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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麦收时节

北方六月初的天气都是晴好的,这对于主要农作物小麦是至关重要的,最后几天的暴晒可以让小麦加快成熟,也易于收割脱粒。如果突然下一场大雨,就会推迟小麦的成熟,距离成熟期越近的雨,对小麦收成的影响越大,甚至会导致小麦成片倒地,麦粒发芽。所以麦收的时候都是在夏雨到来前抢收,一般就一周左右,成片的麦子就会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被收走,直到余下整齐的麦茬。有谚语说:三秋不如一麦忙,就是形容麦收的紧张。

尽管在三窑经济的带动下,齐东市周边乡镇的农民已经不单纯依赖于农田收成的好坏,但种植庄稼上千年的传统毕竟是根深蒂固的。麦收需要大量的劳力,砖窑、瓦窑或石灰窑的工人都是本土或者外地的农民,这时候经常会因为缺少劳动力而停产。所有的人都回家参加麦收了,各个窑厂对于这种情况也是早有准备的,每年就在这个时候停窑,检修、备料,实在不能停的,多发一些工资,让他们雇人收割也是一样的。

学校这几天的学生也明显的少了起来,十七八岁在农村都叫整劳力了,就是说属于一个成年人的劳动能力了,很多请假回家帮助麦收去了。许多老师也需要帮助家里麦收,课也调的毫无规律了,经常连续两堂课上语文,接下去两堂上英语,老师们看着班里稀稀拉拉的学生,也是无可奈何。

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方小冬来说,麦收再熟悉不过了,但却不怎么内行。他们一家人都是城市户口,虽然在农村生活,却没有土地。只有他奶奶一个人可以分到半亩地,因为他们村是乡镇三窑经济发展比较迅猛的,占据了大量的耕地。半亩地对于农村的一个家庭,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

董军倒是庄稼活的好手,这在方小冬吹嘘他如何割麦子打麦场的时候就领教了。对于许多关键的技术环节,董军轻而易举的就指出了他的错误,并伸出手让他看手上的老茧,这无声的证据让方小冬哑口无言,他手上的老茧只有握笔的食指上有。

红妹和韩燕对麦收倒是颇感兴趣,尤其是听到麦场上小山一样的秸秆堆的时候神往不已。她俩虽然来自大西南,却是城市长大的孩子,没参加过农业劳动,偶尔见到的也是大片的水稻,尽管是回到了故乡,但故乡的多数东西对于她俩是陌生而又新鲜的。

因此当吴倩说起自己家有十亩麦子需要收割的时候,在红妹的鼓动下,方小冬他们四个就主动要求这个星期天去帮忙。

红妹本来就是开朗活泼的,对于星期天的活动显得无比兴奋,仿佛不是去劳动,而是去观光旅游。

几个人的话题也转移了重心,利用几个课间的时间,方小冬和董军完成了麦收劳动技巧扫盲的任务,两个女生显然对这一窍不通。

☆☆☆

吴倩自从答应了方小冬他们后,心情是复杂的。她很希望他们去,因为高中后从来没有同学到过自己家,在小学或初中的时候虽然有,但都是自己一个村的,那时候毕竟很小,就是一起玩游戏做作业的玩伴。这时候毕竟已经有成人的感觉了,能找自己的同学给家里帮忙和来做客,有一种成熟的喜悦。要考虑招待同学的问题,帮忙的同时也是客人,总要准备一下,要备下几道菜,大概还要买一些酒,毕竟是她的同学第一次到家中去,总是要郑重些。其实她心底隐隐不安的,却是她家实在有些寒酸,这倒不是嫌弃自己的家,也不是怕同学们笑话,但年轻人终归是心里希望能够体面一些。以前也去别的女生家玩过住过,可她家却实在没有其他人睡觉的地方了,离得学校又比较远,几个要好的女生她也没有主动邀请过。这样家境的人班里也有几个,同学们一般在了解了以后,也不会主动提出去做客,除非本人竭力的邀请。

当然多数的家庭已经没这样的问题了,有的家庭甚至已经很富裕了,改革开放的效果使得农村的大部分家庭摆脱了贫困。高中后这些年轻人之间交往的多了,很多男生甚至经常去别的男生家吃住,许多大方些的女生也会邀请男女同学一起到家中做客。有时候某个同学家里有些需要人手的时候,比如农忙的时候,或者家里要盖房子,也会喊上班里要好的同学去帮忙,普通的体力劳动对农村的孩子不算什么。好多男生已经开始喝酒了,在农村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在家里已经被当做大人看待了,好多豪爽的父亲认为喝点酒才是男人的样子,不但不予禁止,反而会鼓励。每个家庭都是好客的,时间久了,好多家长对来吃住的同学就像对自己家的人一样了,有的学生父亲甚至还会陪着这些年轻人喝点酒。

方小冬和董军尽管去过别的同学家,甚至有的混吃混住的去过好几回了,但去女同学家还是心理上有些怪怪的,不知吴倩的家人会怎么看待他们。韩燕却觉得去了未必能干什么,恐怕多是给吴倩家添一些麻烦。红妹却是期待的心情,渴望去体验一下麦收的劳动,感受故乡生活的真实面貌,姑且让这个纯洁的心灵保持美好的憧憬吧。

几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共同等待着周末的到来。

☆☆☆

周日的早上,方小冬早早的起床了。农活对于他是熟悉的,前一天的晚上,他已经找出来一身旧一点的厚衣服,一双高帮的解放鞋,一双厚手套和一只草帽。这些都是麦收必不可少的,如果没有这些保护,露出皮肤的地方很快就会布满红色的血点。简单的吃了一点饭,他就骑上自行车出发了,约定集合的地方是学校门口。

这一身衣服看上去,他和正去收割麦子的乡亲没什么区别。远远的就看见三辆自行车等在了校门口,董军他们早到了,直到他骑车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还在使劲看着怕认错了。几个人互相打量着都呵呵笑起来,董军穿了一身旧军装,还扎了一条武装带,韩燕穿了一件深黄色的衬衣,下身是蓝色的运动裤,穿一双运动鞋。红妹穿了一件红色的格子衣服,长裤球鞋。这都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装束,看起来新鲜有趣,玩笑了几句,几个人就向目的地出发了。

年轻人说着闲话,轻快的骑行着,一路上欢歌笑语。红妹随着风唱起《让我们荡起双桨》时,几个人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起唱起来。

远远的村口,吴倩已经等在那儿,向这边的路上不停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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