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微尘沉默了，说得是，他还能解释什么。从来不理会世人的唾骂，此刻却，十分后悔。
语瑶自嘲地笑笑，自从离开了皇宫，她好像就不停地见识到一些她难以接受的事情。这段日子她一直安慰自己说这就是江湖，恩怨情仇。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叫她情何以堪？原来不管是在什么时空里，现实都是如斯复杂吗。
看着步微尘，这个带她离开皇宫那个牢笼的人，语瑶一直没多想这个花花公子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但至少是知道他对自己是认真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感情。可是今日知道张宝儿，不禁想到一些她一直都忽略了的事情。
江湖的复杂，缘于江湖人的复杂。东来杀人不眨眼，步微尘呢？他害过多少女子？她是不是选错了，语瑶无力地坐下，道：“步微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语瑶，我，”步微尘蹲在语瑶面前，抓住语瑶的手道：“我现在已经不干坏事儿，以前做过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不是吗？”
语瑶用力地甩开了步微尘的手，垂下头道：“我觉得好可怕，我不想去想这些事情，可是，”说着语瑶痛苦地甩了甩头，“原来江湖没有武侠小说里写得那么精彩，看到电视里刀光剑影腥风血雨我都没感觉，可是我原来，什么都承受不了……”
步微尘听不太懂语瑶说的话，“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才会开心些？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要不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地方过年？”
“离开？”语瑶盯着步微尘眼睛，“那张宝儿怎么办？呵呵，说不定，到了下个地方，我们又会碰到你的某位故人……”
嘴立刻被堵住了，语瑶愤怒地挣扎，用力地推开步微尘道：“步微尘，你以为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步微尘喘着气，粗声道：“你是，我的女人。”
语瑶冷笑一声，“那只是你自己这样认为，你忘了，我说过，做朋友。”
“做不到！”步微尘十分果决地说。
语瑶低着头好半天，然后抬起头说：“的确，也许我们根本就不适合朋友。”
步微尘瞬间变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语瑶望向别处，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步微尘轻轻颤抖了一下，良久才嘲讽地笑了一声，道：“好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完便起身离去。
语瑶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寒意袭遍全身，才起身回到自己床边，准备躺下。
刚掀开被子，便停住了手。抬头环望了四周，这个房子、这床、这被子，都是步微尘的，她说那样的话，还好意思住他的吃他的？可是，若是不靠步微尘，她能活下去吗？
没钱住客栈，也没钱买食物，运气不好遇上一群山贼，抢不到钱将她砍死在荒郊野岭都不会有人知道，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原来人都是自私的，她考虑得最多的还是她自己。明明内心接受不了杀人，可还不是一样跟着东来学武；明明难以接受步微尘以前做过的勾当，可还不是经常任由他抱着入睡。呵，她苏语瑶，这辈子是任性过头了。
突然一个哆嗦，语瑶打了个喷嚏。在内心鄙视了自己一番，还是利索地宽了衣躲进了被子里。
脑子里很乱，能想清楚的就一件事：她暂时不能离开步微尘。
可是她刚刚说了那样的话，步微尘会怎么想？还有张宝儿，她该怎么办？
想了半天，还是起身批了件棉袄，来到步微尘的房外。犹豫了好久，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门立刻就开了，扑面而来一阵酒味，语瑶皱皱眉，挤身进了房，合上门后，转过身轻轻将步微尘推开了些，却被步微尘一把搂住。
“不要推开我。”
语瑶任他抱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这是怎么了，越来越享受被抱住的感觉吗？但是内心竟然并不讨厌步微尘的怀抱。想到张宝儿，语瑶一阵头疼，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张宝儿，你准备怎么办？”
步微尘渐渐松开了怀里的人，低着头看着语瑶的脸部下方道：“我不可能娶她。如果她执意要嫁我，那我们只能立刻离开这儿。”
是啊，他的确不可能娶张宝儿，他还要带着她逃到南方去。她难道还要要求步微尘做一个负责人的男人吗？
“语瑶，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要和我想要的人在一起，怎样都好。”
想到张宝儿，语瑶终是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好。”
第二天，他们就收拾好了东西，想了想还是没有跟张大爷他们告别，一件事如果让双方都不高兴，何必去做？
上马车前，语瑶看到东来没有表情的脸，又回头看了看他们住了半个月的房子，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
三人又开始往南方行去，语瑶看着正在假寐的步微尘，想着马车外的东来，心中平静如水。
她必须去正视江湖，而在她有足够能力在江湖中立足之前，她和他们，不会分开。
东来的血债，步微尘的风流债，语瑶勾起嘴角笑笑，即使戴了假面也露出刹那风华。她自己，不也有着还不完的情债吗？爹娘的情，平儿的情，还有，玉轩哥哥的情。或者，还有一些人的情。她甚至说不出，也不能说。
还有景承泽，那个疼爱她如亲生女儿的病重的一国之君。她走之后，他如何？算了，不能再想了，正如步微尘不会再去想他曾经的女人。
这个年，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过。
不过其他人也没怎么过好，应该说，大年三十前一晚，景和王朝的国君驾崩了，举国哀悼。景和太子继位，下令三月之内国中不能庆贺过节。
另外还有一件事，说原太子妃苏氏，现今皇后，重病不起，宫中一片冷清景象。
“皇后，突然觉得这个称呼离我好远。”语瑶在马车中说道。
步微尘低着头，然后勾住语瑶的肩，邪魅一笑，道：“步夫人听起来比较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