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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夜深,纪城第一次真切地躺到我的身边,他应该看到了我和夏唯吧,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用他温暖而宽阔的怀抱安慰着我,温顺地伏在他怀里,此刻,即使不是他,换作任何一个人,哪怕不认识,只要他肯对我伸出双手,或是张开怀抱,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投过去,去汲取那一份可以得到慰藉的温暖!

他的吻落下来,一点点地深入,在我以为他就要带着我一同去燃烧之际,他却又停了下来,仍然拥紧我的身体,他在耳边轻轻对我说:不想了,好好睡觉,把一切不好的全部忘掉,只有忘记一些,才会得到另一些!

隐忍的泪就在这一句里变成汹涌,抱紧他的人,第二次在他面前痛哭失声,眼前不断闪动天暮的脸,还有夏唯失神的眼睛,直到哭得累了,再也不能动了,才在一声声低浅的抽泣中昏然睡去……

一早醒来,他仍在身边,早已醒了,却依然任我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一动不动,清晨的第一缕目光投向他,他露出一点微微笑意,目光却带着审视看着我,而后用力搂过我,轻拍着我的背,并无言语,却有一种宽慰透入心底……

“过几天,等我忙完一些事,带你去蜈支洲岛,在那里住上几天好好放松一下!”

这个提议让我更加感激,一个夏唯就让我泪流满面不能面对,如果在下一个偶然中碰到天暮,我会做什么?再多的理智只怕也敌不过长久的想念,我想我也许会紧紧抓住他,迫不及待地投进他的怀里……

我怎能这样?我应该冷静下来,将一切想开,再放开,……

不该得的就是不该得!浮华红尘,就让我用这剩下的一点虚弱年华,去和眼前的人一场游戏吧!

纪城,他是主动走向我的,他有家有业,圆滑世故,深沉无边,他有处世的睿智和幽默,他也有他的阴谋和贪图,跟他在一起,我想我是不用担心什么的,他的理智和他的阅历,应该决定了他不可能爱上我,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两个人!

天暮,在心底为你保留一个位置,悄悄地,用仰望的姿态去想念你,希望你早已忘了我,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你,同时也是为了自我的一份救赎,你不欠我的,我最好也不欠你的……

又见黑夜,旖旎灯下,纪城将温柔缓缓拉开,沉默中享受着他的爱意,在春情即将相融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下动作,很清晰地问向我:“我是谁?”

一怔,睁开微带醉意的迷蒙双眼,看到他认真的眼睛,那样清醒地看着我,忽而想到他曾对我说过的话,“这一次我是别人,下一次我就是我自已!”

他现在的问,是想要确认并提醒我,他此刻的占有不再是别人的影子?

“告诉我,我是谁?”又一声问,他的眉心微皱。

“你是,纪——城!”被动之下轻答着他,被温柔撩动的热情忽然从心底退却,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陌生……

“你看到我了?”他脸上升起笑意,又问道。

“是的,看到了,早就看到了,还会一直看着的……”低迷话语,从口中连绵而出,激起他眼中一片明亮光芒,低头用力吻上我的唇,他激情的身体也变成冲动,火热气息弥漫开,紧密的契合里,愉悦声音从他喉间发出,无瑕再想,放任肉体与他一同快意,将心底的一抹不情愿淡淡消去……

让他去得到吧,只希望他现在的得到,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成为化解他心头郁结的一点安慰,我的到来,不是爱恋,它是一种伤害……

这个潇洒游走于风月间的自负男人,在他完美的生命历程中,注定了要为我付出一段!

清晨的阳光透窗而进,端坐在茶几前,点上一支檀香,当窗外的人们开始挥洒生命的欢歌时,我能做的便是焚香而书,修长笔管,轻软狼毫,出世的经文,让流动的黑色在舒缓的延伸里变成遒劲文字,有型地落定在一页页宣纸上,何等奇妙的艺术,从智慧祖先的手里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优雅……

纪城这些天很忙,没有太多空闲陪我,白天多半我自已在家,每日的抄写成为重点,我的勤奋换来一页页堆叠而起的手稿,所剩不多,我要尽快抄完它们,我不想在离去时,又留下可以做到却未能做完的另一种遗憾!

我现在很少想到死,我能想到的只是如何活着,而且要活得再隐蔽一些!

闲来无事,和纪城曾经探讨过死亡这个话题,他当时满脸好笑地看着我,而后说出一番让我惊讶的话,他说世人都俱死,其实死有何惧?人的精神是上天赋于,形体是大地赐于,一旦精神离开了形体,肉身消亡之际,便什么都没有了,一切成虚空,再无可寻!

只是有些活着的人,却偏要认为魂魄是可以幻化为“鬼”的,并由此感到种种可怕,这完全是一种错误认知,“鬼”字也是一种流传的扭曲,最初的本意,“鬼”字应该是作“归”字来解的,意为“回归”,回归大自然,回归形质的本真,再无形状!

只是,这个美好而淡然的解释,不知在何时又被何人给误导,一代代传下来,还衍生出一系列的恐怖……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这些离奇结论,但想想也确实有道理,死亡其实真的没什么可怕,那只是另一种方式的解脱,它唯一的不好,是让活着的人因思念而痛苦……

想通这一点,我的决定更加肯定了,让我做完该做的事,明了该明了的人,我的离去,将会毫无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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