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青难得回魂,恭恭敬敬地行跪拜礼:“奴婢见过俊王爷。”
“绮襴…见…见…见过…王爷,”俨然绮襴姑姑还是被吓倒的,“奴婢敢问王爷,怎么在储秀宫附近“躲着”啊?”
“好了,丫头,干娘,你们都别给本王左一个大礼又一个大礼了,有母后跟母妃在此,本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走过来啦。”俊贤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摊开双手以示无关。转而瞟瞟储秀宫门前的红榜,对淳青说:“还真低估你这丫头的力量,刚来没多久就翻转了整个后宫的狂潮啊?还以为你只会对付那个恐怖的“杀手”,原来宠妃们都被弄得垂头丧气啊?真是花无百日红,全都毁在淳青手啊!”
“你……”淳青气得头直冒烟,刚欲举起拳头,看看自己一身宫女装束,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呵了一口气,咬咬下唇,也不看他。
“对啊,小师妹没剑不能动手啊!还有…宫女守着第几条…好像……不能以下犯上……”俊见着她总是贪得无厌,就喜欢作弄捉弄她。
“看来哀家还真得给淳青特封个郡主,要不这丫头再有海量的智慧也无法抗争啊。”太皇太后看见这状况不禁笑道,“好了,回去吧!”
太皇太后打算在寿宴上宣布正式册封淳青为澄和郡主,命四房为她赶工制衣打造首饰,整天就让她好好坐着,就连寿宴也不让她以宫婢的身份出席,就好好等懿旨宣布后再出来。还命两个宫娥留在永和宫里为她打扮打扮。
太皇太后露天设宴,永和宫里一片寂静,却遥遥传来萧、鼓、笛、锣的鸣奏声,她的心平静不下来,真想出去凑热闹。走到楼外平台,趴在栏杆上,鼓着略施粉黛的腮帮子,手托着右腮,不敢叹气,太皇太后大寿,唉声叹气太不吉利了。
从某种程度上,淳青跟明月公主是一般的像,都不喜欢驯服于长辈的安排之下,被困于楼阁之内。正所谓人有三急,这个理由足以开溜,两个婢子哪够她长腿跑得快。她还嫌自己今天穿着拖地长裙跑得慢呢。
一身厚重的绸缎,还有头上挂着一排足有四指长阳光下夺目璀璨的晶莹的流苏,她从来就不习惯这种看似华丽,穿起累赘的装束。太皇太后命令四房为她打造出来的衣饰能与明月公主媲美了。
跟侍婢玩了一场捉迷藏,听到两个婢子相撞跌了一跤的声音,她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何必执着!”,抿嘴一笑。就往宴会场走去。她在白石台阶拐角弯腰转悠着,时而伸出头看那盛大场面。恰好,看得正无聊的俊察觉了石台阶后面的动静,绕过明月公主的背后,瞄到了她这只偷溜出来的兔子。
“早就知道你耐不住寂寞。”想着想着就握拳顶着笔尖不停的傻笑。看到俊的傻笑,淳青便明白,她被发现了,“系出同门”这四个字她不是不懂。嘴唇打了一转,气得甩袖跺脚。
然而,远在宴席上的董淳依,从宴会开始就眺望着石台阶,却找不到淳青的踪影,董淳依也不是省油的灯,惹怒她的人,今天不落到她手里拆骨偿还,她誓不罢休。或许是天意,做得远,正也瞄到了石阶旁边的动静。
缓缓站起,双手微微拉起裙摆,离开宴席,往舞台后面跑去,去核实核实眺望到的影子。
淳青没意思的离开,俊是意料之内,但许久,闪过眼角的才让他担心,一脸狐疑,沿着淳青走过的小径方向,心里频频不安。想:这七星的灾难也来得太快了吧。心急之下,悄悄离开宴席。
还不能现身,宫里园林多的是,她这身着装倒步履娴静倒没引起侍卫们的怀疑,他们反而以为淳青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千金在宫里迷路了。纷纷向前“指引”。她十分无奈,以前当宫女还没这么多人来献殷勤啊。
宫里除了宴会场,到处都静得要命。她只是踏进了宴会场的后院,这里比她在扬州的家还要大几十倍。然而危险就在她转身一刻。今天穿着高贵文雅的她还真忘了防范姐姐随时的袭击。才刚绕着墙边一颗老桂树转身,襟前薄纱绕扣而成的一朵淡黄色的小芍药便被淳依的狼爪抓得紧紧的,使劲的扭着她衣领的布料,狠狠的瞪着怒眼,揪起挂在淳青身上的布料,再使劲推至墙上。
淳青的身手不可能反抗不了,但这里是宫廷,她明白:宁可人负我,切莫我负人,否则再受多少委屈,最终都是自己理亏。
“淳依小主到底想怎么样?”她不愿屈服,为了生存,却只能狠狠瞪着她,使劲力气吐出一句简单的问话。被姐姐推到墙上,用手臂卡住了脖子,让她歇一口气也十分辛苦。现在的她,不说话已经气喘吁吁。
