅,更何况今次他的提议不错,又问:“不过,应该削减多少才为正确?”
……
俊立在一旁默不出声,今天的早朝,他总是心神不定,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准备发生。
……
“退朝”总管刚宣布退朝,覆雨、翻云便急匆匆进入大殿,在俊面前下跪道:“请王爷速到盈香殿。”玄帝刚要不出殿侧听了覆雨、翻云的话,不禁回首,他得继续听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覆雨、翻云,本王说过咱情同兄弟,不必多礼,什么事情了,王妃呢?”他第一时间想到他时时牵挂的她。
“禀王爷,那个…王妃她…在盈香阁喝了一盅淑妃娘娘委人送来的海马汤后痛苦不堪。”覆雨、翻云实话实说了。
“快,走,到盈香阁去。”霎时,俊瞄到扔在殿侧观听的玄帝,喜怒不形于色,道:“皇帝侄儿不会没听见刚才覆雨、翻云的禀报吧?”
这时的玄帝感受到的是俊贤王发出的讯号——非把主谋致死不可。这是爱所引发的仇恨。现在的俊贤王是多么的冷,处处都防备着什么似的。发生什么情况便竖起身上的利刺……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亲和至上的小皇叔了。
“皇叔先去,朕稍候就到。”
出到大殿已不是一早的晴天,晌午阴云飘渺,飞雪漫天。俊顾不了风多狂,雪多烈,在他心里,默默地说着:“淳青,给我好好撑着,本王就到,本王不许你再出事……”可惜心里再不许也没用,事情已发生,她已经痛苦着了。
急匆匆闯进盈香阁,亦不管谁在为他行礼。推门而进,只见太医的随从学徒为围桌而坐的长旋太妃擦药油,荀太医则为似乎奄奄一息的“雅羡”拔针,准备开方。婢仆在侧乖乖听从太医吩咐……
但这一切似乎都没妻子裤上的血迹吸引他的视线。俊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情况,顾不得地对阁内请安的人们说一声:“不必多礼。”也不理太医劝告,解下斗篷为淳青盖上,横手一把抱起淳青正要走出盈香阁。
长旋太妃为此一下子精神爆发:“俊儿,你去哪?”
“我带雅羡回萧云殿去,这里空气不太好。”俊语毕,长旋太妃也不好意思留着,几个婢仆搀扶着太妃回去。刚出月韵宫,玄帝便到,可惜没看到“雅羡”裤上的血迹,唯有自己查问好了。只是,他又被俊冷冷地瞟了一眼。
“雅羡”仰头似乎留意到他异样的目光,左掌隔着斗篷使尽力气扯扯他的衣袍,颦眉轻轻摇头,华丽的发簪垂坠在凌乱的发丝之间。就这样,继续擦肩而过。
看着软弱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的“雅羡”在俊手上备受保护。玄帝不禁想起年前寒气攻心失魂爬上屋檐被俊贤王抱下来的董淳青。“雅羡”跟她那同样的面孔,明月公主当时的话不禁在他耳边徘徊。虽然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但一切实在让他心生百疑。
一路回去,“雅羡”使尽力气,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对俊说:“无论太皇太后审理的结果是怎样,都要饶那送汤的小婢。她也只是被坏心人差遣,她也是受害者。”
“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原谅那些自作聪明的人吗?”心痛地轻声问她。
“因为我们也在自作聪明,铤而走险。或许我们都有被处死的一天,也有跟她们在黄泉下相会的一天,就在下黄泉之前多做几件善事。”隔着厚重的布料,小掌一再抚上他的胸膛,白唇微微一张一合说:“不要心痛、不要仇视任何人,我们的孩子生命没有白白奉上,他救的可是圣上第一个孩子,除去了对他爹娘俯视眈眈的奸妃们。”
“所以你明知会是喜事也非让它变丧事不可,作为惩治奸人的理由?”
“当然不!”
作为受害者之一,她依然如斯善良。其实除了本性,还有心底抹不掉的那层厚厚的犯罪感。
未等“雅羡”对上,他们便回到只有他们两人的天地,撤下所有婢仆,俊只想自己好好照顾她。
……
侍卫太监们不敢对淑妃德妃吆喝,只得礼请说:“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太皇太后有请到凤仪阁茶聚说说话。”然而此时的两人正等那送汤小婢回来等得急跺脚。淑妃一路步移去见太皇太后,一路上心里愤怒侍婢迟迟不归,也心慌侍婢出了什么差错。却万万没想到她们这一步棋子已经栽倒,到凤仪阁不是“茶聚”,而是“受审”。
淑妃娇声的低咒被太皇太后委托“引路”的侍卫太监们听到了,众人亦不敢动作。只知现今这嚣高的“鸣凤”呆会就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太皇太后是不允许宫人以权犯禁的,尹太后就是例子,难道皇上这几个德才兼备的妃子还是不懂吗?