偷偷跟踪着的俊贤王一到后院门边就看到此情景。
“没什么,只是跟妹妹你问个好啊?”手指托起淳青头上长长的流苏,嫣然一笑,冷冷道:“看来妹妹已经不是小丫头啦。这身装束你从来是穿不惯的,这么美丽,如若天仙,那就别浪费了好心情。”一手仍压着淳青的颈喉,一手的手指慢慢扭捏成拳头,秀脸上布满蠢蠢欲动的杀机。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气也无法进到身体,她无法运功去摆脱姐姐的制服。
“别人说,美丽一刻就够了,就让你美着上西天吧。”仍不放开她,“你这敌我不分的蠢丫头,去死吧!”说着,举起魔手正向淳青袭去。
“啪啪啪啪!”仍未下手,便闻门外掌声,让董淳依大消杀意,反生戒备,完全把淳青放开了。此时淳青来不及多呼吸几口气,便提脚踢开淳依。虽然有些怜悯她或许伤得不轻,但她已经手下留情了,更何况她打破了“宁可人负我,切莫我负人”的原则。
乍看来者是俊贤王,淳青也心安,她不希望秘密有太多人知道。董淳依却向俊投射着凶狠的目光。看淳依还未能站起来,自知对于举止文雅的淳依来说下手是重了,走近她,向她伸出右手:“姐姐对不起。我,下手重了。”
“哼!你没必要对我说对不起,要说你就对娘说,对董家的列祖列宗去说。”扬袖甩开她伸出友谊之手,敌视她说:“女大不中留,敌我不分,手指只懂往外翻的贱人。”
“董常在,你不会不认得本王。”俊终于出声了,“想不到,你跟即将册封的澄和郡主的性格真差那么远?”
“澄和郡主?”长旋太妃的儿子,宫里唯一的亲王,她当然认得,只是没想到董淳青今天一身高贵的装束,竟然就是太皇太后为册封她为澄和郡主而准备的。
“或许你也想不到吧,”把淳青拉到怀里,“既然她是太皇太后特意册封的郡主,就等于老郡王的女儿,刚才,董常在的行为要是被太皇太后看见了,想必,别说要本王跟母妃的命,本王想,董常在是否就此而香消玉殒。”
“好了,别说了,她是我姐,就卖个人情给我。”她拉拉俊的衣襟,眼看淳依已经为此惊慌,淳青相信今天也不会有什么行动。她是城府极深的人,绝对不会一天重复去做一件事情。
“够了,董淳青,你别给我装好心,总有一天,我不仅要他们两母子的命,我还会让你尝尝游走深宫的滋味。”淳依缓缓站起来,走近淳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着看,你就尽管来阻止我。”
“游走深宫的滋味……”这句话让董淳青在俊的臂膀里一颤,联系到梦境,很恐怖,她绝不能承受情景。这让她瞬时貌合神离。
“这就走着看,”倏的低头轻轻吻了淳青的脸一下,“本王就打算照顾郡主的下半生,本王就睁大眼睛看看董常在怎样带郡主走深宫。本王还等着呢。”
“你们这对狗男女,哼!”恶狠狠的甩袖离去。
“你刚跟姐姐说这些话干嘛,你不知道这样会让她随时有机可乘吗?”俊贤王这时才发现,原来董淳青上起淡妆时发脾气更迷人。
他帮她拨了拨刚才垂散而弄乱的青丝,扑了扑她背后的灰尘,第一次像亲人叮嘱样跟她讲话:“看你,明明就漂亮得很,弄得一身狼狈,太皇太后就快宣布你是郡主了,太皇太后册封的郡主跟本王是同辈的,你这样子真是失礼。”
她也轻轻整理了一下那排已经打缠的流苏,嘟起嘴怨道:“我也不想啊,你们个个都跑出来了,就我一个人在屋檐底下,我不开溜也不叫董淳青啊。我可是在山上长大到处跑的丫头。”然后拉了拉有点松垮的衣领。
“撇开那些忧郁不说,这点倒是跟明月有几分像。以后你就不会闷倒了,准保明月缠着你陪她玩宫城探险。”俊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头。“快走啦!你那两个婢子可能给太皇太后报告你的失踪了。”
她一手被他拉着,一手拽着橘色的裙子,危难地说:“可是我根本就跑不起来,衣服很重,或许,飞还方便一点。”
“说到底,你还是好久没运动,想飞一下。”捏捏她的双颊,揉揉她起皱的眉间,“那就别绷着脸,到那房顶上去,呆会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就飞下来。”
……
两个小婢慌慌张张的,悄悄告诉绮襴姑姑,她们看守不善,郡主走丢,绮襴姑姑来不及发火,太皇太后便略懂一二,脸上忧色未退,俊便回来了。走到太皇太后跟长旋太妃的身边,悄声说:“等她们都为母后您表演完,调皮的小郡主就会如仙般出现了。”而淳青则无声息地潜到金瓦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