……
“微臣参见太皇太后。”阮大人、徐太傅敛好官袍下跪,异口同声向太皇太后行礼。正好长旋太妃也让婢仆搀扶着回来,同礼不免。
“两位大人免礼。赐座!”太皇太后,遇事镇定,威严不减,待长旋太妃旁侧坐下,侍婢们上完茶点,撤退所有侍婢,只留看守帮凶的绮襴在侧堂。
两人都留意到长旋太妃脸颊的殤容。“未知太皇太后找微臣们所谓何事?”徐太傅双手抱拳,侧身转向殿上身份尊贵不可亵渎的太皇太后。
“最近哀家真是老了,对某些法条上的问题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又舍不得麻烦皇上,就找两位亲家过来聊聊。”太皇太后绕开主要事情,先问法条。
“太皇太后谦虚了,这后宫井然有序还是太皇太后按法治理的功劳。微臣们……”未等阮大人说完,太皇太后便打断了。
“今天哀家不是请两位来说客套话浪费时间的,哀家就直问吧!官员儿女犯蓄意谋杀,该如何判刑?”
“回太皇太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小小官员之后?按律法罪重者该午时处斩以息亡者怨气,初犯罪轻,或谋事未成则被识捕,终身牢狱。”阮大人抱拳礼回。
“那…倘若…是蓄意谋害未诞龙裔?”
“回太皇太后,这是罪大恶极。应转交宗人府。”徐太傅回话。
“若谋害未成,却误杀俊贤王未诞后裔,又该怎样处理?”
两人听闻,警觉起来:难道宫中哪位嫔妃犯了此事?冷汗直流,都希望不是自己的女儿,断断续续回话:“回…太皇太后,俊贤王后裔…实皇上同宗胞弟妹,谋害者……同谋害龙裔等罪。如属误杀…恕…微臣们愚钝。”
刚言毕,侍卫跟太监已把淑妃、德妃带到。见殿内寂静无声,婢仆全然退下,那群侍卫跟那个太监也鞠躬当复命了。
娇人双双敛起裙摆,跪在红地毯上:“臣妾阮兰/徐娅芷,参见太皇太后、太妃娘娘。”长旋太妃虽见两人便怒火中烧,但鉴于多人在殿上,太皇太后自有主张,也不便暴怒。
“起来吧,两边坐着。”捧起茗杯止渴,又言:“哀家正跟您们的家父谈谈律法呢。对了,听说两位今天委了人送炖汤给盈小主,是吧?”
两人机警起来,五指紧抓盖腿的裙摆。淑妃声扬口不张,用只有两人之间听到的声音说:“似乎出事了,现在只有见一步走一步了。”又面向太皇太后言:“对,咱们是亲炖了一盅海马汤,天冷了,委一小婢送给盈小主好让她活活血。”
“确认只是海马汤?不过也是,哀家也看过,的确是些海马跟些零碎的补药。”正当两人见太皇太后脸色不变,依然慈和时,风云变幻就只在瞬间,太皇太后放下茗杯拖着长袍,走到殿中,厉眼对视两个正呈得意的奸佞恶妃,道:“岂有此理,还敢骗哀家,明明孕妇忌海马,您们就用海马给小主催产?”
“太皇太后,臣妾…臣妾…是无辜的…臣妾…不知道孕妇忌用海马。”淑妃装凄厉下跪求饶。
“太皇太后,那…那…盈小主,现在…现在…还好吧?”德妃则装关心下跪着紧问道。
阮大人似乎弄懂发生什么事,急忙为自己女儿脱罪,又上前跪道:“太皇太后大量饶过小女吧,小女才疏学浅,不懂食疗禁忌……”
话未毕,太皇太后就打断了:“阮大人,就别太聪明,事情你是想对了九成,但有一成两位当父亲的还不知道呢。两位大人先随绮襴到侧堂回避一下。”转身面对跪着的一对假惺惺的罪人说:“哀家刚才不是问你们,汤里只是有海马吗?可惜这只是哀家眼看的答案。绮襴”
两位走过侧堂门口,阮大人只见一个常在淑妃左右的侍婢,想:她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